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的煩惱,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是體會不到了,如果他知道奧地利的計劃,就不用放棄塞爾維亞地區了。
實際上這次蘇丹政府放棄的地盤也不僅僅只是塞爾維亞地區,波黑地區也在放棄范圍之內。
理由非常的現實——守不住。
既然知道守不住,他們又何必要白白浪費兵力呢?奧斯曼政府做出了自認為正確的選擇,集中優勢兵力防御俄國人進攻。
至于奧地利,占領塞爾維亞和波黑過后,戰線拉的太長了,穩定后方都來不及,怎么可能繼續進攻呢?
英法已經給奧斯曼政府做出了承諾:只要擊敗了俄國人,他們有把握在談判桌上,讓奧地利把吃下去的都吐出來。
這么多的有利條件,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當然要集中兵力去和俄國人打了。
為了拖延奧地利軍隊的速度,奧斯曼軍隊在撤退的時候,還順帶破壞了沿途的道路、橋梁,燒毀了糧倉,征集了大量的青壯離開。
君士坦丁堡
盯著墻上的大地圖,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嘆了一口氣,放棄祖宗基業他也不愿意,可是現實不由人。
對于英法的承諾,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從來都沒有完全相信過,就比如說現在——英國人承諾的援軍就沒有足額抵達。
說好的八萬援軍,才過來了兩萬,剩下的部隊等他們擴軍過后再說吧,現在實在是拿不出來。
這是真的,英國陸軍確實派不出來這么多援兵,倫敦政府這次的確不是有意坑隊友。
至于帕麥斯頓在巴黎談判中的承諾,不那樣說,怎么能夠忽悠法國人出力呢?
沒看現在法軍,都被忽悠過來了么?為了打出一個亮眼的成績,拿破侖三世派出都是精銳部隊,沒有拿新兵過來充數。
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盟軍的營地都安排好了沒有?”
“都已經妥善安置了,我們已經疏散了周邊的居民,務必保證不出亂子。”國務大臣比薩拉邁哈麥德嚴肅的回答道
這個年代的英法軍隊,在本土的時候是軍紀嚴明,出了國那和土匪強盜也沒有什么兩樣,搶劫也是他們的一項重要業務。
在第一批法國援兵抵達的時候,奧斯曼政府就吃了一次虧,現在自然要吸取教訓了。
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沒有鄙視英法軍隊軍紀的意思,實際上奧斯曼帝國的軍隊軍紀更加糟糕。英法聯軍至少在本土的時候還守規矩,奧斯曼軍隊在國內都是禍害。
只不過雙方的差異在于,奧斯曼軍隊蘇丹還可以約束,英法軍隊他根本就指揮不動。
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繼續問道:“英法還沒有商議好,由誰擔任聯軍總司令官么?”
英法奧斯曼三國的聯合,和奧地利與俄國人的聯合不一樣,他們要相互配合作戰,那么聯軍的指揮權就是一個大問題。
這個問題上,奧斯曼帝國本來是有發言權的,不過在保加利亞會戰失敗過后,這種話語權也就隨之消失了。
面對英法兩個大佬,蘇丹政府是一個都惹不起,干脆來一個沉默是金。
英法幾百年的世仇,兩國民間的仇恨已經積累下來了,不是靠政府一道命令就能解開的。
法國人斷了英國人的大陸夢,英國人斷了法國人霸權夢。雙方爭斗了幾百年,孰是孰非已經說不清楚了。
現在法國人認為:自家陸軍戰斗力世界第一,理因獲得聯軍的最高指揮權。
拿破侖三世想要提高法國在世界上的地位,為自己撈取政治聲望,所以這個聯軍指揮權,法國人必須要爭。
英國人認為:自家是世界霸主,(盡管還沒有被公認)綜合國力世界第一,世界老大自然要有世界老大的派頭,英國人也不能夠放棄指揮權。
英國人不愿意被法國人指揮,法國人也不愿意被英國人指揮。不光高層是如此,下面的士兵同樣是如此。
盡管大家是盟軍,可兩軍官兵就是互相看不順眼。橫眉冷對算是好的了,一言不合打架斗毆,也是時有發生。
然后,蘇丹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就頭疼了,兩個老大爭執不休,可是仗還要打啊!
俄國人停止了進攻,不是他們不打了,而是在為新的戰役做準備。一面抓緊時間運送戰略物資,一面讓休整部隊等待援軍。
“沒有,英法兩國代表仍然爭執不休。”外交大臣幅阿德苦笑著回答道
不是他工作不努力,自從奧地利政府暗地里挑動英法國內的輿論后,這個問題就變得敏感了起來,兩國政府誰也不敢輕易讓步。
用泰晤士報的話說:不要讓法國佬騎在我們頭上拉屎!
法國媒體也有類似的言論,一個聯軍指揮官的位置,現在已經上升到了兩個國家尊嚴的地位上了。
這種情況,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兩國政府根本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爭執不休,給了反對黨機會。
操控英法兩國的輿論,奧地利還沒有那么強的能耐,只有他們國內的勢力能夠做到。
能夠給自己的政敵添麻煩,又是政治正確的事情,他們沒有道理不去做。
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嘆息一聲:“唉!”
又說道:“告訴英法代表,如果他們還是無法達成一致,那就組成三國聯合指揮部,我們三國各出一人共同指揮。
如果還是不行,那么就分兵好了,各自指揮自己的部隊,只要相互配合就可以了!”
很明顯,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也知道這是兩個餿主意。可是沒有辦法,奧斯曼政府沒有辦法說服英法兩國。
戰爭再次打響已經迫在眉睫,指揮權的問題還遲遲不能解決,一旦俄國人發起進攻,他們就要吃大虧了。
不管怎么樣,先建立一個聯軍指揮部再說。實在是不行分兵作戰,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也可以接受。
反正英國人現在也就來了兩萬軍隊,戰爭的主力還是奧斯曼軍隊和法國軍隊,英國人負責敲敲邊鼓就行了。
“是,陛下!”幅阿德回答道
自從奧撒戰爭全面失敗過后,查理阿爾伯特這個倒霉蛋國王就被撒丁人民給拋棄了,他的兒子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繼位。
和歷史上不一樣,這次查理阿爾伯特留下的是一個超級爛攤子。
欠下了巨額的外債不說,被奧地利軍隊光顧了一遍,撒丁國內的經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到了現在依然沒有從陰影中走出來。
傳奇首相加富爾在這種背景下登上了歷史的舞臺,可惜他是人不是神,面對這個超級爛攤子,同樣也是頭疼萬分。
發展?這個問題暫時和撒丁王國沒有關系,還是先恢復吧!要是不能解決國內的問題,那么還談什么發展?
“什么?首相,你居然要和俄國人開戰?”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近乎咆哮的吼道
自從奧撒戰爭過后,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就戰爭充滿了陰影,現在聽說加富爾要和俄國人開戰,立即就爆發了。
“是的,陛下!”加富爾首相回答道
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憤怒的質問道:“我的首相,你確定沒有在開玩笑?”
加富爾首相面不改色的回答道:“陛下,這當然是認真的,我怎么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呢?”
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質問道:“瘋了!無緣無故的,我們干嘛要和俄國人開戰,難道你和俄國人有仇?”
撒丁王國和俄國人又沒有利益沖突,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實在是找不到一個打俄國人的理由。
加富爾首相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陛下,我和俄國人沒有任何恩怨,就算是我看他們不爽,也絕對上升不到仇恨的高度。
現在英法奧斯曼三國都在和俄國人開戰,我們想要尋求英法的幫助,這就是機會。
加入這場戰爭,尋求一個和英法結盟的機會。利用這場戰爭擺脫國內的經濟危機,讓我們走出困境。”
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認真的思考了起來,加富爾首相這個提議雖然是天馬行空,可是對撒丁王國來說未必就不行。
撒丁王國距離俄羅斯甚遠,不用擔心俄國人的軍事威脅,就算是得罪了俄國人,也不怕他們進行報復。
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搖了搖頭說:“這還不夠,僅僅只是獲得和英法結盟的機會,對我們來說并沒有價值。
現在的我們手中沒有和英法談判的籌碼,近東地區的利益,我們沒有插手的資格。
利用戰爭擺脫經濟危機,我的首相現在的撒丁王國要湊齊一個步兵師的裝備都難。
你難道讓英法給我們提供武器裝備,拿了他們的武器裝備,那就是把小伙子們送到戰場上當炮灰。”
現實就是這么的殘酷,撒丁王國的實力太弱了。奧撒戰爭過后,連軍隊都給解散了。這不是奧地利逼迫的,而是被財政給逼出來的。
英國人不是做慈善的,貸款、利息都是一分錢不能少,必須要按時歸還,撒丁王國就沒錢發展軍隊了。
反正國防上有英國人提供保護,他們只需要一支能夠穩定國內的武裝,警察部隊就夠了。現在撒丁王國唯一的軍隊,就是國王的衛隊。
加富爾首相激情澎湃的說道:“陛下,我知道英法的武器裝備不好拿,我也不愿意讓小伙子們到戰場上做炮灰,可是現在國家需要啊!
如果不能獲得英法的支持,撒丁王國就不會擁有發展壯大的機會。奧撒戰爭的血還沒有干,就憑我們自己的力量,永遠都不可能向奧地利人復仇。
他們留給……”
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不滿的說:“停!加富爾首相,我不想聽你的長篇大論。
整天宣傳著向奧地利復仇,你是擔心奧地利人忘記了我們,要提醒他們警惕,在意大利地區還有一個敵人存在么?
在奧撒戰爭中,撒丁王國戰死了十一萬英勇的士兵,犧牲了八萬平民,還有十余萬傷員,經濟損失更是無法估計,整個撒丁王國都在哭泣。
戰爭傷亡加上經濟形勢惡化,從1848年到現在,撒丁王國的總人口下降了67萬。
你覺得我們還有多余的人力可供消耗么?就算是獲得了英法的支持,我們就擁有向奧地利復仇的能力了?”
復仇?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也想,可是現實不允許。撒丁王國只是一個領土七萬平方公里,人口五百多萬的彈丸小國。
受過一次打擊后,這個時候不光是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沒有信心,整個撒丁王國上下都喪失了信心。
加富爾首相宣揚向奧地利復仇的主要目的,還是想要通過仇恨的力量,激發大家的斗志,為統一意大利而努力。
加富爾繼續解釋道:“陛下,國際形勢千變萬化,現在英法兩國靠在了一起,俄奧兩國又站在了一起,我們站隊是早晚的問題。
與其到時候被迫站隊,不如現在主動加入進去,兩年前的奧撒戰爭就決定了我們沒得選擇。
現在向俄國人宣戰只是一個態度,我們的實力有限,英法是不會要求我們出多少力的。
現在黑山和希臘站在了俄國人一邊,英法也需要有人幫忙在國際上吆喝,以撒丁王國的實力做這個正好合適。”
聽了這個解釋,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的神色稍緩。
不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那就還可以商量。上一次戰爭失敗后損失太大,他父親就從英雄變成了狗熊,最后被迫退位,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非常冷靜的說:“我們還要考慮奧地利的態度,俄國人奈何不了我們,可是他們就在我們身邊。維也納政府一道命令,不用一個星期我們又要流亡了。”
面對恐奧癥患者,加富爾也無能為力。這不光是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有,奧撒戰爭過后很多人都有,就連他自己都不例外,只不過他的自制力很強,沒有表現出來。
這種情緒,在民間尤為嚴重。親身經歷了一次戰爭,很多人都知道了戰爭的可怕,對于奧地利的恐懼也更加嚴重。
這是過度宣傳的后遺癥了,查理阿爾伯特時期大肆宣傳奧地利的腐朽,夸大撒丁王國的實力,培養起來了撒丁人民的自信心。
可惜這種自信心在奧撒戰爭中打沒了,然后反作用力爆發,經歷過這次戰爭的人,都成為了恐奧癥患者。
當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民族主義者、中二少年,現在都不鬧騰了,國內是安定了,不過意大利統一計劃也夭折了。
猶豫了一下,加富爾開口說道:“陛下,奧地利的問題我會想辦法搞定,如果他們堅決反對的話,我們就放棄這次機會!”
這個問題是繞不開的,如果奧地利做出軍事威脅的動作,加富爾自己也慫。現在的撒丁王國根本就沒有一戰之力,參加這次近東戰爭,實際上他們也只能搖旗吶喊。
聽了加富爾的回答,維托里奧·艾曼努爾二世滿意的點了點頭,表示了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