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
他松開了手掌,任由自己的武器被那一只手掌奪去,緊接著,圈禁之手再次啟動,無中生有,將巨掌中崩解的憤怒之斧重新鍛造而出。
雷光附著。
槐詩奮力躍起。
跳劈!
一聲慘叫,心毒和雷光同時自大手的根部迸發,擴散向四周,龐大的創口中有一股粘稠的黑血迅速噴出,緊接著便在哀鳴之中凝結破碎。
而槐詩已經擦著好幾根掃向自己的尾巴上前,奮起一腳,蹬在了巨狼的鼻子上,騰空而起,大斧斬落,貫入了它的眼眶里。
電光再度迸射,粘稠腥臭的液體從里面噴涌出來。
在心毒的蹂躪之中,巨狼痛苦咆哮,劇烈地掙扎,自那些黑血中想要奪取自己的身體的控制權。
瞬間的停滯給了槐詩機會,他自空中落下,踐踏在了巨狼的腦袋,咆哮,將大斧倒持,奮力楔入了巨狼的脖頸之中,緊接著,向前狂奔。
踩踏著腳下的膿瘡,拉扯著楔入血肉中的斧頭,自巨狼的背脊之上扯開了一道慘烈的豁口,無數黑血的觸手從其中延伸而出,想要扯住他的腳踝,可是卻追之不及。
他已經對準了巨狼的尾部,再度斬下斧刃。
一道瘋狂的嘶鳴。
又一條尖銳的骨質長尾已經齊根而斷。
縱然如此,巨狼也未曾收到任何影響,反而越發瘋狂,展露兇戾,發狂地撲向了槐詩,好幾次幾乎將他咬碎。
劫灰之霧中的恐懼光環好像漸漸起效了。
不論是黑血和巨狼都開始越發地狂躁起來,在恐懼的壓制之下狂亂地發起攻擊,近乎不擇手段。
槐詩在倉促之間,差點被它以自己身體為武器猛然砸下來的招數給壓中。
緊接著,他自猛然砸下的巨狼軀殼中聽見了沸騰的聲響。
粘稠的黑血不斷地翻滾著,自內催發著巨狼的力量,像是銼刀一樣修正它的骨骼,再造他的內臟,重塑它的伎倆,切割它的血肉。
它在抽搐,在顫抖,在膨脹。
直到最后,巨狼驟然人立而起。
過分粗大的軀干在黑血的修正之下,已經變成了酷似人身的摸樣,而前肢則變成了粗大而猙獰地雙臂,鱗片覆蓋。銳利的爪子已經變成一把把刀鋒一樣的形狀,隨意揮灑就切裂了墻壁,石屑飛迸。
而猙獰地頭顱緩緩垂下,陰冷地凝視著呆滯地槐詩。
等等,這就二階段了嗎?
沒等槐詩反應,巨爪就向著他按了下來。
尖爪和斧刃碰撞,火花迸射,險些令槐詩的武器脫手,他踉蹌后退,可巨狼卻掄起了自己的雙爪,不斷地橫掃而來,幾乎將他擊飛了。
不知道應該說是改造還是進化,總是感覺這玩意兒現在厲害的一匹。
完全打不過啊。
槐詩抬頭仰望著足足有好幾個自己那么高的巨狼,忍不住撓頭:“師傅,修腳嘛?”
話音未落,擦過刮來的利爪,他猛然翻滾,自巨狼的胯下站定,下意識地掄起斧子想要砍它的腿,可半路愣了一下之后,下意識地左手上扯……
斧刃自半空之中劃過一道弧線,自橫掃改為上劈,雷光劃過一道轉折尖銳的拐角之后,沒入了巨狼的雙腿之間。
下一瞬間,噴涌而出的黑血里,槐詩聽見巨狼近乎瘋狂的嘶吼。
來不及去抓槐詩,它下意識地用利爪捂住了創口,可是卻沒有想到今時不同往日,自己的爪子長度……已經不一般了。
二次閹割的慘烈痛苦令它痛苦尖叫,緊接著,槐詩便奮起一斧猛然斬在它的腳后跟上。
在轟鳴聲里,巨狼倒地。
機不可失。
槐詩奮力躍起,自巨狼的后背之上狂奔,向著他的腦袋重重地砸下了一斧。
可匯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斧卻只是破開了鱗片,分開血肉之后便卡在了那一具堅硬到不講道理的頭顱之上。
槐詩漸漸失去笑容。
無數黑血在巨狼的頭皮之下涌動著,仿佛感受到他抑郁的心情,忍不住興奮地狂笑。
最后,槐詩就聽見前方傳來一個嘶啞地咆哮。
“讓開!”
是沈悅。
那一瞬間,槐詩看到那個消瘦的中年人,向前踏出一步。
手中奮力扯著搭檔的遺物,那一具沉重到常人難以揮舞的長鞭。有燃燒一般的光芒從他的眼眶之中亮起。
他的左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之上,嘶吼著,隨著食指地炸裂,注入了四百人份以上的加持,緊接著,渾身筋肉瞬間扭曲,仿佛充氣一般地膨脹起來。
“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襯衫的徹底破碎,沈悅咆哮,雙手握緊了長鞭,奮力舉起,雷鳴嘶吼,念出了解放語。
恐怖的輝光自長鞭之上迸發。
颶風匯聚,仿佛無形的刀輪一樣化作層層白浪盤繞其上。
緊接著,長鞭砸落。
重重地砸在了槐詩劈入狼頭中的斧背上。
宛如洪鐘大呂驟然迸發,一瞬間,槐詩被颶風的余波掀起,飛在半空中,只覺得眼前一黑,雙耳嗡嗡作響。
就在原地,巨狼的頭顱已經徹底的在鐵鞭之下變作一團爛醬,而擴散的風壓向著前方筆直放出,簡直就像是千萬把刀一樣,生生地將巨狼的脊椎徹底剮成了碎片,自正中將巨狼劈成了兩截。
無數沸騰的惡臭血漿化作了蒸汽,自殘骸之上升騰而起。
那些躁動的黑血尖叫著,湮滅在斧刃碎片上裹挾的雷光和心毒之中。
形魂俱滅!
槐詩砰然落地,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頭暈目眩,呆滯地看著那個佇立在原地的身影。
石化一樣,沈悅一動不動。
很快,破碎的聲音從他的雙臂之上響起,自十指向上延伸,到最后,血肉骨骼盡數斷裂,變成面條一樣從肩頭垂落下來。
鐵鞭脫手,落在地上,在血漿之中嗤嗤作響。
可沈悅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樣。
呆滯地看著這一切,許久,僵硬地回過頭,望著槐詩,神情茫然可又像是從漫長的噩夢里驚醒那樣,似哭似笑。
“我……”他遏制著流淚的沖動,哽咽著:“我給他報仇了……我……我……”
“嗯。”
槐詩頷首,用力地撐起他倒地的身體,緊張地檢查著他的情況。
萬幸的是,三階圣痕的體質確實不是吹的,起碼比槐詩強,強行使用一件超過自己極限的邊境遺物只是讓他內臟出血外加失去雙臂而已。
或許脊柱上也出現了裂痕,但槐詩看不出來。
幸好,遠方的轟鳴已經漸漸的接近,聽上去相隔不遠,社保局的救援就要到了。以三階圣痕的生命力,這么點時間,怎么也不至于暴斃。
他看著躺在地上喘息的沈悅,不知道說什么,許久,拍了拍他的肩膀:
“總之,老沈牛逼!”
沈悅好像并沒有感覺到欣喜,只是勉強地抬起頭,竭力地喘息,看著他:“你還要……繼續前進么……”
“大概吧。”
槐詩撓撓頭:“增援不是快要到了么?我先去看看情況。”
“那祝你……一路……順風……”
沈悅喘息著,低頭看著自己裸露出白骨的右手,還有最后一根完整地尾指。槐詩懂了他的意思,小心地抬起他的手指,頂在自己的胳膊上。
最后一絲孱弱地白光自尾指上流出,融入了槐詩的軀殼。
已經無需去刻意控制了,這就是他如今殘存的最后源質,盡數化為了加持,落在了槐詩的身上。
“多謝!”
槐詩笑著起身,最后整理了一下身上地裝備,向著他揮手:“那么,下次再見吧,記得我的游戲機啊!”
“哈哈……一定……”
沈悅依靠在墻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最后看了他一眼,困倦地閉上了眼睛。
睡著了。
“祝你好夢。”
槐詩收回視線,轉身跨過了巨狼的尸體,踏上了它擋在身后的臺階,向著上層緩緩走去,推開了最后的門。
在寂靜的大廳里只有黯淡的頂燈亮著光,照亮了‘世紀大道’的站臺名。
看不到預想之中的神經病的歸凈之民,只有一道道黑色的血液在地上蜿蜒著,順著臺階和下水道流向地鐵線路中去了。
沃灌著饑渴的萬獸。
“這是蛻變的胎血,你應該已經見到過了吧?”
那個佇立在龐大祭壇正中央的背影開口說道,緩緩回頭,平靜地凝視著他:“只不過,你還真是命硬啊。”
“喲,好久不見,我跟你說,我裝死可是一絕。”
槐詩揮手向臺上的戚元打了個招呼,環顧著四周:“小老弟,方便解釋一下你在干什么嗎?”
透過祭壇的頂穹,他能夠看到好幾層重疊在一起的景象。
有一層毫無疑問是新海挖了那么多年都沒挖通的地鐵線路,如今在外界的強硬入侵之下,幾乎已經四分五裂。
可它幾乎已經完全融入了另一層之下的龐大路線之中,完全重疊。
在一層層舞動的黑暗之下,數層鏡像已經被強行串聯起來,快要完全合為一體。
世界仿佛在重疊。
在大廳地周邊,空間好像都破碎了,無數鏡子的斷面緩緩旋轉著,倒映著令人頭暈目眩的光芒。
無數的碎片好像都通往同一個地方。
同一個隱藏在層層鏡面之后的龐大世界。
支離破碎的恐怖陰影沉睡蜷縮,宛如歸回卵中那樣的,自漸漸脫離的羽毛和破碎的軀殼之中留下了惡毒的胎血。
沃灌著這漸漸化作地獄的世界。
“焚燒百人的骨殖,獻上一千只飛鳥的眼睛,吞噬萬條毒蛇……儀式早已經開始了,槐詩。”戚元輕聲呢喃:“哪怕你們將這九處祭壇全部毀滅,也已經晚了。”
九鳳正在蛻變。
向著更高的形態。
而隨著蛻變的完成,在頂穹上的投影中,那遙遠的國度也隨之漸漸清晰,仿佛在拉近距離那樣的。
自消散的迷霧中展露出了層層怪物一般的高樓,還有一座仿佛要貫穿天空的詭異尖塔。
在尖塔之上,一個巨大的眼球被貫穿在上面,豎立著一道漆黑的瞳孔,向著遙遠的現境投來痛苦而饑渴的凝視。
“看到了嗎?那就是魔都……沉睡在邊境之中的極樂之城,三個紀元之前由眾魔們所建造出的奇跡國度。”
戚元伸手,指著那一道投影,神情狂熱:
“看啊,槐詩,就快了,我們將開啟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