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大劫,很早之前,顧青辭就已經耳聞,從他入京被夏皇選中開始,就一直在為百年大劫做準備,不論是無缺先生,還是之后的七宗八派或者千年世家,都對百年大劫忌諱莫深。
一直到今天,他才突然發覺,這大劫居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一時間,他突然有種無處安身之感。
不過,好在如今他的心境已經足夠高,而且經歷了這么多,早已經心如止水,倒是并沒有太過于震驚。
但是劉亦青就不一樣了,他本就是個隨性的性子,一聽到裴竹的話,頓時就驚道:“那豈不是說,這百年大劫根本就是無解的,那無缺先生和夏皇還做這么多準備是為什么?”
劉云袖微微搖頭,道:“不,無缺先生和夏皇想的并不一樣,不詳降臨,終究只能夠從皇庭外圍開始,皇氣越濃厚的地方,不詳就越難以降臨。”
“而且,百年大劫之下,所有二境宗師根本無可避免,要么自斬根基,從此一生不得寸進,要么搏一搏,前往地獄,尋求成仙之謎,只需要撐過一段時間,地獄就會被封住,那時候,不詳自然消失。”
“只是,不論是天災,還是,別有用心的人,都會趁此機會把這淌水攪混,天下必定會亂,皇庭又因為不詳,氣運消散得差不多,天下世家都會擇取擁有大氣運的人,將之扶持起來,建立一個新的皇庭。”
“無缺先生之所以一手促成刑天府,便是為了迎接地獄關閉之后的大亂,想要嘗試著抱住皇庭,也減少天下大亂,減少戰爭,減少死亡,至于三國朝廷,雖然只是為了保住皇庭,但是目標卻一致。”
顧青辭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所以呀,自古都有說,只有千年的世家,沒有千年的皇朝,等到地獄大開那一天,恐怕不只是世家要出手了,周邊的其他民族國家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中原地區,必將內憂外患!”
劉亦青恍然道:“怪不得當初慈航劍齋代天選帝,引起幾國朝廷那么大反彈,甚至連佛門這兩年都不得不龜縮起來,這天下亂了,我們該如何自處?”
顧青辭也很好奇瑯琊劍派的選擇。
劉云袖站起來,負手望著夜空,并沒有責備劉亦青亂說話,只是淡淡說道:“中原大地,百年一亂,雖然瑯琊劍派傳承千年,號稱武林圣地,但是卻沒有那個實力制止這一切,能夠自保便是幸運。”
“不過,”劉云袖轉過身,說道:“中原內亂,終究只是自家人的事,關起門打就行了,卻由不得外人插手,我漢家男兒不為奴,若是外族入侵,瑯琊劍派絕不退縮,血戰到底,這是瑯琊劍派祖訓!”
顧青辭緩緩起身,躬身執禮,道:“我沒資格代表天下百姓,天下漢人,這一拜,只為個人,瑯琊劍派,值得我顧青辭一拜!”
劉云袖扶住顧青辭,說道:“師侄,你我都是漢人。”
劉亦青反手摸了摸背上的劍,說道:“爹,不說還有朝廷大軍,就說我中原武林,七宗八派,高手這么多,只要大家同心協力,還怕外族嗎?”
劉云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顧青辭嘆了口氣,說道:“有瑯琊劍派這個想法的,終究只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作壁上觀,畢竟,不論天下是外族當皇庭,還是漢人坐皇庭,他們都是武林圣地,都是武林高手,于他們來說,并沒有太大影響。”
劉亦青有些憤憤不平道:“可是,外族入侵,就像十萬大山里,好多漢人都被當成奴隸……”
說到這里,劉亦青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問題,停了下來,一如他說的一樣,現在依然還有漢人為奴,可他們這些人,卻一如既往地俯視蒼生。
顧青辭拍了拍劉亦青,緩緩坐下,說道:“那裴竹前輩,這么多年了,你可有找到什么制約不詳的辦法?”
裴竹搖了搖頭,說道:“非藥石可治,我踏遍天下,最終也就最多是能夠緩解不詳在人體的蔓延,就這手段,侯爺您不也可以做到嗎?終究我還是沒找到辦法,所以,我回來了。”
顧青辭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能夠理解無缺先生為什么擁有著能夠鎮壓整座江湖的實力,依然對百年大劫無能為力了,他也明白,為什么無缺先生會欽佩顏修那個老頭子了,因為顏修明明已經入了紅塵仙,超脫了,卻依然為了天下百姓毅然決然去了地獄。
地獄,這是個自古便有來無回的地方,名副其實的地獄!
“沒有辦法,那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顧青辭呢喃道。
劉云袖也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為的了,除非是那一日,地獄都被毀了吧!”
氣氛很壓抑,劉云袖只是這么隨口一說。
顧青辭卻在心里猛然一突。
他記得那次與天道的對話。
天道一分為二,一為如今的天道,二為地獄,而他便是天道的化身,小石頭就是地獄的化身。
毀了地獄,
毀了小石頭!
顧青辭心中一緊,一縷劍意不經意爆發出來,瞬間席卷而過,仿佛千萬道飛劍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瞬間將這一座涼亭變得千瘡百孔。
劉亦青幾人都很震驚,不知道顧青辭怎么突然就連劍意都控制不住了,嚇得幾人連忙阻擋起來。
“大哥,怎么了?”劉亦青問道。
顧青辭驚醒過來,看了看四周,還彌漫著屬于他的劍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對不住,剛剛想到了一些事情,一時間沒控制得住。”
劉亦青松了口氣,說道:“沒事兒,大哥,你也別這么大壓力,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千百年來,數不盡的前輩高人都沒能夠解決這件事情,又豈是我們就能夠解決的,我們只要做到盡人事,聽天命便可了!”
顧青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心里泛起了一絲絲苦澀,
盡人事,聽天命,
他突然覺得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