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混進去了?
當走進愛莎之家的后門時,連槐詩自己都有點不敢置信,更不用提遠處街角車廂里幾個朝著這里窺探的兩個綠日使者,面面相覷。
如果不是放在懷紙素人身上的監聽器還在持續運行,代表著他正在一步步深入這一座夜店內部的話,他們幾乎懷疑這個家伙只是找了個借口然后跑路了。
“怎么辦?”魁梧的下屬愕然回頭,看向真正的主事者,手里瘋狂轉筆的使者,征求意見。
原本的計劃,這活兒應該是給他們的,只不過被他們臨時被丟過來給新人當投名狀——干掉那個俄聯佬之后,從此之后他就只能和五大佬派系之外的其他極道勢不兩立。
難度超標是理所當然,兩人也早已經做好了隨時援手的打算。
但是卻沒想到,懷紙這貨一聲不吭的,竟然就忽然孤軍深入去應聘了,這他娘的可咋整?該不會看對面有權有勢,然后剛加入綠日就當了二五仔吧?
若非從監聽里聽不出什么懷紙素人背叛的跡象,兩位使者幾乎就要立刻下手滅門鋤奸一條龍服務了。
那么,現在,是否要予以支援?
主事者的手里,金屬圓珠筆不停的旋轉著,忽然在收縮的五指之間停止。
“等等。”他說:“先看情況。”
監聽器里,已經依舊有源源不斷的聲音傳來。
當喧囂的搖滾和電音被厚重的門扉阻隔之后,槐詩,已經被帶到了后面。
走廊里,各種穿著很少布的小姐姐絲毫不在意自己婀娜的身姿暴露,大方無比的穿行在走廊之間,偶爾看到槐詩,還會沖著他和他旁邊的保安微笑,伸手摸一把這個小弟弟的下巴和屁股,詢問一下這是哪里來的小鮮肉。
面對還沒入職就開始的性騷擾,槐詩習慣性的就想要來一套眼淚不爭氣的留下來,但想到自己的任務,就只能扮作純情小生任由這群比不上自己美貌的老女人調戲。
劉海的好處這時候就顯現出來。
遮蔽了他向著四周窺探的目光,將一切安保內容盡收眼底。
四層建筑,一層是地下室,守衛森嚴不知道在搞什么東西,一層二層大部分地方都是喧囂的夜場舞臺和卡座,而三層上面也封閉了常規的通道,只有一部專用的電梯……
在路過一扇門的時候,聽見了在俄語談笑之中夾雜的熟悉的喀嚓聲。
那是鋼鐵摩擦的細碎聲響
擦肩而過的服務生身上帶著奇怪的味道,手里的盤子上那個裝飾精美的盒子外面隱約能看到幾粒白色的粉末。
槐詩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匆匆一瞥,在黯淡的燈光下從他的后頸和手腕的刺青上分辨出幾個針孔的痕跡。
不止是這一個人。
除了外圍的保安之外,這里大多數人的身上都帶著針孔和注射的痕跡——尤其是那些剛剛從更衣室里走出來的年輕女人。
或多或少的,她們的身體上都帶著一些獸化的痕跡。
妙曼的軀體綴飾著一個個小小的血點,眼神迷離,臉色發紅,興奮的……不正常。
槐詩不由自主的看過去,卻被身后的守衛推了一把。
“別亂看。”
“好的好的。”懷紙素人縮著脖子,討好的沖他笑了笑。
關閉的更衣室門后,傳來哭喊和怒斥的聲音,有什么東西被砸在地上,摔碎了,很快,哭聲就聽不見了。
因為他們已經走遠了。
“實話說,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做。”槐詩低著頭,輕聲嘆息。
守衛回頭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說:“放心,很快你就會習慣的。”
槐詩問:“萬一習慣不了怎么辦?”
守衛沒理會他,明顯對他這種長著一張好臉就能混飯吃的家伙看不慣。
槐詩垂下眼睛,在沒說話,只是深呼吸。
“免單有個屁用!來這里消費的客人是在乎那點錢的人么?不要再出現這種把沒教好的貨送過去的事情了!”
在人來人往的后臺上,槐詩終于看到了忙碌中的經理。
在百忙之中指揮著換裝完畢的舞女們趕快上場,女經理對身旁的助理怒斥,甩手給了兩個耳光:“二樓持田先生那里你先送一瓶白州,等會兒我帶著那個新來的女人親自過去道歉。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
將助理打發了之后,肅冷的女經理看過來的視線嚴肅又苛刻。但哪怕是再嚴肅和苛刻的視線,看到這一張面孔,也忍不住驚訝起來。
伸手,捏了捏懷紙素人的下巴,抬起手把劉海扯起來,端詳著下面躲閃的眼神,難以置信。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你們這次干得不錯。上午才把招聘貼出去,就有這么好的苗子送上門來……叫什么名字?”
“懷、懷紙素人。”
“別緊張,素人君。”經理死死的盯著他的臉,揣測著這張臉能夠從那群沒有腦子的女豪客那里騙到多少錢,已經興奮的口水快要流出來:“你會什么才藝么?”
“變、變魔術算不算?”
懷紙素人躲閃著他的熾熱視線,不安的問道。
經理罕見的寵溺笑了起來,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這個小可愛的臉蛋,“魔術嗎,魔術好啊,我也會魔術啊。”
可槐詩走神了。
看向后臺的角落里,那個被人拽著頭發在哭喊中拖進房間里的女人,直到門被關上了。
“素人君,你會什么魔術呢?”經理已經貼過來,問道:“能不能給我表演一下?”
“呃,好、好啊。”
槐詩勉強的保持著鎮定,擠出一個笑容:“你看。”
像是所有街頭魔術在表演開始之前那樣,展示雙手和十指,空空蕩蕩,沒有隱藏任何東西。
然后,兩只手緩緩的合攏起來,十指糾纏緊握,抬起,湊到了她面前。
“下面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候了。”
槐詩認真的告訴她。
但接下來,并沒有拆開十指,也沒有無中生有變出個什么玩意兒,而是將緊握的拳頭就那么向前一送。
整個喧囂的后臺在瞬間迸發出凌駕一切雜音之上的轟鳴,擴散。
像是有一個小型炸彈在這一瞬間被引爆了,恐怖的火力寄托在緊握成拳的雙手之上,伴隨著槐詩的動作,收束為一線的力量向前爆發。
天鼓鳴動,雷霆乍現。
——三重鼓手·霹靂!
錐形的血霧和無數粘稠的雨便隨之爆發而出,瞬間,將大半個后臺染成了猩紅,破碎組織黏連在天花板的水晶燈上,將整個后臺暈染成了夢幻的粉紅。
死寂突如其來。
一具無頭的尸體仰天倒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分外的沉悶。
而懷紙素人的魔術表演,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他環顧四周,征求著周圍觀眾的意見。
那么大一個腦袋,一眨眼就變沒了!
厲不厲害?
‘贊嘆’的吶喊聲和‘興奮’的尖叫隨之而來,為這一場魔術表演獻上了‘喝彩’,‘熱情’的觀眾們四散奔逃,生怕致命的魔術師來一次安可返場。
“抱歉,我本來不想這么早動手的。”
槐詩回頭,向著呆滯的守衛聳肩,“但你看,沒能忍住,連你們老板的位置都沒套出來。”
不等他反應過來,槐詩伸手從他的槍套里拔出了手槍,撥動保險,對準他的膝蓋扣動了扳機,又對著另一個膝蓋補了一槍。
最后想了想,朝著他的腦袋再補了一槍。
隨著清晰的巨響,此刻留在后臺的其他觀眾就只剩下了躺在地上的經理女士了。
可經理又不說話,不愿意給好評,不知道是怎么了。
槐詩只能雙手合十,虔誠的為地上的經理祈禱。
希望人沒事兒。
但出了事兒不也沒轍么?
在遠處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里,槐詩活動了一下脖子,向著地上的經理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之后,轉身走向了前臺。
掀開簾子,槐詩沐浴在勁爆的鼓點和旋律中,不由自主的晃起了頭。
昏暗的舞池之中,七彩的鐳射光縱橫交錯的橫掃,在高亢的電音之下,無數客人們都在舞池中跟隨者鋼管上火辣的舞女晃動著身體,化為這喧囂的一部分。
空氣中氤氳著煙草燃燒和酒精的味道,那些白皙的肉體在黑暗中起伏舞動,在閃爍光芒的映照之下就變得夢幻如霧。
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只不過,倘若只滿足于這種程度的宣泄,未免有點無聊過頭了吧?
他要為這平淡的夜生活,加把火!
穿過這短短的走廊,槐詩抬手,將已經剪短的頭發綁在腦后,露出了尖銳的犄角和修長的眼眸上,向著所有看過來的人微笑。
原本邋遢又自閉的陰暗男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像是探照燈那樣,向著四面放射。
閃爍的燈光下,那一張俊秀的面孔宛如般若惡鬼,自微笑中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
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向前,隨手將走上來詢問的工作人員推開,徑直的走向了調音控制臺,擠入了兩位配合無間的DJ中間。
微笑著,抬起手,搭在了兩人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我準備上班了。”他親昵的對兩人耳語:“麻煩你們讓一下位置。”
這是在嘈雜的音樂中兩人聽見的最后聲音,下一瞬,他們眼前一黑,便身不由己的癱軟下去,滾落在了控制臺下面。
留下了沉重的耳機在槐詩的手里轉圈。
打碟的節奏戛然而止的時候,沉浸在節奏中的客人們抬起眼睛望過來,然后便看到了閃爍燈光下那一張微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