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的事，不要緊了吧？”
“……什么事？哦，你說那個粉絲？不要緊了。”
“來坐下說。”
“好。”
“吃糖嗎？大白兔。”
“不了。”
“你很緊張。”
“啊？”
“你在害怕。”
“我……”
“還是吃塊糖吧，緩解一下焦慮。”
柳聞霆將一塊大白兔奶糖遞過去，劉亦霏只得接住，慢慢剝開，含在嘴里。
柳聞霆問：“好吃嗎？”
劉亦霏點頭：“好吃。”
柳聞霆也含了一塊放在嘴里，道：“可惜，卻不能多吃，否則會變胖。生活就是這樣，到處都存在誘惑，它們看起來如此甜美，讓人忍不住去嘗試，去擁有，可當我們真正擁有了這樣東西，卻又發現，隱藏在這種甜美之下的，是意想不到的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帶來不好的后果。主席說我們要警惕糖衣炮彈，確實是真知灼見。”
劉亦霏呆呆的聽著，心中滿是不解：她在說什么？為什么每個字我都明白，整段話我就不明白了？她是不是意有所指？糖衣炮彈？那是什么東西？是指安云天嗎？她是在警告我嗎？是了，她一定是在警告我，一定是的！想想我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多么的愚蠢！我竟然把她當成了個傻瓜，以為自己看明白了她，以為自己可以……
“你喜歡安云天對吧？”
柳聞霆的一聲輕語，恍若一聲驚雷，將劉亦霏從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中拉了出來，她像打了個冷戰，訥訥道：“我……我……”
“你喜歡他，我知道的。”柳聞霆肯定的點頭：“你不必因此羞愧難堪，其實，我很高興有人喜歡他，尤其是你這么一個好姑娘。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不是嗎？他應該得到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太過冷酷，像他這樣的太少太少，在娛樂圈里，就更少了。
我和他認識兩年，一起生活了兩年，他就像我的親人，我的弟弟。我見證了他的成長，也從他身上汲取了很多力量。他一直很感激我，其實我更應該感激他才對。我真誠的希望，他能得到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包括夢想、愛情、友情和智慧。你也看出來了，我們兩個是在做戲，并沒有真的在談戀愛，所以，你喜歡他，追求他，有什么不對呢？我對此完全沒有意見。我唯一的問題是，你夠不夠好，能不能配得上他。”
她說著搖搖頭：“令人遺憾的是，你離我心目中的標準，還差了一些——其實不是一些，而是很多，很多很多。安云天已經夠笨了，你比他還笨，唉……”
她再次搖頭，臉上全是無奈和郁悶。此情此景，劉亦霏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問題學生，柳聞霆就像一個盡職盡責的老師，為學生操碎了心，卻又束手無策。
這種聯想，讓她感到無比滑稽，差點笑出來。
“你還好意思笑？”
柳聞霆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這一絲情緒，嗔怪的瞪她一眼：“你是不是傻？我說你笨，你還笑？長得好看了不起啊？”
這下劉亦霏是真的笑了出來，雖然心中還有些惴惴，卻早已不復之前的緊張。
“長的好看確實了不起。”
柳聞霆說著坐到她身邊，捏捏她的臉蛋：“看這張臉，女人見了都要喜歡的。知道你那些粉絲里，是男的多，還是女的多嗎？對，是女的多。就像我說的那樣，美是天才的一種形式，比天才更直接，因為它無須證實。你雖然腦子笨了點，但長得夠美，也算是個天才了。”
“你說的？”劉亦霏有些不明白：“不是說，是英國段子手王爾德說的嗎？”
“是他說的沒錯，但把這句話找出來的，卻是我。”柳聞霆道：“也是我，把這句話告訴了安云天，讓他用這句話來哄你（見第48章《心理疏導》）。”
“這真是……”劉亦霏目瞪口呆，差點說出“原來我們談戀愛都是在你的指導下進行的！”這句話，好懸把話憋回去之后，吐出一句：“看來我對你的了解真是太少了，你那么厲害，我卻一無所知。”
“無非是多讀了一點書而已。”柳聞霆并不以此自傲，說道：“還有你在電影里，說將來要仿照尼采寫一部自傳的那些話，也是我加進去的。安云天是編劇，但他沒有讀過尼采，也不了解他，有些東西，他想不到，但我能想到。這不是因為我多厲害，而是因為，你們太笨了。類似的話，我以前對他說過，現在，也對你說。”
劉亦霏不好意思的低頭，嘟嘴。
“你還只是個19歲的小姑娘，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柳聞霆繼續道：“好事是，你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我遇到安云天時，他已經22歲了，那時候的他，比現在的你差遠了，看他這兩年來成長了多少？你沒有理由比他差。壞事是，你只有19歲，卻已經在這個圈子里混了好幾年，在這個性格形成的關鍵時期，沾染上了一些不好的習慣。這個圈子太過浮躁淺薄，你本來就不聰明，平時讀的，又只是些沒什么營養的東西，長此以往，不是好事。”
劉亦霏頭低得更低了，小嘴一撅一撅。
“好在我們還有時間改正不是嗎？”柳聞霆拍拍她肩膀，柔聲道：“你和安云天，還有我，都是這樣。我們都會成長起來，改正我們之前所有的魯莽、幼稚、淺薄。在一般人眼中，我們已經很好，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還不夠，我們還能更好。所以——”
她站起來，在屋里走動幾步，說道：“我和安云天，正在進行一個大計劃，現在，正是計劃的第一步。而這第一步，也分出了兩個支線。《璀璨人生》是一條，第二條我們要等到明年展開——拍攝一部三國題材的電影，和吳羽森的《赤壁》對著干，并且，是同檔期上映，狙擊它。”
劉亦霏倏的抬起頭，驚訝的望著她：“這樣的話……”
“沒錯，這樣的話，我們不僅會得罪港臺圈子，還會得罪韓三評和華誼。”柳聞霆知道她想說什么：“吳羽森是韓三評從美國請來的，這幾年兩人關系正是最好的時候。吳羽森全力支持韓三評的《建國大業》，韓三評全力支持吳羽森的《赤壁》，兩者是戰略同盟關系。至于華誼，他們在《赤壁》上也有不少投入，從演員，到資金，都是這樣。
這個想法是我提出來的，一開始，安云天非常反對，因為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得罪港臺沒什么，得罪了韓三評，就嚴重了。不過好在，韓三評對港臺那幫人，也不是很喜歡，他只是無人可用，不得不如此而已。既然他需要得力助手，那我們就主動跳出來顯示自己的價值——安云天在香港國際電影節上說的那些話，你也知道吧？是不是很厲害？”
劉亦霏連連點頭：“那些話……是不是……”
“不是。”柳聞霆知道她想說什么：“那是安云天自己想出來的，很了不起對吧？你到24歲的時候，能有那個底氣對著一幫港臺大人物，說出那么一番話嗎？安云天做到了，我很為他驕傲。他雖然笨，但胸中自有丘壑，這讓他看起來格外有力量。與他相比，你就差遠了。”
劉亦霏再次黯然低頭。
“香港的那番動作，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有他們各自的解讀。大陸電影人是普遍很喜歡的，他們不爽港臺已經好久了，韓三評應該也是這樣。但問題是，安云天的話，太過氣勢洶洶，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柳聞霆曲起一根手指，敲打著桌面：“再加上《瘋狂的石頭》和《士兵突擊》的大爆，雷霆影業已經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和敵視。如果這次《璀璨人生》再大獲成功——在我們看來，這是必然的，那到時候會有多少人視我們如眼中釘，就不好說了。”
她突然停住，看著劉亦霏道：”知道我為什么要和你說這些嗎？“
劉亦霏搖頭。
”因為我想拉你入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