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天文會?”
就在槐詩自爆身份的瞬間,無數觀看者露出錯愕的面孔,面面相覷。
全場嘩然。
“他……他……”
特等席上,還打著吊針的老公卿瞪大眼睛,哆嗦地手指著屏幕上的少年,不止是憤怒還是驚愕,都快要背過氣兒去了。
早說了不是我們的人!
跟你們說了你們還不信!
帶著委屈和惱怒,他瞪向了七星集團的代表,卻發現七星集團的代表比他更加憤怒地瞪了過來。
“瀛洲人太無恥了!”七星代表咬著牙,收回視線,低聲對身旁的人:“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嫁禍給天文會!”
“是啊是啊。”大表哥嘆息著點頭,拍了拍七星代表的肩膀,“他們一直就這個樣子,習慣了就好。”
“哇……”
老公卿的身體陡然一震,噴出了一口老血來,嘶啞地喊著什么,可旋即在大表哥的示意之下又被拉近了醫護室搶救去了。
“人老了身體不好,就不要勉強自己出席活動了嘛。”
大表哥嘆息,對助手吩咐道:“讓老人好好養病,就別出來和人生氣了……這要被氣出什么毛病來,你說訛我們算了,現在連天文會都訛,真讓人看不下去,是吧,劉部長?”
“嗯?是啊……”
在旁邊,天文會金陵分部的代表副部長,那個中年人用力地點了點頭,露出了略顯心虛的笑容。
那個小鬼,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好像,在哪里見過?
“真是令人舒暢的眼神啊。”
熾熱的聚光燈之下的舞臺上,王子凝視著少年的面孔,露出了愉快地笑容。
“很好,來吧,少年!”
他微微拉扯韁繩,握緊劍刃:“堂堂正正地,分一個勝負!”
鐵蹄轟鳴。
白馬嘶叫之中,颶風撲面而來,那一匹俊美的白馬四蹄迸射雷光,轉瞬間如列車一般奔馳而至,馬背上劍刃斬落。
斬空了。
禹步!
自間不容發的關頭,邁步,轉身,擦著馬首的沖撞向左轉出,槐詩雙手中的刀斧隨著身體再空中劃出了兩道凌厲的弧線,向著馬首斬出。
劍刃穿刺而來,格擋,火花飛迸。
緊接著,白馬人立而起,向著槐詩的面孔踐踏而下,槐詩再讓,可隨著鐵蹄墜落的瞬間,颶風雷鳴自戰馬的踐踏之下爆發,令人窒息的氣浪向著四周翻卷。
槐詩,倒飛而出。
而白馬一頓,隨著王子拉扯韁繩,向前馳騁而出,迅捷如電,馬背上的寶劍如蛇那樣,追逐了槐詩的喉嚨,刺出。
瞬間跨越了漫長的距離。
可緊接著,沖擊卻又戛然而止。
就在原本的地方,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條鎖鏈,連接著舞臺上的地毯,另一頭,纏繞在戰馬的脖子之上。
拴住了!
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地毯,此刻在舞臺上卻仿佛鋼鐵一樣堅不可摧,不論是白馬的踐踏還是拉扯都不足以摧毀。
王子舉起劍刃,斬落,鎖鏈應聲斷裂。
槐詩眼前一黑,感覺到了源質的震蕩,鎖鏈回到他的手中,纏繞在手臂之上,缺口彌合。
那一把劍,絕對是神兵利器級別的武器。
不,怎么想,王子的寶劍應該都不是凡品吧?
就像是王子的白馬一樣。
所有的惡人都會倒在王子的利劍之前,就好像所有的險阻艱難都會被王子的白馬從容跨越一樣。
這是宛如從傳說中走出的白馬王子。
曾經天命在身,要去斬殺惡龍,將少女拯救與危難之中的英雄。
哪怕只存在于此處。
哪怕只存在于今夜……
“痛快!”
槐詩站穩,握緊了刀斧,不由自主地想要笑。
愉快,興奮,期待,還有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了榮幸。
這樣的對手,這樣的敵人,這樣的英雄……這樣的戰斗,簡直美好的像是夢一樣。只是發現敵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便能夠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期待。
寂靜的果園健身房,數十個肌肉猛男面前的電視機上,展露出少年此刻的笑容。
就好像有火焰從眼睛里亮了起來那樣。
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熾熱輝光。
“興奮起來了吧,槐詩?”
捧著蛋白粉的老人輕聲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那種好像靈魂都燃燒起來的感覺,所謂的戰斗就是這樣令人暢快的事情,所謂的對手,就是這么令人喜愛的存在……正因如此,不,唯有如此,勝利才是去值得去追求的東西呀。”
于是,屏幕上,槐詩踏前,向著自己的對手。
“再來!”
少年低聲呢喃著,手中的刀斧消散,璀璨的輝光凝聚,十字長槍的輪廓自手中增長,槍刃之上,流不盡的龍血如淚垂落。
那是全神貫注的沖擊姿態。
只是彎腰,便有弓弦絞緊的低沉聲音響起,只是踏步,便有撞破空氣的轟鳴迸發。
青冠龍化作雨霧一般,自槍刃之上灑落,所過之處,鳶尾花的色彩自毯上的赤紅色中生長開來……就好像一片片刺繡那樣,浮現在了地毯的表面,枝葉招展,花朵盛開。
沁人心脾的清香擴散開來。
而一點宛如星辰墜落的轟鳴之光已然貫穿了十數米的距離,呼嘯而至,白馬后退,槍刃繼續向前,于是白馬再退。
劍刃劈斬,槍鋒就蕩開了劍刃,鐵蹄踐踏,槍身便撞破了鐵蹄。
像是浩蕩的流星從天而降的那樣。
在瞬息間,切裂了白馬修長的面目,自神俊的模樣中留下了一道猩紅的傷痕。
白馬痛嘶,自振奮神武中浮現出一絲疲態。
而槍刃卻順勢地戳在了地上。
但槐詩還在向前。
于是瞬間,槍身彎曲如弓,驟然彈開,將少年撐起,飛起至空中。斧刃自手中浮現,向著近在咫尺地王子。
金屬碰撞的鳴叫聲迸發。
白馬倒退,馬背上,王子錯愕地抬起手中的長劍,看到了上面的缺口。
一縷金發自他鬢邊落下,飄揚在空中,最后落入地上白馬的鮮血中,如此醒目。
“難道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嗎,王子殿下?”
槐詩落地,隨意地揮灑著手中的武器,帶著愉悅地笑容:“熱身的話,也該結束了吧?”
“這樣的戰斗還無法令你滿足么,槐詩。”
白馬之上,王子低頭俯瞰著他,眼瞳中閃過一絲驚奇,緩緩頷首,“很好,那我們更進一步好了——”
劍刃揮落,發出了無聲的叱令。
馬蹄踐踏,敲在舞臺上,像是敲響了龐大的鐵鼓,轟鳴迸發。
于是,無數人影自后臺浮現,匆忙奔走,好像血液流動在自己的脈絡之中。轉瞬間,燈光組就位,道具組就位,調度組就位,機械組就位,最后,導演組就位。
好像被賦予了靈魂那樣,此時此刻,這古老的劇場再次煥發出了往日的光彩。
這個舞臺,活了起來。
“別大意啊,槐詩。”
王子微笑著,環顧著自己的國土:“表演,才剛剛開始!”
在他背后,無數卷動的幕布之后,驟然有光芒涌現,映照在天幕之上,形成了旋轉的倒計時。
古老的場記板被緩緩舉起,驟然合攏,迸發出清脆的聲響。
瞬息間,整個舞臺劇烈震動起來。
虹彩的燈光迅速變化,無數機械在劇烈的運轉,隨著齒輪的旋轉,無數樞紐結合,升降臺的起降,數不清的道具自緩緩旋轉的舞臺之上升起又消失。
憑著純粹顏色的更替、道具的有無,還有織物大幕上背景的變化,交織出人間四時的氣候,演化出千山萬水的風景。
世界,已然被濃縮在了這一出小小的舞臺之上。
而屬于王子們的表演,已然開始了!
“小心了。”
王子高喝。
白馬嘶鳴,重振旗鼓。
鐵蹄踐踏在灰色的地毯上,隨著升降臺的隆起,跳躍在無數浮現的道具假石之間,好像馳騁在高聳的山脈之上,踩著懸崖峭壁上的凸起,向著槐詩俯沖而來。
不,此時此刻,眼前所出現的,應該是真正的高山才對!
哪怕只是徒有背景和抽象化的道具輔助,但此時此刻,所形成的效果,于一座真正的高山無異。
槐詩已然身處于山腰之上。
仰起頭的時候,便能夠感覺到巍巍山脈所施加的沉重威壓,還有自山頂俯沖而下的王子,那如滾石一般一往無前的氣勢,還有在崇山峻嶺之間如履平地的靈巧和迅捷。
自山巔之上席卷而下,有狂風呼嘯。
天空灰暗,電閃雷鳴。
整個世界的龐大壓力都覆蓋而來,令他舉步維艱。
只是瞬間的錯愕,如光一般的白馬已經近在咫尺,馬背上,王子的利劍劈斬而下,槐詩下意識地閃身,格擋,可是卻無從抵御那龐大的力量,被擊飛了。
在空中,他環顧著四周,卻看到白馬一躍而起,好像踏空而來那樣,向著它沖擊過來。
帶著載具來撞人也太過分了點吧?
槐詩甩手,鐵鎖飛出,拉著他扯向了地面,槐詩自空中轉身,躲過了白馬踐踏下來的馬蹄,狼狽落地。
可剛一落地,卻看到……地毯的色彩,變作了深藍。
背后的大幕浮現出深邃的藍色,天幕的投影里,無數魚群隱約顯露,地板翻動,驟然有珊瑚礁的圖版翻出,而天花板的導軌上,一片片畫著浪花樣式的板子懸掛下來,隨著導軌的運行而起伏。
這是……海洋!
轉瞬間,重力飄忽,槐詩陷入了窒息。
而從空中墜落下來的白馬卻破空入海,靈巧地擺動著身子,在海中游泳穿梭,載著白馬向槐詩沖來。
你是哪里來的的盧么!
槐詩瞪大眼睛,在沒有水的海洋里緩緩地翻過身,看著越來越近的白馬,忽然間……露出笑容。
手中,刀斧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