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預想很完美。
艾晴遭遇了敵人,艾晴遇到了危險,槐詩從天而降,槐詩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怪物全都打爆,槐詩英雄救美,艾晴安全了,艾晴的好感度up。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沒錯啊。
究竟是哪里出現了問題呢?
槐詩愕然地看著周圍,滿地的怪物殘骸,還有無數飛迸的血漿中淡定地拋下射空的沖鋒槍后自拐杖中拔出一把近乎長釘的劍刃,筆直貫入最后一只鬣狗顱骨中的少女。
好像哪里不太對?
他愣在原地,在寂靜里愕然地看著面前的場景,然后僵硬地回過頭,后退了幾步,重新走回了墻后面。
“是幻覺,是幻覺,剛才打開的方式不太對,重新再來一次。”
他重新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從里面跳出來:“艾晴我來救……”
場景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唯一多了的,只有艾晴仿佛看智障一樣憐憫又冷漠的眼神。
“怎么回事兒?”他茫然地撓著頭。
什么時候監察官的戰斗力已經這么猛了嗎?
還是艾晴深藏不露,其實是個高手高手高高手?
剛才臨機應變的那一劍,光是槐詩自己看著都覺得后腦勺發涼。
直到他撇除尷尬,專注端詳著面前的少女時才發現不對,她竟然是站著的,穩穩當當,只是姿態異常地怪異和僵硬。
哪怕完美的符合力學,也沒有常人會選擇這么站著,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就像是機器一樣。
“就是機器沒有錯。”
一如既往的讀心式發言,艾晴伸手,微微提起了長裙的裙擺,展示著腳踝處的鋼鐵結構,還有依附在小腿之上向上延伸的纖細結構,就像是緊貼著皮膚的箔片。
纖細的血管中好像隨著什么東西一起,煥發著光芒,隱隱照破了蒼白的皮膚。
自膝蓋和腳趾的破裂的皮膚中,粘稠的鮮血緩緩落下。
像是踩著刀尖那樣。
她站立在槐詩的面前。
“只不過一具應急反應支架而已,不要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好么?”
她揮了揮手腕上滴下來的血,滿不在意地扯了一截裙子下來包扎好。
“呃……”槐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尷尬地撓了撓頭:“怎么以前沒有見過這個高級的東西?”
“技術部工作室的試驗型,還沒量產,我算是內部測試的小白鼠吧。”
艾晴操縱著手機中的輔助app,將那些臨時暴增地數值拉到了最低,把瞄準模塊和反擊模塊關閉,瘋狂跳動的心臟終于平靜,而手臂和腳踝上漸漸浮現出淤青。
臉上不正常的血色褪去,露出蒼白。
端詳著槐詩全副武裝的樣子,眉毛微挑:“說起來,還多虧了某人被關進監獄里,關鍵的時候,我連個可靠的打手都找不到,只能臨時申請一具以防萬……”
“添了麻煩真是對不起,您就別追究這個了好么?”
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機會之后槐詩整個人都咸魚起來了:“況且我這不是剛剛越獄就過來救你了么?”
“特事處出事兒了?”
“恩。”槐詩思索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解釋那一副慘狀。所幸艾晴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了片刻之后皺起眉頭:“這么說的話,是戚元有問題么?”
“對。”
和艾晴說話就這點好,一點就透,從來不用費心。
兩人交流了一下情況之后,槐詩終于可以把這一堆破事兒丟給艾晴頭疼了。而他也終于看到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的沈悅:
“這是哪位?”
“增援本地的升華者,雖然是三階,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排的上用場啊。”
她回頭看了一眼沈悅,嘆息了一聲,終究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畢竟他的輔助起碼是幫了自己不少的忙。
自我介紹的時候,沈悅勉強地擠出了一些笑容。可等槐詩扯著繩子把身后拖在地上的那一具鐵鞭拽過來的時候,沈悅的神情就徹底地黯淡了起來,坐在地上,再沒有說過話。
明顯金沐的死訊對他打擊很大。
“接下來呢,你打算怎么辦?”艾晴忽然問。
“嗯?”槐詩困惑地看著她,第一次聽到她詢問自己的行動意見,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要說的話,你現在嚴格來說,已經不算天文會的正式員工了,你也并不需要對社保局和特事處負責,哪怕是你現在處于越獄狀態,但這都是不可抗因素導致。
你已經自由了,槐詩,哪怕只是現在。”
艾晴鄭重地看著他:“不論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已經都沒有資格再向你下令了。”
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不論他是選擇撒手不管,或者干脆抽身而去,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一個人為了保衛自己生命的正當理由。
他沒有義務參與到這一場爭斗里。
槐詩茫然地想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來:“可這不妨礙我想把戚元那孫子剁成稀巴爛,對吧?”
艾晴平靜地看著他,要說的話,那眼神像是看著一個傻子。
許久,她嘆息了一聲,掏出手機,對著槐詩的臉照了一張照片,把他一臉懵逼地樣子保存了下來。
上傳完畢。
“那么,槐詩,我以國際天文會的名義宣布,為了保證現境的安全,你被征召了。”
艾晴關掉手機,從腰包里掏出了一個盒子,丟進了他的懷里。
“這個給你。”
槐詩好奇地端著那個巴掌大小的鋁制盒子,好奇地晃了晃:“這什么?難道大家最近都流行送我禮物么?”
“佩奇十周年紀念款手辦。”
艾晴面無表情地說:“你不是喜歡佩奇么?拿回去擺在家里早晚上兩柱香,讓它保佑你一帆風順好了。”
“……啥玩意兒?”
槐詩愕然地打開盒子,發現里面并不是什么粉紅色的吹風機,頓時松了口氣。
在黑色的絨布中間,是一個銀白色的手環,扁平的外表上印刻著漆黑的紋路,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神奇古老的咒文,反而像是某種電路集成。
介于古老和新穎之間,讓人難以評價它的風格。
“新款手銬?”
他好奇地拿起了手環,扣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手環內層傳來了細碎的聲音,收緊了,但力度適中。
當他將展開五指然后握拳的動作重復了兩邊之后,扣在手腕上的手腕便像是解體一樣展開了,一片片的鐵片彼此嵌合,覆蓋,向上延伸,到最后完全覆蓋了手背,變成了輕薄的露指手套,明明是鋼鐵構成,可活動起來卻絲毫不受限制,也不妨礙握刀。
掌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隱隱有些疼,但很快就感覺不到了。其中好像圣痕一樣存在著某種古怪的源質結構,但槐詩分辨不出來。而手套掌心的部分卻仿佛皮毛,或者是某種砂紙,槐詩試著搓了搓手,聽見好像鐵片摩擦的聲音。
“卡文迪許工坊出產的砥石。”艾晴說:“抽取使用者的血和源質進行激化,達到質變的目的,你試試就知道了。”
槐詩好奇地喚出了祭祀刀,伸手自刀鋒上抹過,掌心隱隱傳來了被刀割的冰涼感,砥石手套在抽取著他的血,可隨著掌心的抹過,祭祀刀上竟然亮起一層隱約的電光。
隨手揮刀的時候,傳來電光擊破空氣的爆裂聲。
劃過地上怪物的殘骸時,刀刃的切口上頓時一片焦黑,很快就向下坍塌,變成了風吹即散的灰燼。
“看起來似乎挺適合你。”
艾晴的眉毛微挑,對這個結果表示滿意:“具體的效果取決于你投入的源質多少和血的質量,如果圣痕進階的話,效果可能還會更好一些吧?
反正,不管怎么樣,總比傻乎乎地拿刀去砍要強一些。”
槐詩驚奇地端詳著左手上的砥石手套,反復地實驗著它的效果,越發地感受到了便利。
不但能夠和心毒完美疊加,而且同心毒針對源質的沖擊不同,這一層鍍在刀鋒上的電光可是實打實的物理攻擊。
帶著它,相當于隨時隨地能夠將一件普通的武器變成具有邊境特性的煉金產物。可以說相當適合自己。
至于持續時間,一次砥礪之后雷光大概能持續一分多鐘,對于槐詩這種偏向近戰節奏激烈的搏斗方式來說也算夠用了。
“謝謝。”他滿足地收下了這一件禮物。
“反正都是準備低價處理掉的東西,能夠在你手里發揮余熱的話也算創造了點價值。”
對于它的來歷,艾晴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手:“閑話已經說太多了,你該去工作了,槐詩。”
“那你呢?”
“做我的工作。”
她不客氣地翻檢著槐詩拎過來的旅行包,補充著自己的彈匣和武器。當她看到里面竟然有一件女式的小型防彈馬甲,忍不住有些錯愕地看了槐詩一眼,沒想到他竟然會貼心到這種程度。
對此,槐詩只能撐起心虛地笑容,表示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不要客氣。
“那么,祝你行動順利吧。”
艾晴最后看了他一眼,還是忍不住頭疼,畢竟這個家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能夠一帆風順的樣子。
不,應該說總覺得會涼得很快吧?
“帶上這個家伙好了。”
她忽然伸手,指向了旁邊自閉的沈悅,“雖然廢物了點,但好歹還是三階的升華者,多少能拍上點用場。”
沈悅愕然抬頭,想要說什么,可最后,終究沒有拒絕,反而主動為槐詩扛起了包和其他的雜物,最后將金沐遺留下的遺物鐵鞭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臉色蒼白地喘息著。
看上去越發地不靠譜起來了啊。
艾晴越發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再沒有說什么,只是低下頭向著他們揮了揮手。
總之,一路順風吧。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儀表,轉身走向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