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的地理位置,處于三國夾縫,也可以說是壟斷著三國貿易之地,更確切的說是三國之間的一個中轉樞紐,不管是最強大的燕國,還是最繁華的夏國,或者民風最為剽悍的武國,都很看重這一塊地方。
也正是因為都很看重,這一塊地方也成了非常特殊的地方,這個三國交界的中心之地,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卻又屬于任何一個國家,因地制宜,這個地方的秩序也是最為特殊的。
這個地方是三國沖突的緩沖地帶。
現在組建三國天下行走,這個地方,就將真正意義上脫離出三國的管轄,也將要置定出新的秩序來,同樣這個地方也將在三國朝廷的支持下,慢慢向整個武林置定出新的秩序,當然,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甚至于來說,這是一個千秋大業,或許是十年或許是二十年,也或許是百年,數百年都不一定能夠完成的大事。
但是,這個地方卻是朝廷向江湖亮出的一把刀,一把江湖人明知是刀還得撞上來的刀,一個陽謀,因為這是三國朝廷明面的政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這樣。
但是,同樣的,朝廷為了避免江湖武林被逼得太急,他們也不可能插手太多,會讓黑域成為一個介乎于朝堂和江湖之間的勢力,監督江湖的同時,也要起到維護江湖的作用,也就是真正的武林盟。
真正讓顧青辭感到壓力大的是,這種不明不白的勢力,也是最容易遭到江湖的抵制,一個不注意,就很有可能成為江湖公敵。
但是,同樣的,這也是一個值得搏一搏的好差事,他可以最快的組建自己的勢力,而且擁有黑域這么大的地方,如果操作得當,即便是朝廷也不可能限制得了他,同樣的,江湖中,他也能夠以最快速度成為一方巨頭。
顧青辭很糾結,他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回到蜀中,陪著母親和弟弟安安穩穩的過普通人的生活,但是,無缺先生說的也很有道理,他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不愿意去招惹麻煩,但總是有麻煩鋪天蓋地的壓迫而來。
無缺先生那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顧青辭是非常認同的,不知道多少人做過金盆洗手的舉措,但是真正能夠洗手成功的又有幾個人呢?
御書房里的氣氛沉默得有些壓抑,顧青辭低頭思考了良久,才緩緩說道:“陛下,先生,我暫時實在無法做出選擇,容我考慮考慮吧!”
夏皇和無缺先生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他們也知道暫時確實不合適逼迫顧青辭太緊了,畢竟,這件事情,承擔的責任實在是太大了。
長安城街道上,有一名淡白僧袍的女子行走在行人如織之中,神情很是溫和,一身氣質仿若仙子下凡,一路上都是備受矚目的,她明明置身在這繁華紅塵之中,卻仿佛一直在世外飄零,讓人忍不住感嘆,卻生不出絲毫褻瀆之心。
幾個小孩子舉著糖葫蘆從她身旁跑過,其中一個小孩兒把糖油給不小心擦在了她身上,那一襲淡白僧袍上頓時出現一團很顯眼的鮮紅色,顯得那么刺眼,那也污穢塵垢,毀壞了世上最美的一幅畫卷。
那小孩兒的穿著打扮應該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見到這情形,嚇得大哭了起來,哽咽道:“仙女姐姐,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落泱臉上露出平和的笑容,緩緩蹲下身子,輕輕地擦拭著那小孩兒的淚水,輕聲道:“小弟弟別怕,姐姐不會怪你的,你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小孩兒抽泣了兩下,看著落泱,怯生生的問道:“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嗎?”
“不怪,”落泱的笑容很甜,說道:“你比這衣服可愛多了,姐姐怎么會怪你呢?”
小孩兒嘟噥了一下,說道:“姐姐,你真是好人,那些大老爺們總說我們是賤命,沒有衣服貴。”
落泱臉上閃過一絲落寞,有些悲傷,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便讓他離開,看著那小孩兒一蹦一跳的身影,她緩緩抬起頭,望向這座千年古城,她的眼中卻沒有城,也沒有人,只有一絲絲憐憫。
好半晌,落泱嘆了口氣,輕聲道:“佛說,眾生平等,可是,我佛慈悲,弟子想知道,何時,這個世界才會真正的終生平等啊?”
除了嘈雜的人流聲,便只有烈日和微風,注定沒有人能夠回答得了落泱這個問題,一切都仿佛變得寂靜了,所有都變得沒了興致,又輕輕地嘆了口氣,舉步向著城北而去。
在落泱身后,穆離仙的身影緩緩浮現出來,一襲紅袍仿佛烈火,她也緩緩抬起頭,望向天空,帶著一抹嘲諷,輕聲道:“是啊,佛主,你總說天下眾生平等,我也想問問你,到底是何種平等,如果就是這樣的平等,那我寧愿世間無佛!”
望著漸行漸遠的落泱,穆離仙輕輕握了握腰間的刀柄,慢慢地追了上去。
從御書房離開之后,顧青辭并沒有在皇城里多待,而是直奔城外,一路上,他表情倒是無波無瀾,內心卻很糾結,出了城門,便看到了背劍的聶長流。
“出來了!”聶長流問道。
“出來了。”顧青辭點頭,說道:“問你個問題,當你做不出抉擇的時候,你會怎么做?”
聶長流偏過頭,看著顧青辭,淡淡道:“我覺得你應該去見一見你的青衣姑娘,或許,她才是能夠給你答案的人。”
顧青辭微微一怔,停在石拱橋上,疑惑道:“為什么這么說?”
聶長流呲笑了一下,嘲諷道:“借用你的話說一下,這個世上誰是了解你的人,你自己心里面沒點逼數嗎?”
“呃……”顧青辭無語道:“行吧,去七秀坊商行,不過,你現在跟著我混,能不能給我拿出最基本的尊重,馬仔也有馬仔的基本規矩吧!”
“呵呵,”聶長流冷笑道:“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你打敗,到時候讓你跪地求饒!”
顧青辭面色嚴肅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揍得你跪地求饒?”
聶長流頓了一下,望向顧青辭,摸了摸背上的木匣子,拱手道:“公子,請!”
顧青辭無奈道:“你就不能拿出你當初那龍傲天的氣勢嗎?”
聶長流不知道龍傲天是誰,但不妨礙他聽得出顧青辭的意思,說道:“識時務者為俊杰,我看得出來,你現在心情有些不好,說不定真會揍我一頓發泄一下,但是,我現在臉上的傷都還沒好!”
顧青辭:“你變了,當初的你不是這樣的……”
七秀坊的商行是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距離皇城其實挺遠的,不過,顧青辭并不著急,他和聶長流一路走過去。
在路過一座長廊之時,迎面走過來一個老人,極有理數的執禮道:“顧公子,我家公子有請。”
這個老人,顧青辭是認識的,乃是武國太子武煜的仆人,前不久顧青辭與武煜同游之時,這老人就一直在后面跟著,話不多,很溫和。
顧青辭微微笑了笑,執禮道:“路老,恐怕在下得撫了武兄的邀請了,今日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路明微微撅眉,道:“顧公子,我家公子已經等候多時,今日一早便去藍田縣尋你,可是卻不巧,你來了長安,然后他又馬不停蹄的趕來,你又進了皇城,他一直在等你,您不妨先去見一見他如何?”
顧青辭也有些為難,皺著眉頭,聶長流湊過來,輕聲道:“他家公子是誰?找你干什么?若是為難,我可以替你走一趟。”
顧青辭看了看聶長流,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行,他家公子是來和我約戰的。”
“約戰!”聶長流眉頭一挑,驚喜道:“約戰正好,那就我去!”說著,聶長流站出來,望向路老,興致勃勃的說道:“顧公子有事情要做,你家公子不是要約戰嗎?我去!”
路老看了看聶長流,微微搖了搖頭。
聶長流頓時有些不爽了,說道:“老頭兒,你啥意思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把你家公子打得屁滾尿流的!”
顧青辭緩緩偏過頭,望向聶長流,不由得暗暗給聶長流豎起大拇指,他曾經和武煜也曾有過點到即止的一次出手,印象非常深,若說聶長流的刀,很強勢,那武煜的戰力那就是霸道了。
路老抬起頭,看著聶長流,很平靜的說道:“和我家公子動手,你還不配!”
“死老頭子,你說什么,”聶長流猛的一跺腳,指著路明,沉聲道:“你最好馬上給我道歉,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當聶長流暴怒之時,顧青辭第一時間就退到了一旁。
聶長流也看到了顧青辭的動作,還有些疑惑,正納悶時,就聽到一個很平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年輕人,火氣還是不要這么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