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陽郡郡城里,有一個女子緩緩行走在街上,這女子的裝扮乃是慈航劍齋的裝束,一身女子僧袍穿在身上,卻掩蓋不了那出塵的氣質,這人乃是慈航劍齋的恒善師太,跟著恒善師太旁邊的乃是江湖百花榜排名第三的落泱仙子。
之前在長安城,落泱曾與顧青辭有過三問三答,但是落泱回答不出,回到慈航劍齋之后依舊沒能夠找到答案,便隨著恒善師太繼續入世修行。
今天的街上安靜得有些一場,但是恒善師太似乎毫無察覺,直到她突然看到遠處有一道金色大手印從天而降時,她才緩緩雙手合十,輕聲道:“阿彌陀佛,曇寂大師,何苦入魔啊!”
落泱也看到了那一掌,認得出來這是大光明寺的般若密多掌,疑惑道:“師叔,這是曇寂大師在出手?”
恒善師太點頭道:“大光明寺修煉此掌法到如此境界的只有曇寂大師,只是可惜他已然入魔,前段時間聽說曇寂大師退出大光明寺,我實在想不通緣由,今日終于明白為什么了,沒想到整整三十年,他的執念越來越重了。”
落泱更加疑惑了,追問道:“師叔,曇寂大師不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嗎?他怎么會入魔,又怎么會在黑域來?”
“阿彌陀佛,”恒善師太打了佛禮,說道:“這是一段孽緣。”
三十多年前,曇寂還是那時候還不是曇寂,而是黑域魚陽郡崔家的大少爺,二十幾歲入先天,乃是天下少有的天才人物,一時間讓黑域震動,曾離開黑域游歷天下,遇到了慈航劍齋當時的天下行走秋蟬仙子。
都是年輕人,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毅然決然的相戀了,最后秋蟬自盡于慈航劍齋大慈大悲菩薩像前,曇寂被大光明寺保下,入了佛門,一過三十年,江湖上的人都已經忘了曾經江湖上還發生過這么一段過往。
“師叔,弟子疑惑,佛說一切有為法,為何師門不允許弟子有愛情。”
“小愛為己,大愛天下。”
顧青辭抬頭看向那從天而降的金色大手印,突然想起一門從天而降的掌法,曾經一掌拍癟了一只大蛤蟆,刺目的金色真氣,氣勢剛猛爆裂,金剛怒目,鎮邪降魔,絕對的佛門武功。
偏偏顧青辭卻在這光明武功之中看到一縷縷的魔氣,讓他疑惑,實在想不明白,這種純粹的佛門武功修煉到如此境界居然會修出魔氣。
只不過,這個時候,顧青辭是真沒有功夫想那么多,他微微抬起手,莫愁劍發出一陣陣神光,仿佛一道白色火焰燃燒了起來,在那巨大佛手印下發出璀璨的光澤。
顧青辭靜靜站著,白衣飛舞,他四周大地都已經在不斷崩開,蔓延向遠處,這是那從天而降一掌的余波。
一劍,橫空!
方圓十里的劍都開始發出嗡鳴,一道劍氣激蕩而出,剎那之間迸射出火花,突然之間,天空又炸起了一道響亮的嗡鳴,傳出千里,無比浩蕩。
如透過云層的霞光,如天地灑落的彩霧。
剎那之間,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
“那是什么?”有好多人都在驚恐的發出驚呼。
若說剛剛那突然出現的一掌是一顆流星,而現在就是流星雨。
歐陽慕華反手一板磚將崔家二長老砸倒在地,嘖嘖嘆道:“他娘的,又是這一劍,簡直不是人間該有的,死了死了!”
在崔家外面,恒善師太瞪大眼睛,而落泱則是死死握著手里的劍,她感覺到自己的劍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那一瞬間,無數劍光,從天空傾灑而下。
這一次不同于顧青辭上一次出劍,這一劍實在大庭廣眾之下,無數的人看著,卻讓無數的人都仿佛沉醉進了一個夢幻的世界里,這是美麗到極致的劍法,也是華麗到了極致的一劍,對于終身追求劍道的人來說,或許死在這一劍下都死得其所死而無憾。
劍光墜落,
恍惚間仙子下凡塵,
恍惚間蠶蛹化成蝶,
恍惚間天地綻放開!
狂浪席卷天地,無盡的劍落下,一道身影落到地上,所謂漫天佛光盡數被剿滅,天地之間除了那華麗一劍再無任何顏色。
一個和尚口吐鮮血,一身袈裟被割破無數裂縫,鮮血四溢,那和尚緩緩抬起頭,半跪在地上,無法站起來,只好盤腿而坐,望著飄然恍若仙人的顧青辭,雙手合十,說道:“早聽聞無雙公子劍法完全仙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一劍,真不是人間該有之劍法!”
顧青辭倒是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和尚居然能夠在天外飛仙之下活下來,對于真正的高手,他還是保持著最起碼的尊重,說道:“我之劍,本就本就非人間之劍!”
曇寂剛想說什么,突然又吐了一口血。
早已經重傷的崔家大長老突然站起來,大喊道:“三弟,我讓你走,你為什么不走,你留下來干什么,你為什么不走!”
顧青辭倒是有些詫異,他本以為崔家大長老往后山跑是來請這個和尚出手,畢竟這個和尚是真的很強,若不是天外飛仙實在太過于非人間,他不可能這么簡單拿下這個和尚。
“阿彌陀佛”,那和尚微微搖了搖頭,道:“大哥,不用說了,一切果都是因,我種下的因,今日得了果,”說著,那和尚抬頭望向顧青辭,微微一笑,道:“顧公子,貧僧……曇寂!”
顧青辭神情一動,皺眉道:“你就是曇寂,我們之間果然挺有緣分,這么說來,今日你死在我手上,也無可厚非!”
曇寂點頭道:“是,顧公子今日殺貧僧,本就是因果注定,貧僧本三十年前就該死之人,茍且偷生這么多年,今日,多謝公子成全,只是,這崔家之人,唉,只希望公子能夠少做殺孽,阿彌陀佛!”
隨著最后一聲佛號,曇寂便沒有了生機,緩緩閉上眼睛,依舊還保持著盤腿念佛的姿勢,只是,崔家大長老一聲大喝,怒吼道:“顧青辭,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