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影業想要用《瘋狂的石頭》初步證明自己的價值,好得到官方的支持和默許,他的對手,卻連證明的機會都不想給他,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就什么都不用裝了,擺明車馬,戰個痛快!
即便大陸官方對于安云天的那些言論十分惱火,但為了本身的權威,起碼在這個關頭上,絕對不會對他怎么樣,否則就如安云天所說:那幫人可就真蹭鼻子上臉了。但官方也不會刻意的去保護他,否則這小子嘗到了甜頭,動不動就挾大陸自重,把大陸和自己捆綁起來,肆無忌憚的煽風點火,闖了禍等著大陸給他擦屁股,那蹭鼻子上臉的就是安云天了。
所以,為了不被任何一方蹭鼻子上臉,在這場爭斗中,官方選擇了兩不相幫,作壁上觀。這本就是行業內部的競爭,就讓行業內部自行解決好了。
而作為被怒懟和挑釁的一方,香港電影圈為了自己的權威,為了以后不被人蹭鼻子上臉,自然也要做出相應的動作,否則事情傳出去,自己連一個小小的雷霆影業都對付不了,還有什么資格做這個龍頭老大?
“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那邊已經決定對你下狠手,第一步,就是輿論造勢,把《瘋狂的石頭》踩成狗屎,讓它還沒上映就人人喊打。”
明確了官方的態度后,王永松就可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來自業內的威脅了。他不斷的打開一些網頁,又關上一些,道:“除此之外,他們還會在你的個人生活作風和品行上做文章,比如說,你在美國上的那所阿爾法·道格學院,已經在網上被扒了出來。”
安云天看著電腦,“野雞學院”“海外鍍金”“酒囊飯袋”等顯眼的詞匯立刻映入眼中,不由暗暗點頭:果然這幫家伙,是不會放過這一點的。
王永松又打開一張網頁道:“還有就是《調音師》,也曝出一些丑聞。比如說這篇,就說你和柳聞霆竊取了同學的創意才拍出的這部片子,后來事情敗露,學院老師震怒,當即開除了柳聞霆,所以——”
他看著這一對青年男女:“你們兩個,一個是野雞學院的廢物,一個是被開除的爛人,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安云天抿嘴一笑,對坐在一旁的柳聞霆道:“我說他們怎么不給《調音師》一個最佳短片獎呢,當時還嘀咕,難道不怕結果出來后,大家質疑香港國際電影節的公信力?原來后手在這兒。”
“沒錯。”王永松點頭:“新聞里也提到了這點,說電影節正是因為這點,才拒絕給你頒發獎項。還有傳言,說柏林那邊已經聲明,將收回或者即將收回你們的銀熊獎。他們還把這件事上綱上線,提升到了國家形象的高度。”
“兩個抄襲慣犯原形畢露,柏林電影節主辦方將收回獎項!丟人丟到國外,我們不要為這樣的人貢獻票房!”
安云天讀著新聞里的文字,點頭道:“這一手用得不賴。咱們中國人,最在乎的就是外國友人的看法,一聽說丟人丟到國外,不反感就怪了。逆向挑動民族情緒,讓廣大人民群眾在第一時間跟我這個丟國家和民族臉的抄襲慣犯——抄襲慣犯是怎么回事?我除了《調音師》是抄襲的,還有什么?””
“還有《瘋狂的石頭》。”
王永松打開新的網頁:“這里面說,片子抄襲了蓋·里奇的《兩桿大煙槍》,從創意到剪輯,再到講故事的手法,全都是明晃晃的抄襲。并再次呼吁廣大觀眾,不要讓這種敗壞國家聲譽的影片取得好成績,最好是一張電影票都賣不出去,這樣人家外國人才不會認為我們中國人都是抄襲犯。”
安云天瀏覽著下邊的留言:“看樣子,蠱惑了不少人。就是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托兒。”
“根據你組建的那個特殊部門的分析,托兒有,但不多,絕大多數都是網民的真實想法。畢竟,這帖子里可列舉了不少非常有道理的證據,比如說——”
王永松拖動鼠標:“比如說,聞霆之前在南加大上了三年學,都沒什么正兒八經的作品,這次卻突然拍出這么優秀的作品,太魔幻。而且,作品這么優秀,學生這么優秀,為什么學院的老師會視而不見?采取冷藏處理?可見必定是抄襲無疑了。”
安云天摸著自己的下巴,看看柳聞霆,想起自己“創作”這部短片劇本的經歷,不由失笑,搖頭道:“外國的老師,自然都是大公無私的,他們看不上的片子,不是作品本身有問題,就是作者本人有問題。現在作品沒問題,那比如是作者有問題了——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怎么樣,看了這些留言,你還對你之前的論斷深信不疑嗎?”
王永松側身看著他道:“你說中國觀眾渴望認同,認為如果有這樣的電影出現,他們的觀影熱情就會爆發出來。現在看來,他們似乎更認同外國人,不認同你這個同胞。就算有點認同,也非常的脆弱微薄,寥寥幾句話,就能讓這種認同消失殆盡。”
“相反,我更加有信心了。”
安云天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網頁上那些咒罵他的留言,道:“他們真是太可憐了,對美國一無所知,對自己的祖國也一無所知,因為無知,又因為非常在乎自尊,所以才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忙不迭的罵自己的同胞。有的人只看到了這種無知,認為可以利用這種無知來給自己謀利。我看到的,確實他們那種異乎尋常的自尊。
人都是有渴望獲取別人尊重的心理需求的,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外國人無法滿足這種需求,香港人也不會,能滿足這種需求的,只有中國人。這是一個巨大的金礦,一旦挖掘出來,就是無盡的財富。我們現在遇到的挫折和困難,只不過是挖礦過程的一點小小阻礙罷了。”
“你們這些邶京小青年,別的沒有,就一張嘴皮子溜。”
王永松見他沒有動搖,心中不由暗暗點頭,又道:“這上邊還說了,《瘋狂的石頭》抄襲也沒抄到好處,嗯,前邊敗壞你們的人品,現在又來敗壞《石頭》的口碑,說這部片子畫虎不成反類犬,拍的一塌糊涂,鏡頭語言莫名其妙,剪輯凌亂,配樂嘈雜詭異,演員表演差勁,尤其是那個叫王澍的家伙。”
說到這兒,他不禁撲哧一笑,安云天湊近了,接著往下讀:“尤其是那個叫王澍的家伙,仗著自己是雷霆影業總經理的兒子,搞裙帶關系,明明生了一張大城市里才有的小白臉,硬去裝鄉土下崗工人,一口ZQ話說的不倫不類,是片中最大的敗筆。”
他也不禁笑了起來,道:“不知道王澍看了這新聞,是個什么心情。”
“他倒還好,天生沒心沒肺,很看得開。”王永松收起笑容:“娛樂圈里這些勾心斗角,他從小到大也看得多了,算是見多識廣,早就有心理準備。他還說了一通歪理,說什么不被人黑,就證明自己一點都不紅,被人黑的越慘,才越紅。否則一個小透明,誰會來黑你啊?哼,他倒想得開!”
“雖然有些歪,但還真有幾分道理。”安云天微微點頭笑道:“看來這小子天生是混娛樂圈的料,這厚臉皮,這心理素質,也算是個人才了。”
“呵呵。”
王永松不置可否,又打開一些網頁,道:“還有這些……這些……說的就很齷齪骯臟了。說你在雷霆影業作威作福,清洗元老,這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你還霸占了程卿,嗯,也有說程卿勾引你的,總之你們倆搞到一塊兒去了,順便還拉上聞霆,你們三個,玩……呃……那啥。”
“雙飛。”
安云天再次替他讀了出來,不禁回頭瞅柳聞霆一眼,見她面無表情,又道:“我看這幾條新聞……似乎說的不太一樣,這里說,我和一對繼母繼女胡搞,可這里又說,我和柳聞霆聯合起來,虐待孤兒寡母,讓母女兩個天天以淚洗面,口徑都沒統一。”
“這有什么,劉亦霏不也是變性和墮胎的謠言同時滿天飛嗎?造謠就是這樣,五花八門,本來就用不著統一,它的作用,是給讀者提供一個發揮想象的引子,兩種相反的謠言,讀者愿意信哪個,都可以,反正敗壞你名聲的目的是達到了。”
王永松最后扣上筆記本,道:“小子,現在知道那幫人多狠了吧?你惹到他們,他們就讓你身敗名裂,你還沒滾進娛樂圈呢,他們就發動觀眾,要你滾出娛樂圈了。”
“我看也沒什么。”
安云天一臉無所謂:“就這點東西,連黑劉亦霏的那些料都不如,人家劉亦霏不照樣是最受歡迎的超新星?而且,這個社會,總是對男人更寬容一些,甚至可以說,非常寬容。男人在私生活上不檢點,沒多少人罵,女人就不同了。
其實想一想,我跟劉亦霏的新聞很有互補性,劉亦霏那邊是說她和她媽媽被干爹包養,我這邊呢,是說我霸占了程……姐和聞霆,可是你看網上,有幾個人記得去罵那個干爹?不都是罵劉亦霏和她媽媽不知廉恥?好像錯的不是那個霸占母女的男人,而是小小年紀就墮入魔爪的劉亦霏。各種污言穢語,全奔著她去了,而對那個中年老男人,網民們倒是羨慕嫉妒居多。”
說到這里,他又回頭看了柳聞霆一眼,只見她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又道:“我也是一樣,我同時霸占程姐和聞霆,我很壞,非常壞,壞的腳底流膿,但,那又怎么樣?新聞發了不少,可我看那底下的留言,罵我的還真不多。更多的是在齷齪的想象,一對母女到了床上,會有怎樣下賤的表現,我會怎么爽,他們要是有我這艷福,少活30年都愿意……”
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住做困惑狀:“咦,那幾個家伙不會是友軍吧?我怎么感覺這不是在黑我,而是在轉移話題給我漂白呢?不行我再看看。”說著他就要起身作勢去掀筆記本。
“什么時候了還胡鬧!”
王永松一把摁下他的手,氣憤又無奈的看著他道:“你也知道劉亦霏是最受歡迎的超新星?人家有作品有人氣,所以不怕抹黑,你現在要啥沒啥,素人一個,有什么底氣和劉亦霏比?”
“憑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唄。”
安云天坐回座位,笑道:“至于我的底氣,那自然是王叔叔你了。就這點兒招數,能有什么殺傷力?王叔你一定早就有了對策了,快說出來吧,就別在這兒故作憂慮嚇唬我了。”
“你呀你呀!”王永松點著他的腦門,又看看柳聞霆,道:“你們兩個小家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你們從美國回來,一腳踏進這個圈子,是對還是不對。”
他長嘆一聲,道:“你說的對,這個世界,對女人很苛刻,對男人卻很寬容。所以一個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一旦有了點名氣,立刻就會招來各種污蔑,這些污蔑對男人來說,不算什么,對女人來說,就真的是壞人清白了。聞霆你……我知道你的難處。小天你做得很好,把壞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罵名都到了你那兒,我和聞霆就干凈了。我和奮雷,都承你的情!”
“王……”
“這些東西!確實是小事!”王永松打斷安云天的話:“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錯不了!有本事他們真讓柏林那邊把銀熊獎收回去!他香港有人,難道我們大陸就沒人了?不就是造勢嗎,誰不會?姜紋那邊就給我遞了個話兒,說你小子挺有意思,《瘋狂的石頭》他也看了,很不賴,很樂意出來給你說幾句。其他圈里前輩也是識貨的,能讓網上幾篇亂七八糟的帖子壞了片子的口碑?做他們的春秋大夢!”
他倏的站起,走動幾步,道:“但他們真正的殺招,卻是排片。那邊有人已經撂下了話,說要發動所有的力量,給內地院線施壓,讓他們拒絕給《瘋狂的石頭》安排排片,一場也不給咱們放!如果實在做不到,就排深夜場,鬼都不去看的那種,他們要讓這片子撲街到死!”
這招確實夠狠,安云天不由心中暗贊:果然不愧是從道上混出來的,真講信用。說了趕絕我,就一定要趕絕我!瞧瞧這做事的風范,自己以后還是要多多學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