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一世的倫敦之行后,國際局勢變得越發明朗。英普關系升溫,剛剛結束了同盟的俄奧兩國再次靠在了一起,決定歐洲未來局勢走向的選擇權,又到了法國人手中。
如果巴黎政府支持俄國人,這場戰爭的勝負已經提前決定了。反之要是支持普波聯邦,那么這場戰爭還要打過才知道。
凡爾賽宮,拿破侖四世非常滿意現在的局面。普俄兩國爭先拉攏法蘭西,這種左右歐洲未來走向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外交大臣鄧布利多:“陛下,俄國代表團突然改變了行程,取消了倫敦之行,預計三天后就會抵達巴黎。”
拿破侖四世微微一笑,他知道沙皇政府急了。綜合國力俄羅斯帝國比普波聯邦更勝一籌,但是戰爭比的不光是綜合國力,還有外力。
普波聯邦已經獲得了英國人的支持,如果再獲得了法國人的支持,即便是俄羅斯取得了奧地利的支持,仍然會吃虧。
殘酷的現實告訴俄國人,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在財力上英法兩大金主加起來,能夠提供的資金肯定比奧地利能夠拿出來的更多。
說白了,這場戰爭是俄國人的戰爭,不是奧地利的戰爭,維也納政府可以支持他們,卻不可能無限度的投入。
除非能夠在短期內結束戰爭,要不然最后拼的就是財力。有過上一次戰爭的教訓,沙皇政府已經沒有了速勝的幻想。
拿破侖四世搖了搖頭:“現在才開始行動,俄國人怕不是傻了吧!”
俄國使團搶在威廉一世訪問巴黎前抵達,表面上來看肯定不算晚。不過拿破侖四世說晚,也是有道理的。
曾經法俄兩國有相互靠攏的機會,可惜雙方都沒有珍惜。這是歷史遺留問題,反法戰爭帶來的兩國矛盾,近東戰爭中又再一次放大。
亞歷山大二世一度想要緩和法俄關系,遭到了英奧兩國的阻撓,最后以失敗告終。
普德領土交易過后,法俄喪失了聯手的利益樞紐,最后一次聯盟的機會破滅。
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隨著國際局勢的風云變幻,法國已經沒有和俄國人結盟的需要。
年紀輕輕的拿破侖四世,同樣也是野心勃勃,想要超越父親,建立更大的功績。
因此,法蘭西需要的只是小弟,而不是競爭對手。
俄羅斯帝國不可能放下架子給人當小弟,就算是亞歷山大二世能夠臥薪嘗膽,俄國民眾也不會答應。
外交大臣鄧布利多擺了擺手:“俄國人的外交一直都比較隨性,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從當年尼古拉一世和奧地利結盟開始,到亞歷山大二世繼位過后執行的親普疏奧戰略,再到后來普俄翻臉,以及俄奧同盟破裂都是如此。
沙皇政府的外交戰略,受個人意志影響太大了。不僅沒有長遠規劃,還時常發生變化,甚至是自相矛盾。”
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鄧布利多果斷的選擇就此打住。沙皇政府的外交政策亂,法國政府的外交政策其實也沒有好多少。
歐洲大國中外交政策延續最好的是英奧兩國,英奧兩國的歐陸平衡政策,從反法戰爭結束后一直持續到現在。
中途雖然發生過變故,但大的方向從來沒有變化過。現在的歐洲政治格局,都是英奧“歐陸平衡”政策下的產物。
拿破侖四世點了點頭:“算了,這也是一件好事。俄國人來了,我才好和普波聯邦談價錢。
歐洲大陸太小了,容不下這么多大國。一個奧地利、一個英格蘭,就夠我們受的了,再也不能出現第四極了。”
蛋糕就這么大,三家分就已經不能滿足大家的胃口了,再來一家分蛋糕的,誰都不會歡迎。
在壓制后來者崛起的問題上,英法奧三國的立場可以說是一致的。無論是支持普波聯邦,還是支持俄羅斯帝國,都有一個前提條件不能讓他們發展壯大。
英法奧三國這次分成兩波,看似是因為利益,實際上大家心里早就達成了默契:不能讓普俄兩國任何一家輕松贏得戰爭。
在這一輪外交競爭中,俄國人從一開始就輸了。無論沙皇政府如何努力,都不可能獲得更多支持。
外交大臣鄧布利多:“陛下,從倫敦傳來的消息,威廉一世在尋求大國結盟,英國人已經明確拒絕了他們。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威廉一世還會尋求和我們結盟。這個問題關系重大,我們必須要慎重。”
“普法結盟”,如果是在二三十年前的話,法國政府巴不得有一個盟友分擔壓力。即便是在十幾年前,法國政府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現在不一樣了,英法奧三國同盟姑且不論,法國還有一個西班牙盟友,對盟友的需求再也不是那么饑不擇食了。
拿破侖四世冷笑道:“沒什么好考慮的。普波聯邦想要和我們結盟,那也要先擊敗俄國人再說。如果他們輸了戰爭,還有什么資格和我們談結盟?”
現在法普結盟,法國政府除了承擔義務外,能夠拿到什么好處?
即便是普波聯邦獲得了勝利,拿破侖四世都要好好權衡普法結盟的利弊。至少英奧兩國的態度,他們就不得不考慮。
盛大的歡迎儀式結束,再次造訪巴黎的亞歷山德羅維奇皇儲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憂愁。
看似盛大的歡迎儀式,卻夾雜著濃濃的疏遠之意。毫無疑問,巴黎民眾是不歡迎他們的。
如果不是波拿巴家族想要融入歐洲王室圈子里,非常重視禮節,恐怕面子工程都懶得做了。
剛開始就是一個下馬威,亞歷山德羅維奇對接下來的談判已經不抱有希望。
本來按照他的意思,第一站是訪問丹麥的,將北歐聯邦當做公關重點,至于英法盡人事聽天命就行了。
很遺憾,俄羅斯帝國還輪不到他這個皇儲做主。即便是他已經參與政務很多年,外交上的發言權仍然很低。
拉攏英法,看似回報豐厚,可以直接鎖定勝局,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最關鍵的問題是“籌碼”,沙皇政府根本就拿不出令他們動心的利益。
拿黃金做抵押?抱歉,沙皇不敢。英法信不過俄國人,沙皇政府同樣也信不過英法。
不同于奧地利就在跟前,如果奧地利人違約,他們還可以真刀真槍的干一仗。戰爭成本明顯在拿去抵押黃金之上,這些利益還不足以令維也納政府違約。
英法就不一樣了,遠在千里之外,俄國人根本就夠不著他們,萬一哪天心情不好違了約,俄國經濟馬上就會崩潰,連報復的機會都沒有。
領土抵押?莫說抵押,即便是出售或者是割讓,他們肯給英法也不敢要。
正常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個歐洲國家愿意和俄國人做盟友。英法都是殖民帝國,根本就不缺一塊飛地。
沒有利益的外交,都是在耍流氓。亞歷山德羅維奇皇儲只是在盡人事,自然興致高不起來。
“殿下,明天威廉一世就要抵達巴黎了,法國人把歡迎宴會安排在一起,分明就是不安好心。”一名隨行的外交部官員憤憤不平道
沉默了片刻功夫后,亞歷山德羅維奇冷冷的說道:“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明天的宴會就不參加了。”
作為皇儲亞歷山德羅維奇也是傲氣十足的,怎么可能愿意受這種屈辱呢?
作為皇儲,現在亞歷山德羅維奇只是一名大公,而威廉一世是國王,放在一起身份上就先低一個檔次。
在普俄戰爭即將爆發的當口,這種不合時宜的會面,誰知道外面的報紙會編排出什么新聞來?
“可是,殿下。如果不去的話,外界會……”
不待他說完,亞歷山德羅維奇就打斷道:“沒有那么多可是,外界會說什么?無非是編排一些我們怕了段子。
就憑法俄之間關系,你覺得法國報紙會說我們的好話么?如果想要聽人家說好話,你可以直接砸錢,這比什么都管用。”
越是了解法國,亞歷山德羅維奇越沒有信心。遙想當年,為了波蘭獨立運動,法國人居然組織了志愿軍。
雖然最后這支志愿軍沒有踏出國門,可對俄羅斯濃濃的惡意還是遮不住的。這種背景下,想要在巴黎進行一場輿論戰,除了砸錢別無選擇。
如果法國處于共和時代,輿論能夠影響到政府決策,那么砸錢也就砸了。顯然現在不是,砸再多的錢也是打水漂。
亞歷山德羅維奇刻意逼著威廉一世,威廉一世也在躲著亞歷山德羅維奇,兩人似乎達成了默契,絕對不在同一個地方出現。
似乎是看破了法國人的險惡用心,兩人都在刻意避免直接爆發沖突,這讓想要看好戲的吃瓜群眾失望不已。
凡爾賽宮,拿破侖四世正在和威廉一世會面,場面是其樂融融,仿佛是多年沒見的好朋友相聚。
另一邊,法普兩國代表正圍繞著利益開始唇槍舌戰。見短時間無法取得突破,普波聯邦外交大臣杰弗理·弗里德曼果斷的轉移話題。
“閣下,目前的國際局勢,不光是對我們不利,對貴國同樣也很不利。”
法外交大臣鄧布利多搖了搖頭:“伯爵,用不著在這里危言聳聽。現在的國際政治格局,對法蘭西來說,可是近百年來最好的時期。
最艱難的日子,我們都挺過來了,何況是現在呢!些許威脅,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這是事實,近百來法蘭西一直都處于歐洲政治漩渦中,被大家敵視、針對。
杰弗理·弗里德曼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小口,然后問道:“真的么?難道實力急劇增長的奧地利,你們也感受不到威脅?”
鄧布利多冷笑道:“奧地利確實很強大,發展的也很快,但還威脅不到偉大的法蘭西。
反倒是貴國才需要直面奧地利的壓力,普奧兩國的邊界線那么長,現在維也納政府又在支持俄國人。”
奧地利威脅,法國政府自然感受到了,只是沒有普波聯邦那么明顯。兩國的邊界線不長,法國對自家的軍事實力又是迷之自信,自然感受不多。
杰弗理·弗里德曼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資料,遞給了鄧布利多。
“這是我們搜集到的奧地利部分情報,閣下可以看看。”
既然已經得罪了奧地利,那就干脆做到底。為了避免維也納政府在接下來的戰爭中拉偏架,柏林政府自然要給奧地利找一個敵人。
縱觀世界,有實力牽制住奧地利的就只有英法兩國。英國人太狡猾了,不好糊弄,和奧地利又相距甚遠,根本就感受不到奧地利的威脅。
作為鄰居的法國人就不一樣了,兩國一直都是競爭對手,隔壁一點兒風吹草動,他們都會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