(大文學)
寧一還是如以前一樣,早早的起了床,習慣性的去井里打了一桶水,利索的在院子里灑起了水,接著,她從雜物房里拿出一把笤帚,認認真真的開始掃地。
一個粗使婆子看到寧一掃地,驚得小跑到寧一面前,拿走寧一手中的笤帚,言語中帶了幾分急色,“寧一姑娘喲,您先在是九姐兒身邊的小丫鬟,怎么能再做這等粗活!”
寧一弱弱的說道:“我每天都要做這些啊!”
那粗使婆子見寧一不開竅,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說道:“阿秀和彩兒都爭先恐后的去伺候九姐兒了,您怎的還在這里掃地。”
寧一不明白,隨著那粗使婆子的目光看去,就見阿秀和彩兒端著熱水進了九姐兒的屋子。她回過頭說道:“姚媽媽不是說九姐兒要辰時才起身嗎?現在就把水拿進去,萬一把她吵醒了怎么辦?”
粗使婆子心中焦急,暗恨寧一缺心眼,哪個小姐挑丫鬟不挑勤快的,至少要在她身邊裝作勤快啊。粗使婆子覺得寧一干事踏實,就是腦子缺了一根筋,老是被人欺負,但心好,這才提醒,可看寧一的樣子,實在是沒救了。那粗使婆子也不再說寧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九姐兒起了身,為了畫屏的事雖然昏迷了許久,卻并沒有休息好,這下子畫屏有了好歸宿,自己也放松了許多,把所有的煩惱都拋諸腦后,好不容易睡了一個好覺。
等到瞌睡全無的時候,九姐兒看著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人的屋子愣了一下。平日雖然沒有人守夜,可早上一醒來就會看到畫屏或者是錦繡,可如今……
她臉色僵了一下,隨即響起她讓那三個粗使丫鬟來照顧自己了,可現在連一個人影了沒有。心里的怒氣倒是沒有多少,失望倒是很多。以后一定要挑選幾個稱心的丫鬟,沒有一個好丫鬟在身邊,別說想站在二太太身邊了,就連自己吃穿用度都沒辦法習慣。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才有兩個丫鬟走進來,這兩個丫鬟已經穿上了三等丫鬟的衣服。
兩個丫鬟微微垂頭,但眼睛卻時不時的打量這個屋子,好像永遠都看不夠這大宅子家的小姐的閨房似的。其中一個丫鬟把水倒進洗臉架上的盆里,另一個丫鬟麻利的去柜子里給九姐兒拿了一套衣服,伺候著九姐兒更衣。
九姐兒心中雖然有不滿,但這兩個丫鬟伺候得倒是不錯,不過另外一個丫鬟去了哪里?
正在她狐疑的時候,就見剩下的那個丫鬟提了食盒進來,一臉呆滯。快速擺了碗筷,拿出一碟咸菜和一盅小米粥。
隨后這三個丫鬟退到一邊,看著九姐兒用飯。九姐兒蹙眉,難道府上挑選丫鬟的媽媽連這點規矩都沒有交她們嗎?
她放下碗,說道:“以前管你們的媽媽教過你們規矩沒有。”
彩兒最機靈,聽到九姐兒這不咸不淡的話,卻明白九姐兒很不滿意她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奴婢知錯了,奴婢愚鈍,管事媽媽只教了一次便讓奴婢們干活了。”
九姐兒眉心的皺痕被抹平,可心里卻已經不再想要這個丫鬟了。這句話看起來是說她自己愚笨,可暗地里卻在埋怨那管事媽媽只教了她們一次,之后就沒有人提醒,就忘了。
這是在給她自己找借口了。
彩兒看到九姐兒的臉色好了許多,松了口氣,如果讓九姐兒厭惡了,以后就別想在這宅子里待了。
九姐兒的目光從彩兒身上落在阿秀和寧一身上,阿秀和寧一雙腿不停的抖動,連話都說不明白,“奴婢,奴婢……奴婢……”
九姐兒也不想再追究,三兩口吃飽了就打發那三個丫鬟出去。心中安慰自己或許是她們年歲太小,以前又常被欺負,沒見過世面,過幾天適應了就好了。
姚媽媽從外邊回來,神采飛揚,“九姐兒,二太太那邊又有信了。”
九姐兒訝然,“姚媽媽,有什么信兒能讓您這么高興。”
姚媽媽笑得合不攏嘴,“聽說二太太再過幾天就讓劉媽媽從外面選一批小丫鬟進來,那些丫鬟的背景可都是青白的,她們身后沒有二太太,更沒有老太太。”
“姚媽媽別瞞我了,若只有這點,也用不著您這么高興。”
“九姐兒心思活絡,連這點都看出來了。”姚媽媽忍不住夸了九姐兒一句,“等這批丫鬟到府上,您就第一個去挑選。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同意了。”
這下子連九姐兒都驚訝了,不過說起來她的年齡雖然不是最大的,但好歹是長房的嫡長女,也說得過去。不過姚媽媽接下來的話卻讓九姐兒驚得長大了嘴,完全不敢置信。
姚媽媽在四處看了一圈,雖然知道這里沒人,但姚媽媽照樣湊到九姐兒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十哥兒不是二太太親生的,六姐兒雖然是嫡女,但……”
九姐兒努力的瞪大了眼,連連驚叫,“你說的是真的?”這話叫出來之后,九姐兒趕緊壓低聲音,“姚媽媽,這可不能亂說啊!”
姚媽媽笑著說道:“奴婢可不敢亂說,這都是劉媽媽醉酒之后說的。奴婢在這宅子里已經有些時候了,這劉媽媽看起來哪里都好,可惜喜歡喝酒,奴婢就與她多喝了幾杯。以前奴婢送她小物件都沒今兒這般開心。”
“您一大早的就把劉媽媽灌醉了?”九姐兒完全不相信。
姚媽媽笑著說道:“還不是為了您身邊的丫鬟著急嘛,奴婢一大早就帶著酒去了劉媽媽那里,不過奴婢還得幫劉媽媽拾掇拾掇,萬一被二太太發現劉媽媽喝酒誤事,咱們好不容易得到的信任可就沒了。”
九姐兒點點頭,便讓姚媽媽去處理事情。看著姚媽媽的背影,九姐兒心里有些難過,雖然姚媽媽看起來像以前那般有說有笑,現在卻帶著一股落寞,畫屏的事對她的打擊很大。她張了張嘴,好想叫住姚媽媽,可張了半天,直到姚媽媽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卻還是叫不出來。
她苦笑著搖搖頭,卻見馮媽媽一臉怒色的拉了彩兒進來。
彩兒一臉死灰,不停的抽噎,叫道:“奴婢不是故意沖撞了馮媽媽,求九姐兒饒了奴婢吧。”
九姐兒冷眼看著彩兒,這個丫鬟有點聰慧過頭了,那些花花腸子都用到她身上來了。
不知道這一次是犯了什么錯。她也不開口,等著彩兒自己說。
馮媽媽見彩兒不停的求饒,卻沒有說事,臉色更加難堪,說道:“九姐兒,這賤蹄子留不得。方才奴婢看到她怒喝兩個粗使丫鬟,在那兩個粗使丫鬟中炫耀一般,奴婢也沒太在意,只以為這賤蹄子心性差了些,卻還是可以幫您。可待我打算離開的時候,竟沒想她竟然編造謠言說畫屏不知好歹,與男人……”馮媽媽都快說不下去了,她壓住怒意,說道:“這等編造謠言的賤蹄子留不得。”
九姐兒瞇著眼,也不去看彩兒,這丫鬟難道不知道照雪是什么下場嗎?竟然敢亂編謠言,若是這些話傳出去,她倒是不怕會污了自己的名聲,畢竟這件事二太太已經處理了。現在就算知道畫屏與男子私通,也只會說畫屏是畫屏,她是她,只會說她九姐兒連一個下人都管不了罷了。與她的閨譽沒太大關系。
“馮媽媽,把她趕出去吧。咱們這院兒里倒是不需要這樣的丫鬟。”九姐兒唇角勾出一抹淡笑,“咱們也不用選丫鬟了,擬合姚媽媽看中哪個就留下哪個吧。”
彩兒面如死灰,不可置信的看著九姐兒,她沒想到九姐兒根本連查都不查一下就直接定了她的罪,連丫鬟都不選了。
馮媽媽不屑的看了一眼呆跪在地上,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彩兒。冷哼一聲便出了去。
九姐兒擺了擺手,“你出去吧,莫非還讓我趕你走不成?”
被這句話一驚,彩兒哀嚎一聲,卻上前一步死死的抓住九姐兒的裙擺,“九姐兒繞過奴婢吧,奴婢知錯了,奴婢只是想成為您的貼身丫鬟,奴婢沒有其他想法。”
彩兒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卻沒有把這些弄到九姐兒裙子上,九姐兒對這彩兒的印象稍稍好了許多,卻對自己心中的計劃更加肯定。只可惜這個彩兒實在是太嫩了,連這些小把戲都還被人看出來。
“府上不要你了,你可以去其他人家做丫鬟。”九姐兒冷冷的說。
彩兒不住的搖頭,“求九姐兒開恩,奴婢賣的是死契,府上若不要奴婢,奴婢會被劉媽媽賣到青樓的,奴婢家里還有兩個弟弟,不能被賣到青樓,求九姐兒開恩,您心地善良,求您給奴婢家里一條活路吧。”
九姐兒的眉頭皺得更深,“你把我當做什么了?我為什么要給你家一條活路?”
彩兒被九姐兒的冰冷的語氣給鎮住了,腦子里全懵了,在這個宅子里都知道九姐兒好脾氣,知道九姐兒連畫屏都想放過,為什么她就不幫她呢!很快她的思緒回來,驚恐的看著九姐兒。是她癡心妄想,這些高高在上的小姐怎么會幫她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丫鬟。
九姐兒卻話鋒一轉,說道:“你要我幫你,可你根本就一點值得我幫了。我若是留下你,你會給我留下什么好處?我身邊沒有你,也會有更好的丫鬟。”
九姐兒臉上多出了一些笑容。
彩兒呆愣了,這是什么意思。不過作為活在最底層的人,就連她自己也不會這般做,沒有人會去幫一個對自己沒有價值的人。對于九姐兒來說,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何況她還犯了錯,憑什么會給她機會,憑什么讓她去幫助自己的家人。
想到這里,彩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九姐兒想讓奴婢做什么。”
九姐兒心中點點頭,還好沒讓她再失望。
“府上沒有用的死契丫鬟都會被賣到青樓嗎?”九姐兒突然問了這句話。
彩兒心里焦急九姐兒對她的態度,卻沒想九姐兒竟然沒有再說這個話題。彩兒只好把焦急憋在心里,說道:“賣相好的就送青樓,不好的就送莊子。”
九姐兒淡淡的說道:“去莊子上吧,你這么聰明,就去莊子上吧。”
彩兒愕然,九姐兒卻擺了擺手讓她離開。
馮媽媽帶著寧一到九姐兒的屋子,彩兒和那阿秀都會府上的死契丫鬟,恐怕會被送到青樓里了,不過這不是她要用心的。而是看了一眼身邊的寧一。
九姐兒看著一臉茫然的寧一,又看了看馮媽媽。
馮媽媽推了推寧一,趕緊催促道:“還不趕緊求九姐兒賜名。”
寧一回過神來,噗通跪在地上,“寧一請九姐兒賜名。”
九姐兒滿意的點點頭,“叫畫扇吧,以后就伺候我的飲食起居,有不懂的問錦繡便是。”
“奴婢謝過九姐兒賜名。”寧一壓抑中心中的狂喜,她只覺得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三等丫鬟,不過她和彩兒、阿秀都是府上的死契丫鬟,聽說像她們這種死契丫鬟若是犯了事,會被送到青樓。
第二天,聽說那個叫彩兒的丫鬟和那叫阿秀的丫鬟起了爭執,彩兒的臉磕在了石頭尖上,管事媽媽沒辦法,只好送她去莊子上做苦活。阿秀便被送進了青樓。
九姐兒聽了這些消息,忍不住冷抽一口涼氣,那個叫彩兒的丫鬟可真狠得下心。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