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槐詩的光環亮起。
黑暗的門扉之后,十幾具堆疊癱軟在地上的巨大軀殼憑空挺起,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拉扯著,懸浮在半空。
亂七八糟的縫合改造智障鼠人還流著口水,嘴里反復嘀咕著‘阿巴阿巴阿巴’之類的鬼話。緊接著,就有光芒浮現,給遍布縫合線的軀殼之上籠罩上了一層十足童真的皮套。
宛如魔法少女變身一樣酷炫。
在樂園的加持之下,猙獰的改造鼠人搖身一變,奇妙又溫馨的兒歌聲響起,它們在空中飛躍,旋轉,搔首弄姿。
擺出了十足辣眼的古怪造型。
渾身的肌肉鼓起,源質奔流,雙眸中亮起了熾熱的輝光。
頭盔,手甲、胸甲、刀劍、長戟,一件又一件古老的邊境遺物環繞在它們的身邊,
武裝到了牙齒。
童話降臨!
可當它們舉起手中的長槍短炮,呼喝咆哮,從永凍爐心的高塔之中走出,那滑稽而猙獰的造型幾乎令空氣再度凝固了。
仿佛萬圣節忽然到來,游樂園里的巨大玩偶們搖身一變,或是手擎大盾,或是身背巨刃,再或者雙持加特林。
好像一群剛剛開完PATTY的連環殺人狂。
為首的巨大玩偶擼動了手中巨型霰彈槍的套筒,伴隨著鋼鐵摩擦的清脆聲音,它們虔誠的昂首,齊聲贊頌:
“圣哉!!!”
樂園護衛隊,堂堂登場!
依瑪原本鎮靜的神情僵硬在原地。
目瞪口呆。
欲言又止……
這啥玩意兒?
哪兒來的?
老祭祀一頭霧水,根本摸不著頭腦:這是個什么套路?為什么就沒有見過啊!
而槐詩愉快的挑起眉頭,忍不住想要吹口哨。
要什么運營?要什么升級?有了自己的面子,東蹭蹭,西蹭蹭,總能蹭出不少東西來。白嫖來的地獄大群難道不香么!
況且他還是天文會四等武官呢。
如果不是同自身的大群并沒有什么契合度的話,他還真想要兌換一支鑄鐵軍團的作戰小隊出來的。
當初在群星號上鑄鐵軍團的表現可是把他給香瘋了!
只可惜天文會的路線穩歸穩,但一分錢一分貨,根本沒的其他捷徑可走。配套的裝備實在太貴,他根本置辦不起。
如果沒有兩個積累雄厚的大宗師作為對手,大家一起從頭開始的話,他肯定就直接先拍這一套陣容了。
萬幸,還有和樂園王子這個頭銜綁定的樂園護衛隊。
看得出小貓著實下了不少心血,回去之后又維護了不知道多少次,升級換代,可以說鳥槍換炮。
它運營的真好。
不過現在,是我的了!
傾聽著虛空中隱隱傳來的心痛吶喊,槐詩愉快的抬起手,指向前方。
再無需任何的命令,所有護衛隊的雙眸中迸射出了狂熱的輝光,吶喊著口號,硬頂著圣碑蜘蛛放出的熾熱光炮,向著前方沖出!
鼠群出籠!
這一瞬間,捍衛樂園的神圣戰爭開始了!
自上向下俯瞰,就好像在玩什么戰略指揮游戲一樣,胡狼軍團和樂園護衛隊,兩支深淵大群在碰撞的瞬間,就迸發了無數血色。
簡直就是潮汐撞碎在礁石之上。
摧枯拉朽!
憤怒化身為尖刀,突破了前排的防御之后,樂園護衛隊瞬間便創造出了恐怖的殺傷。
樂園對槐詩的好感實在高的太離譜了,連槐詩本人都有些受寵若驚。
這根本就是強行塞了大禮包過來,直接隔著無數深度敲鐘,幫槐詩把一堆挖礦的農民升成了精銳軍團。
一個個銅頭鐵臂合金脊椎姑且不提,還白給了滿配裝備。
純粹身高,就比對面高出了半米以上。
在一對一的情況之下,哪怕有赫利俄斯的武器加持,和秘儀的孵化,那群受咒尸群所轉化成的胡狼武士也根本沒得打。
但在這壓倒性的劣勢之下,胡狼武士們依舊展露出了驚人的戰術素養,死死的維持著戰陣的穩定,并作出了針對。
圣碑蜘蛛在轟鳴中向前,坦克一般龐大的身軀噴吐烈火和毒液,再度形成了新的防線。
很快,長矛如林豎起,雷光在長矛之上跳躍而起,竟然挫敗了憤怒化身無往不利的沖鋒,造成了有效的創傷。
無數細小的圣甲蟲從胡狼武士的繃帶之下爬出,帶著尸毒和詛咒,開始迅速的啃噬起近在咫尺的敵人。
而兩側的戰車抓緊時機,依靠著自身的機動性,向著樂園護衛隊的后方發起了游走進攻。很快,就引來了憤怒化身的注意。
重圍之中的巨牛猛然折身,強行突出了胡狼武士的糾纏,留下了一道燃燒的火焰之路,沖向了襲擾不斷的戰車。
不過,這并沒有令護衛隊的攻勢挫敗,相反,源源不斷的烈焰,從樂園護衛隊的雙眸之中燃起。
那是憤怒的火光!
此時此刻,樂園王子的憤怒,降臨在樂園護衛隊的武器之上!
“圣哉!!!!”
在驟然迸發的烈焰之中,渾身燃燒的魁梧鼠人揮舞著巨劍,縱聲咆哮,引發了來自同伴的雷鳴呼應。
在重圍之中,巨鼠悍然跳劈,令大地轟鳴,血色和碎鐵飛迸。
巨盾連帶著后面兩只胡狼武士一同裂開,化為扭曲的碎片。憑借著自身恐怖的力量,樂園護衛隊瞬間撕裂了不值一提的防御,開始了新一輪的屠戮。
而在疾馳之中,憤怒化身的軀殼猛然坍縮,體量縮水,速度卻快了不止一倍,眨眼間便撞碎了兩輛戰車,連帶著戰車上的御手和戟兵和弓手一同踐踏成泥。
而當四輛戰車被一一撞碎之后,憤怒化身便緩緩回眸,瞄準向了戰場之中縱橫來去的圣碑蜘蛛。
四座圣碑蜘蛛在迅速的靠近,合攏,彼此之間跳躍著熾熱的電弧。
雷霆之籠迅速的擴散,不斷降下毀滅。
伴隨著四座圣碑漸漸合攏,竟然隱隱有審判靈的虛影從其中升起……
只可惜,晚了。
最前方,護衛隊就已經沖破了胡狼武士的阻攔,攀附其上,將熾熱的刀斧死死的楔入了圣碑中。
它們抓緊時機,奮不顧身的劈斬,毀壞著上面的銘文和圖騰,令審判靈難以凝聚成型,只能匆匆降下一道輝光懲戒,便夭折消散。
熾熱的雷光橫掃,將攀附在上面的巨大鼠人焚燒成灰燼,再度發起猛攻。
可遠方,已經響起了雷鳴的踐踏聲。
憤怒化身轟鳴而至。
禹步突進!
不顧前方的阻攔者中還有護衛隊的存在,通過漫長的距離積累著狂暴的勢能,毫無任何減緩和退縮,盡數隨著龐大的身軀一同傾斜在巨大的圣杯之上。
哀鳴的巨響迸發。
轟鳴里,憤怒化身踉蹌后退了幾步,頭頂的四只尖角上浮現出了絲絲縷縷的裂紋,身形一陣搖晃,竟然難以支撐。
而在它的面前,巨大的合攏圣碑上,卻有一道龐大的裂隙迅速的蔓延,拓展……坍塌!
隨著圣碑的分裂,無數細長的足肢潰散為霧氣,消失不見。
只剩下破碎的石碓。
而胡狼軍團卻不見任何頹勢,依舊在亡命反撲。
只可惜,勝負已分。
剩下的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依瑪靜靜的凝視著胡狼軍團被絞殺的場景,閉上了眼睛。
無聲嘆息了一聲。
“我認輸。”她說。
瞬間,戰場的廝殺陡然凝固,所有來自方尖碑的召喚物消失無蹤。
而在依瑪的身后,手持雙手大斧的樂園護衛隊緩緩浮現,斧刃抬起,對準了她的脖頸。
劊子手等待著主人的號令。
可刀斧遲遲未曾落下。
只有槐詩的聲音傳來。
“依瑪女士,我也有一個提議。”
槐詩想了一下,開口說道:“這一場比試,我可以認平,不會損耗你所獲得的神性,但你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老祭祀抬起眼眸看過去,端詳著他的神情,很快頷首:“你可以先問,我再來決定是否同意。”
于是,槐詩直白發問:“加蘭德究竟想要做什么?”
依瑪笑了起來。
搖頭。
“你的代價不夠。”她說:“這個問題的價值更勝其上。”
這毫無疑問也是一種回答,已經泄露出了不少訊息,起碼說明了加蘭德翁確實另有圖謀,而且謀劃甚大。
老祭祀并不在乎這么點情報的泄露,就當附贈的戰利品了。好歹是堂堂九柱神的后裔,不會在這種地方扣扣索索。
“不夠的話,我幫你介紹地獄造型師怎么樣?”槐詩說:“我認識一個造型師,他針對這種畸變有一套。”
依瑪聞言一愣,緊接著,苦澀搖頭:“我已經試過了,試過很多次。透特神的主祭就是地獄造型師的副會長……那些常規的手段已經對我沒用了。”
以埃及譜系的地位,怎么可能連造型師都請不起呢?
坐擁兩河,背靠非洲無數稀有產出和礦產的埃及可以說富的流油,依瑪作為皇室成員,從小到大哪里缺過這個?
只可惜,再多的肉體和靈魂上的校正,都無法根治本源。
這是與生俱來的憂患。
她的意志不足以掌控自己的才能所帶來的力量,可她的驕傲又不愿意放棄自己高貴又神圣的血脈。
只能說,作繭自縛。
對自己的下場,依瑪早已經有所準備,如今只不過是背水一戰而已。哪里可能會因為一點虛無縹緲的希望就大失方寸呢?
槐詩無可奈何,最終只能提議:“那,能說多少說多少唄?”
短暫的沉默到來。
依瑪像是愣住了,神情越發的古怪。
看著他,許久。
緩緩搖頭。
“抱歉,我無意攙和到你和大宗師之間的斗爭中去,請恕我拒絕。”
她的目光看向迷霧的深處,那兩座彼此相對的高塔輪廓:“這是加蘭德的宿命,也是普布留斯的宿命……早在百年之前,他們在赫利俄斯相逢時,就已經注定。”
她停頓了一下,猶豫著,最終還是發出了聲音:
“同樣,你也有你自己的。”
這是來自巴斯特主祭的論斷,憑借家族守護之神的眷顧所作出的預言。
在槐詩發問那一瞬間,她已經看到了來自未來的一絲浮光掠影。
就好像是自己最終走投無路會來到這里一樣,槐詩同樣與赫利俄斯之間存在著命運之間必然的交匯。
那是更深層更復雜的聯系。
遠勝過自己所代表的那一線暗影,而是宛如群星的軌跡彼此交錯時那樣,迸發出了稍縱即逝的輝煌烈光。
“你必將有所收獲,也必將失去眾多,槐詩先生……衷心的希望你能得償所愿。”
老祭祀輕聲祝福,閉上了眼睛。
再不說話。
很快,槐詩揮手,隨著刀斧的斬落,方尖碑再度隱匿到了迷霧中去了。
大地轟鳴,嶄新的地塊隨著戰利品一同并入了永凍爐心。
短暫的沉默中,槐詩撓著頭,還沒有來得及請點自己的勝利果實,就體會到靈魂之內,大司命的神性的光焰再度勃發。
像是跨域了億萬公里,得到了虛空中傳來的援助一樣,憑空上漲了一大截!
啥玩意兒啊?
他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端詳著手臂之中的鑄造熔爐,感受著歸墟再度暴漲的消化進度,一頭霧水。
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