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湖的風終日不會停歇,有一個女子站在樹蔭下,明明是陰影處,卻在這時候,仿佛染上了光明,那一刻,世界都是晶瑩剔透,枝頭上有樹葉隨風輕輕晃動著,那宛若仙子入凡塵的人靜而有不染。
顧青辭這是第一次見到落泱,遠遠的他就看到了那個人,他很震驚,也是驚嘆,他實在無法想象,世間還能有人氣質如此自然,如此光明。
落泱也是第一次和顧青辭見面,她也感嘆,世人說無雙公子天下無雙,盛名之下無虛士。
“慈航劍齋弟子落泱,見過顧公子!”
落泱行禮,顧青辭卻微微嘆了口氣。
“顧公子為何嘆氣?”落泱疑惑道。
顧青辭執禮,說道:“我嘆落泱仙子,不該來我這里。”
“為何?”落泱問道。
顧青辭輕笑,道:“仙子來我府上,在下只覺得塵埃太多,不適合,徒惹塵世是與非,由此不由得感嘆。”
落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顧公子是在拒客么?”
“是的,”顧青辭很果斷道:“非是我顧青辭不好客,而是我一般只歡迎真正的客人,仙子明明不是凡塵俗人,卻偏偏沾染了風塵來到此間,在下不覺得我有資格讓仙子落凡塵,想來思去,只得拒客。”
顧青辭的話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會被多少人唾罵,慈航劍齋的落泱仙子,江湖百花榜排行第三,不知道是多少年輕人心中那宛若水中央的洛水之神。
即便是在落泱身后的幾個慈航劍齋的弟子也有些詫異,這是她們第一次碰到拒絕落泱的男人,由不得她們不驚嘆。
落泱沉默了好一會兒,雙手合十,說道:“還請顧公子見諒,落泱此次冒昧打擾,為求解答兩個疑惑,煩請公子告知!”
或許是恨屋及屋的原因,顧青辭對慈航劍齋的人都沒有什么好感,雖然落泱氣質仿若流年似水,他依舊難提起幾分好感,便說道:“若是在下不愿意回答,落泱仙子準備如何?”
落泱緩緩說道:“落泱此來,是求解答,公子自然可以選擇不回答,那便說明,我們緣分未到,落泱自當離去,靜待緣分來時,再求解惑。”
顧青辭眉頭一皺,又慢慢舒開,突然拱手,道:“倒是在下有些著相了,仙子請說!”
落泱微微一笑,道:“多謝公子愿為在下解惑,第一問,乃是關于聶長流,魔刀長相思現世,魔氣滔天,若是流落世間,恐傷及無辜,禍害天下,不知,公子準備如何?”
顧青辭靜靜地看著落泱,但是,很失望,他沒能從落泱臉上看出任何其他表情,只有求解,似乎,真不是來找麻煩的,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落泱仙子說錯了,這長相思不是在下的,如何處理也由不得我說了算,不過,至于仙子說魔刀,在下不敢茍同,在我看來,世上不論武功還是兵器,都是由人而論,成魔或是成佛,只在人一念之間!”
落泱搖頭道:“我從慈航劍齋出來之時,家師曾說過,魔刀長相思,本就是魔,不在乎于人,而聶長流得到了長相思,應該交由我佛將之度化,方才不會混亂世間。”
顧青辭嘆了口氣,道:“在下有三個疑惑,請仙子替我解惑。”
落泱點頭,道:“公子請說。”
顧青辭說道:“長相思乃是霸刀前輩所留,為何不曾聽說當年慈航劍齋顧念蒼生而去從霸刀手里取刀前去度化?”
“這……”落泱遲疑,道:“我回答不了。”
顧青辭說道:“既然仙子回答不了,那我就替你回答,沒有太多原因,就因為霸刀太強,慈航劍齋不敢招惹,而如今的聶長流弱小,斗不過慈航劍齋,所以你們慈航劍齋才敢派人來取。”
落泱沉默,不知該如何說。
顧青辭微微搖了搖頭,道:“難道,仙子你口中的佛,也是欺軟怕硬嗎?”
落泱搖頭,道:“或許是因為當年霸刀前輩可以完美的掌控長相思,而聶長流卻不可以。”
顧青辭點頭,道:“這就是在下第二個疑惑,仙子說長相思是魔刀,會禍害天下,那我想知道,聶長流得到了長相思好幾年,可有做過天怒人怨之事,可有做過仙子口中的禍害世間?”
“不曾!”落泱說道。
“那就是第三個問題了,”顧青辭說道:“世間兵器都是會殺人的,長相思也一樣,難道慈航劍齋還要將天下兵器都收去讓佛主度化嗎?”
落泱聽了,沉默良久。
顧青辭也不說話,靜待落泱。
過了半晌,落泱緩緩道:“公子所說所問,落泱自知佛法淺薄,無法解答,只能將來有機會再來回答了。”
顧青辭點頭道:“那仙子可還要取長相思?”
落泱搖了搖頭,說道:“我本就是想取長相思,免其危害百姓,如今連公子三問都解釋不了,又如何取?也沒有理由取,便不能取了。”
顧青辭微微一笑,道:“落泱仙子倒是與其他人不一樣,我還以為慈航劍齋的人都是那么自以為自己是佛,世人都得遵從的那種性子呢?”
落泱微微闔目,道:“或許,公子與慈航劍齋有些誤會,但,我佛慈悲,必定平等。”
顧青辭不置可否,他也不想在這個問題糾纏不清,說道:“仙子還有第二問,請吧!”
“多謝!”落泱頷首,道:“前兩日,我慈航劍齋有一位長輩和一個弟子于長安城北因為意外而圓寂,我聽說,兇手被顧公子帶走了,是否屬實?”
“是的。”顧青辭點頭。
落泱微微撅眉,道:“那,公子可愿意交出兇手嗎?”
顧青辭冷冷一笑,道:“不久之前,我母親和弟弟在潼陽郡被慈航劍齋的人無故追殺,險死還生,不知,落泱仙子可愿意將那些兇手交出來?”
落泱沉思了一會兒,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落泱今日前來解開了心中疑惑,多謝公子,就此告辭!”
顧青辭點了點頭,道:“仙子慢行!”
后山竹林里,說風起時,有風自山外來,吹得衣襟呼呼作響,一浪一浪的青色竹葉仿佛別樣的波浪,不知何時,顧青辭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湖邊。
聶長流背著一刀一劍一木匣悠然出現,說道:“你找我?”
顧青辭找了一塊巖石,坐在上面,脫掉鞋子,卷起褲管,把腳放入湖里,緩緩說道:“剛剛慈航劍齋的人來找我了,想要取走你的長相思,你是怎么想的?”
顧青辭說得很平和,聶長流卻是面色驟變,摸了摸木匣子,猶豫了一會兒,取了下來,遞到顧青辭面前,道:“你拿去給他們吧,免得給你招惹麻煩。”
顧青辭沒有接,反而是問道:“那你沒了長相思,準備如何做?”
“我會去取回來!”聶長流說道。
顧青辭微微一笑,從石頭上下來,踩在湖水里,說道:“你收起來吧,我不是來找你拿刀的,慈航劍齋那幾個人已經被我打發掉了,我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你的麻煩事兒到了,自己以后多注意。”
一步一步走進湖里,快要沒過膝蓋時,顧青辭停了下來,換了一個方向走,看了一眼沉默的聶長流,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你現在跟著我,那就是我顧青辭的人,還輪不到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來插手。”
聶長流轉過頭,望著走在湖中的顧青辭,喊道:“顧青辭!”
“怎么了?”顧青辭問道。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從我敗在你手里那一刻,我就想著打敗你,然后離開,可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讓我很迷茫,因為才這么一點時間,我就已經欠下你很多人情了。”聶長流沉聲道。
顧青辭淡淡一笑,說道:“世人叫我無雙公子,我叫我顧青辭,我只做我自己!”
就在這時候,顧青辭突然抬眼望向湖的那一邊,有一道疾風吹來,他嘲諷一笑,說道:“這個世上總有人不自量力,在我面前玩劍,算了,你去處理一下吧,我不想見她們!”
聶長流眉頭緊皺,也望著葉府之外,冷聲道:“是玄女宮的人來了,應該是來興師問罪的。”
“對呀,”顧青辭說道:“這群女人真是一群腦殘,看著挺鬧心的。”
聶長流將木匣子背上,納悶道:“不過,顧青辭,我挺疑惑的,為什么總有那么多女人看不慣你,都想要弄死你呢?”
顧青辭白了聶長流一眼,沒好氣道:“可能是我太帥氣,她們想通過這個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吧!”
聶長流突然不想說話,快速離開,剛到院外就聽到一個女人大喊道:“讓顧青辭出來見我!”
劍氣四溢,葉府的那些護院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還有一些正提著武器沖了出來,聶長流遠遠的見此情形,抽出一把鐵刀,吼道:“敢在葉府動手,你活膩了!”
一刀從天而降,氣勢磅礴,殺機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