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兩章引起了很多爭論,這里說明一下我的立場:我不是任何人的粉絲,不是劉亦霏的,更不是滿清的,當然也不是外國的。我只是說出一些事實而已,而這些事實并不影響中華文明的偉大,諸位讀者大可不必緊張。
如果非要給我找個偶像,那個人只能是毛先生。因為幾千年的統治者中,只有他是把人當人的。他把男人當人,也把女人當人。把精英當人,也把老百姓當人。他痛恨一切的不平等,并為之奮斗終生。我很榮幸從小受到他的影響,這讓我受益匪淺,也讓我面對人生時,更有信念和勇氣。
下面是第二更,今天又是6000字。
如何給劇本做減法,一直是困擾安云天的一個難題。他腦子里有很多創意和想法,有很強烈的傾訴欲,從《璀璨人生》的劇本開始,他就總是管不住自己,想讓劇本更有深度,更有內涵一點,而這種做法,又總是會被柳聞霆以拖慢電影節奏為由否決。
在塑造高雯這個人物時,安云天一開始并不想把她塑造成一個傻白甜,而是一個像柳聞霆那樣,表面上是單純無辜的小白兔,心里卻什么都明白的聰明女人。他聲稱高雯這個角色很適合柳聞霆,絕不是信口胡說,他在寫劇本時,是真的按照柳聞霆的形象來編故事的。
比如高雯和雷奕明的矛盾。
在原版的劇本中,安云天給他倆安排的矛盾,是對各自定位的分歧。
《璀璨人生》中雷奕明的人設是:才華橫溢、名氣很大、身價很高、但認識他的人很少。這直接導致了高雯第一次碰到他時沒有認出來,鬧了一個大烏龍。
后來高雯問雷奕明,為什么他這么出名,卻很少在公眾面前露面?雷奕明告訴她,這是因為自己很有錢,而公眾認為,知識分子不應該有錢,不應該追逐名利,知識分子就應該清貧一點,就應該淡泊名利,不淡泊名利的知識分子,不是好知識分子。
他還給高雯舉了個例子:某公司老總在賺錢之余,到大學里轉一圈,糊弄個博士學位出來,人們就夸他求知若渴,而某大學教授,在教學之余,做點生意賺外快,人們就罵他有失斯文——這就是社會對知識分子的偏見。
而高雯對此的回答是:活該!誰讓你們給自己弄了這么個人設呢?
在高雯看來,知識當然是個好東西,可知識分子,卻把知識神化了。他們用自己的生花妙筆,把知識與品德、良知、真善美等同起來,好像一個人有了超越常人的知識,也就有了超越常人的品德一樣。
知識分子在神化知識的同時,也在惡魔化權力和財富。在他們的筆下,掌權者就沒幾個好東西,誰沾上權力誰變壞,富豪也沒幾個好東西,誰有錢誰變壞。古今中外那么多諷刺官僚和富人的作品,可都是知識分子寫的,在那些作品里,官僚和富人都是愚蠢、貪婪、殘暴、好色的,他們沒有良心,也沒有能力,只會欺壓老百姓。這些作品得到了民眾的瘋狂追捧,想當然的把知識分子當成自己的代言人,在官僚、富豪和學者講話的時候,民眾會下意識的認為,學者的話更可信一點。
而知識分子也憑借這種優勢,成功掌控輿論,獲得了巨大的權力和影響力。
既然在設定中,權力和金錢能讓人變壞,讓一個人的公信力降低,那么為了維持自己的公信力,知識分子就只能遠離這兩樣東西。
官僚靠權力強迫人聽話,富豪靠金錢誘惑人聽話,而學者,則靠知識影響人們聽話。三者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實在是公平的很。
而現在,市場經濟下,知識分子坐不住了,眼紅了,覺得憑啥別人能光明正大的掙錢,自己就不能?別人掙錢屁事沒有,自己掙錢就被罵個狗血淋頭?
高雯最后總結:因為這就是你們的人設啊。在你們的人設中,你們就是與權力和金錢劃清了界線的,官商勾結說了幾千年,官僚和商人早就成反派了,這里邊你們知識分子是出了大力的。現在你們覺得不公平了,認為世人對你們有偏見,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好事兒都讓你們占了,呵呵!
高雯這么貶低知識分子,雷奕明當然不服,兩人就這么吵了起來。這倆貨都是心高氣傲、牙尖嘴利的主,互相傷害起來那戰斗力杠杠的,結果這一吵就吵出了真火,高雯一氣之下,搬出他家,寄居在賈鈴飾演的小學同學家里。
柳聞霆看到這段后,二話不說就給斃了。
她的理由也很簡單:這樣會擾亂電影的敘事節奏,也會讓觀眾產生認知混亂,完全就是多余和累贅的。
“雖然我是女人,但我用不著你去塑造這么一位有內涵的女明星。正如你所說,任何角色都是有人設的,在一部只有2個小時的電影中,這種人設尤其重要。它會讓觀眾在最短的時間內建立起對角色的認知,進而用最少的力氣去理解劇情,代入電影。
以往觀眾心目中,女明星的人設是什么?美艷、傲慢、自私、虛榮、淺薄、耍弄心機、萬年女配。現在我們把高雯弄成女主已經是打破了這種設定,又把自私和耍弄心機兩個標簽給去掉,觀眾在理解高雯這個角色的時候,已經有些吃力和不習慣。現在看你的劇本,幾乎是要把除了‘美艷’之外的所有設定都給推翻,對不起,這顛覆的太過,觀眾的腦子處理不過來。”
就因為這段話,安云天最終塑造出來的高雯,就是觀眾所看到的那個版本。當然,他并沒有很聽話,沒有完全把高雯塑造成一個腦子空空的傻白甜。在同學家里,她和狐貍聊天,安云天安排兩人聊了很多專業性很強的東西。其中高雯談到了歐洲電影和亞洲電影聯合對抗好萊塢這件事,側面解釋了為啥中國電影人那么頻繁的在歐洲三大電影節上獲獎。這段對話提升了電影的檔次和格局,柳聞霆看后,沒再反對——因為這符合高雯電影精英的人設。
從2005年回國后,兩人在制定計劃和討論故事時,采用的都是這種模式:安云天負責提供腦洞和創意,做加法,柳聞霆負責審閱和驗收,做減法。
寫劇本時,膽子更大、沖勁更足的那個,是安云天。他經常滿懷信心的提出某種創意,然后被柳聞霆毫不客氣的斃掉。斃掉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觀眾的腦子處理不了,從而增加電影失敗的風險。我們必須小心從事。
而在做計劃時,膽子更大、沖勁更足的那個,就成了柳聞霆。她總是嫌棄安云天太過保守,幾乎是逼著他、推著他、拖著他往前走,一再告誡他“不要像小腳老太太那樣東搖西擺,不妨膽子再大一點,步子再快一點,你怕什么《赤壁》?怕什么3D?那些都是紙老虎!只要你敢,輕易就能將它們拉下馬。”
今天這個《英雄記》,就是這么被逼出來的。換了安云天自己,打死他也不敢在雷霆影業剛剛起步的時候,就急吼吼的沖上去和吳羽森硬肛。
安云天問過柳聞霆:“為什么你在制定計劃時,那么大膽,簡直是狂飆突進,看得我心驚膽戰,而在制作電影時,又那么小心謹慎,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柳聞霆回答:“因為有人教過我,要在戰略上蔑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安云天拜服。
具體到《英雄記》這部電影,柳聞霆在極端的大膽之外,是極端的小心。正如之前安云天所說:這姑娘天生就是吃電影這碗飯的。她對于電影的理解,對于觀眾心思的把控,都是安云天所遠不能及的,她唯一的短板,是缺少靈感,無法自己寫出一個好故事,而要借助于安云天上輩子的記憶。
而正是她的催促和逼迫,讓安云天知道,原來自己的潛力居然有這么大!自己戰戰兢兢、絞盡腦汁寫出來的原創劇本,在她的眼中,居然還很不錯!
安云天沒好意思和柳聞霆直說自己沒得抄,只是隱晦的提了幾句在三國這個題材上,“直覺”幫不了自己——因為真的沒有好電影可抄啊!
柳聞霆卻說:不,你對2008年的預測,以及對《赤壁》劇情口碑的預測,都能幫上很大的忙。有了這些“直覺”,你就能有針對性的寫出一個很好的故事。你把故事寫出來,我把它變成劇本,再變成鏡頭語言。
這里所說的“針對性”,除了針對《赤壁》的劇情,還針對2008年的中國。
2008年的中國發生了什么?
巨大的不幸,以及輝煌的成就。
但凡一個有凝聚力的民族,都不會缺少這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是構筑想象共同體的基石。因為共同的苦難而團結,因為巨大的輝煌而奮發,2008年之所以成為重要的一年,原因便在此處。
那一年也是大陸人民愛國主義爆棚的一年,他們在大地震中經歷了巨大的哀傷,在圣火傳遞中承受了西方的冷眼,最后在首都迎來奧運的輝煌,這些共同的記憶喚醒了冰封了30年的大國夢——我們中國,我們華夏,我們中華民族,本來應該是那樣的光榮偉大!
就像1800年前的曹操,面對支離破碎的神州大地,不甘卻又無奈的嘶吼——我大漢王朝,本該是那樣的神圣莊嚴!
“在我們的三國中,要有巨大的不幸,所以,黃巾起義是必須要提的,末世的悲涼是必須要有的,而且要刺痛觀眾,感染觀眾,讓他們感同身受;但同時,也要有巨大的輝煌,無上的榮耀,點燃他們的自豪之情,讓他們熱淚盈眶。中國人被壓抑的太久,太久太久了,2008年,他們需要爆發。那個時候,誰給他們提供這個宣泄情感的契機,誰就將被歷史銘記,成為億中國人共同記憶的一部分。”
柳聞霆道:“掌握住了這個主題,緊緊扣住這個主題,我們就將立于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