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當槐詩從擔架上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夸父那張美出鼻涕泡一樣的老臉從旁邊探出來。
笑開了花。
他下意識的摸了一把關鍵部位,生怕這貨來一句‘變性手術很成功’或者‘山鬼的滋味真不錯’……
發現自己純潔之身依舊美玉無瑕之后,他才松了口氣。
也不顧擔架上的還是個重病號,夸父的大巴掌就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吹了聲口哨:“賭局已經結束啦!”
“結束了?”
槐詩微微一愣,旋即恍然。
確實,在太一鼎定乾坤之后,應該也不會有什么余波了,接下來不過就是逆轉之后的凱歌高進而已。
并沒有什么可擔心的變化。
想必起來,他反而更詫異,自己竟然還在碎片之內……
“靈魂轉移需要一段時間,現在存續院所有的人手都放到現境融合的事情上,一時半會兒是沒工夫搭理我們這幫工具人了。
正好,樂得清靜。”
夸父感慨道,“你沒有看到啊,我大發神威的樣子!”
眼看這貨喋喋不休的樣子,槐詩就開始頭疼。
哦,現在不應該叫夸父了,應該叫大圣了……可不知為何,總感覺張不開口,還是叫夸父吧,畢竟嘴熟。
——受加冕者·齊天大圣!
從此之后,這位憨批兄弟,恐怕就要從以前的肉盾工具人晉升到全境五階最頂尖的那一撥了!
有齊天大圣的天命在身,水火不侵,刀劍不傷,力能拔山,火能焚海,能大能小,能熬能耗,耐力無窮……
還有地煞七十二變這樣全方面的神跡刻印在手,突出的就是一個能打!
能打到不講道理的程度。
畢竟是受加冕者啊……
槐詩輕嘆。
羨慕。
這玩意兒,天國譜系都沒多少,而且相關的資源和資料都被羅素捏的死死的,根本讓人摸不清虛實。
而自己恐怕也指望不上了。
畢竟,天國譜系是理想國的眾籌項目,歷史短暫。而且,這玩意想要白嫖也沒辦法,畢竟,受加冕者所傳承的,便是種種不可思議的‘天命’!
因其特殊,從不遵循常理,而因其從無定型而且多為孤例,無法以圣痕承載。
倘若圣痕是固定的職業,那么受加冕者就是直接由三柱委任的特派員,欽差大臣。并非常設,甚至除非符合某種條件,否則絕不會出現。
而一旦出現,那么就一定是專門用來解決大麻煩。
通俗一點來說——當這個世界出現了巨大的災禍,導致歪曲度暴漲,那么就會激活現境的免疫系統。
大量的修正值和歪曲度糾纏在一起,這一份矛盾,將會通過各個譜系的原典,催化出不同的天命。
如同金翅大鵬鳥那樣,除非人間動蕩,山河破碎,文明在蠻夷的蹂躪之下扭曲時,才會在萬民呼喚之下誕生,匡扶正統的神圣象征。
如同世界巨人這種美洲版的低配女媧,正式在諸神不斷的清洗和重啟之后,美洲大陸即將分崩離析時,從海中走出,再度彌補大地的神跡,
如褚青羽那樣,直接傳承了親爹兵主的殺伐威權,睜開眼睛就身懷天命的,簡直是異數中的異數。
在玄鳥的栽培之下,這一份力量以‘白帝子’的星辰之號凝結成型,至烈至銳,配合不知名的殘缺神跡刻印,夸張到能直接斬斷時間,簡直是副校長的克星。
而齊天大圣,就更簡單直白了。
干地獄。
干地獄就他娘的完事兒了。
這就是東夏專門針對深淵所打造的究極工具人。
想要傳承曾經的冠冕的話,現境所賜予的天命、必要的局勢和時運,乃至升華者本身的匹配度和適應性,每一點都不可或缺。
而且更夸張的是,每一個受加冕者的身上,都攜帶著曾經原型所創造出的大量修正值。
野生的,純天然的,沒有被天文會監管,就在自己家口袋里,想用就用,不用去層層申請和等待審批的修正值!
而且,這一份修正值還是能夠通過天命的傳承,傳給下一代繼承者的!
倘若五階尚且還要再天文會的強力彈壓之下低上那么一頭的工具人,那么受加冕者就是實權在握的領軍大將,你說話的時候得打些商量,別指望一張紙就能呼來喝去。
至于天敵那樣的土皇帝老大爺,就得小心伺候了。
只能說,玄鳥的這一手安排實在是妙到巔毫。
誰能想到平日里看起來一副憨批樣子實際上就真和憨批沒差多遠的夸父這一波忽然就蕪湖起飛了呢?
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翻身了!
一連串的計劃實在是太快,太緊,太嚇人。
麒麟戰死之后,反手掏出了一個總掌戰略的混沌,穩定邊防,而靠著原家老爺子鎮壓了隱患之后,不聲不響的,又捧出來了一個齊天大圣,補足了頂尖戰力的缺失。
而繼承人葉雪涯也已經開始接管東夏內務,不見山不漏水的把一應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至于其他的,分身大帝勾陳自不必多說。諦聽才三十多,起碼也能再干個五十年,而在內部,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特事處這樣的基層單位里給攢出來的四兇組合也已經嶄露頭角……
他太穩了!
短短幾年的時間,新老兩代幾乎就已經快要完成交替。
當年陸吾猝亡之后風雨飄搖的凄涼仿佛還在昨日,可現在,東夏已經不聲不響的重新變成了怪物房的頭號禍害。
從新羅到緬果,再到瀛洲,原本還想要趁著這個機會發展幾年的倒霉孩子們,恐怕現在已經麻的快停不下來。
而自己眼前這個眉飛色舞的老兄弟,恐怕已經變成未來的東夏天敵的候選了吧?
不,玄鳥的安排……自己還是別猜了。
說不定將來再來什么離譜展開,把自己騷到閃了腰。
而槐詩腦子里轉了好幾圈之后,才發現,夸父還在旁邊吐沫橫飛喋喋不休的向槐詩述說著自己的光輝戰績和英勇身姿。
什么一手鎮壓永世集團決戰兵器、背負原初之息,依舊無敵于地獄啦之類的話,槐詩都已經聽的快缺氧了。
字面意義上的缺氧。
這憨批把自己氧氣管給坐屁股下面了!
“差不多得了,大哥,大哥——我都知道了。”槐詩嘆息著回答:“你牛逼,你厲害,這一波你力挽狂瀾好吧!”
回答他的是夸父漸漸冰冷的笑容。
還有捏住他脖子的大手。
就像是看著殺父仇人一樣,充滿了狂怒。
“那你這王八蛋還搶我風頭!”
夸父悲憤怒吼:“我好不容易裝一次逼,我容易么我!我這一次回去還有聯誼會的啊!我的聯誼會C位!我的小姐姐!我連孩子名字都已經想好了!結果現在呢,沒了!到時候所有人都只會問我:哎,當時槐詩是不是在你旁邊?他是不是跟照片上一樣特別帥?
我他娘的要殺了你!!!!
“別,別,大哥冷靜,冷靜!”
槐詩人都傻了:“都是為了現境,大家都是為了現境。”
好容易等夸父終于宣泄完心中單身狗的悲傷,被護士趕走的時候,還憤憤不平:“你給我等著嗷,臭弟弟!
下次你回東夏,指定妹有你好果子吃!”
雖然話是這么說,可放在床頭的禮物卻沒帶走。
槐詩端著那個看上去眼眉俱全宛如個小嬰兒一般的果子,撓頭。
那這一波究竟是有沒有好果子吃啊?
算了,不管了。
他閉上眼睛,丟進了嘴里。
來自青帝的饋贈落進嘴里,很快就感受到虛弱的身體里浮現出暖烘烘的氣息,雖然沒神話里說的那么奇妙,但自己這一具四分五裂的身體,竟然也可堪行動了。
靈魂的裂隙也開始迅速彌合。
神清氣爽。
走出帳篷外,便看到了一片涌動的人頭,喧囂和歡呼的聲音撲面而來!
就在俄聯殘破的防御陣線里,巨大的廣場上,此刻人聲洶涌。
空氣中飄蕩著歡樂和喜悅的笑聲,舞曲的旋律,以及美酒的芬芳。
不時還有熟面孔向著他揮招呼。
“喔!”
槐詩愕然:“這是過節么?”
“槐詩?”
人群中,陳女士向著他招手:“這邊這邊!我還以為你趕不上了呢。”
說著,將一杯啤酒塞了過來。
“來,這是你的,喝!”
“哇,我一個重傷的病人,喝這個不好吧?”
“講究那么多干嘛,反正這副身體也是一次性的,喝到暴斃才好。”
陳女士明顯已經喝過了好幾輪,略顯蒼白的面孔上浮現出兩片醉人的暈紅:“再過幾個小時,這個世界就要被現境融合了,大家也都要走了。
所以,有人提議,趁著最后的時間,組織了一個酒會……結果人越來越多,酒都快供應不上了,哈哈。
很久都沒這么熱鬧了。
別管那么多了,干杯!”
和槐詩的酒杯狠狠撞了一下之后,陳女士仰頭將整整兩品脫的啤酒一口干掉,舒爽的嘆了口氣。
大喇喇的拍著他的肩膀,明顯對他的表現很是贊賞:“沒想到哦,你小子可以啊……未來可期,未來可期!將來牛逼了記得帶姐姐起飛啊!”
說罷,忽然湊近了,壓低聲音問:“看姐姐這么挺你的份兒上,你家那本《蠅王》……過幾天能不能借姐姐我康康?”
“啊這……”
槐詩呆滯。
想起學校里流傳的那些風言風語,看向她的眼神就分外的沉痛。
你這是想看蠅王么?
你分明是饞歐頓的身子!
但是,這跟我淮海路小佩奇有什么關系?
“盡管借!放心借!”他把自己胸脯拍的邦邦響:“咱倆誰跟誰啊!我的書還不就是姐姐你的書了?
對了,年底跟老王八要預算的時候,要不咱……”
兩個人狗狗祟祟的湊在一起,三言兩語聊完了要緊的事情之后,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好小子,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太壞了……不過我喜歡!
短暫的談話剛剛結束之后,更多的人便已經湊了上來。
“大佬大腿還缺掛件嘛?”
“我加入天國譜系發自真心啊!你們那兒還缺不缺人?”
“去去去,你們羅馬的走遠一些,我們東夏人還沒說話呢。”
“放肆,槐詩先生可是我們俄聯的受封大騎士!嗦話注意點!哎,啥時候您過來再指導指導?”
一時間,槐詩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圍上來的人群所吞沒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和他碰杯,說著玩笑話,向著賭局的功臣表示祝賀。
等槐詩好不容易掙脫出來之后,已經快要喝暈了。
走路都有點踉踉蹌蹌。
只是回頭時,看到了坐在角落中的紅裙少女。
麗茲。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槐詩走過去問。
“大家高高興興的時候,我就別板著臉過去討人厭了。”麗茲撇了他一眼:“怎么?又想了什么新的鬼話對我說?”
“咳咳,算了算了。”槐詩搖頭。
自從知道她有個牛逼哄哄的金大腿之后,槐詩就有點發憷。生怕小姐姐反攻倒算,找自己清算清算往日的舊賬。
畢竟,當初也是自己不當人在前面,為了逃命什么爛話都敢說出口。麗茲沒有跟他不共戴天,已經是好涵養了。
只希望小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給自己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而現在,麗茲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眉頭微微挑起,好像發現了什么一樣。
滿是好奇。
“你竟然見過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