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又槐皺緊眉頭,繼而又朝楚葉發問:“一個人怎么可以拿五個?!”
她的態度有點沖,楚葉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被她這么一質問,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們有說一個人不能拿五個嗎?”楚葉反問。
明顯感覺到楚葉態度不佳,艾又槐臉色變了變,但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她轉過身,打算朝其他地方走。
“不是墨上筠嗎?”
這邊,思索再三的兩梁之瓊,忽地朝楚葉問道。
“不是啊,”楚葉納悶地回答,隨后加重語氣肯定道,“她啥樣兒,我還能認不出來嗎?”
梁之瓊有些失落地低下頭。
本來她覺得,也就墨上筠能做出這種厚顏無恥的事來,沒想到……這群人里不要臉的還挺多的。
此時,艾又槐又頓住,非常明顯地冷笑一聲。
“呵。”
聲音不加遮掩,穿透雨聲,清晰入耳。
察覺到一股敵意,梁之瓊立即擰起眉頭,冷聲朝艾又槐問:“你笑什么?”
只手抱臂,艾又槐微微抬起頭,眼底盡是鄙夷不屑,“墨上筠墨上筠的,感情就你們家墨上筠能耐了?”
本來說自己,梁之瓊還覺得能忍,但這要是扯到墨上筠身上,那就忍無可忍了。
“她不能耐,你家主子就能耐了?成天就知道裝白蓮花,怎么著,把這兒當選秀現場不成,誰支持的多了就能獲選?成天就想著招攬人的小主意,也不見好好訓練,盡惡心人了!”
梁之瓊一口氣說完,連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正在琢磨如何將自己敗在一個女學員手上的事說的不是那么難看的楚葉,忽然聽到梁之瓊那一番話,不由得愣了一下,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
“你!”艾又槐深吸一口氣,眼睛微紅,瞪著梁之瓊怒道,“那也比你這種只會抱大腿的好!剛剛以為是墨上筠,是不是很高興?有了她,你就可以等著她來施舍了是吧?!自己沒一點能力,盡想著靠別人,不要臉!”
“操。”
怒從心起,梁之瓊暴躁地罵出一個臟字。
眼瞅著她們倆吵著吵著就要打起來,楚葉抬手掏了掏耳朵,終于出聲制止道:“哎哎哎——”
他一出聲,梁之瓊和艾又槐的注意力終于被轉移過去。
楚葉朝她們倆露出甜甜的微笑,“雖然我這教官是臨時的,但當著我的面吵架,你們就不怕我在你們閻教官面前參你們一本?”
艾又槐:“……”
梁之瓊:“……”
終于,她們想起了楚葉的存在。
兩人抑制住再爭辯的沖動,互相瞪了對方一眼,然后冷哼一聲。
轉身就朝不同的方向走。
媽的,最好再也不見!
楚葉默默地看著她們倆離開。
哎呀。
這事兒要是被牧程知道,肯定又得批評教育他不該袖手旁觀、應該幫梁之瓊的。
仔細想了想,楚葉決定選擇性遺忘這事兒。
大雨過后,雨水漸漸小了些。
在叢林里穿梭的蘇北,在一連串漫無目的的游蕩后,終于見到了頭頂的天空。
打進叢林起,不到半個小時,蘇北就因為地形原因順利迷失方向,加上天降暴雨,她只能根據留植物便辨別大致方向,但在沒有道路的叢林里晃蕩,具體方位卻很難說。
本以為能隨手拎個人問問情況,或者偶遇一下扎著旗幟的目的地的來著,但奈何她運氣“太好”。身為一個受到上天眷顧的人,蘇北順利避開所有人群和目的地,終究在長途跋涉后見到遼闊的天空。
她來到一片難得的空地。
周圍的植物依舊茂盛生長,朝天空方向舒展著枝葉,樹枝交錯生長,樹葉在細雨里發出滴答聲響,竟是有幾分寧靜味道。
腳下是頗為空曠的地段,不到十米遠的地方,往下是一個斜坡,坡上長著難以下腳的灌木,再往下則是一條小溪,溪水嘩嘩作響,襯著雨聲別有一番感覺。
然而,再美好幽靜的景致,在眼下這種情景里,也讓人沒有什么欣賞興致。
從樹叢里走出來,蘇北來到小道上,左右環顧一圈,隱隱似乎聽到腳步聲,因溪水聲和雨聲的阻擾,分辨不清對方具體由多遠。
但,對于已經來到這種鬼地方的蘇北來說,無論遠還是近,都沒有任何影響。
腳下的道路經過雨水沖刷,沖走了以前的痕跡,但明顯沒有新留下來的腳印,所以對方肯定還沒有走過。
想清楚了,蘇北也懶得去追人,而是直接往地上一坐,隨手扯了一根草丟到嘴里,順帶動動腦筋,思考著如何能在回程時縮短一點時間——在叢林里漫無目的的穿梭,實在是太愚蠢了。
而長時間在叢林里漫無目的的穿梭,那真的就是腦殘了。
手里拿著一根樹枝,蘇北在被雨水淋濕的泥濘地面上,繪制著她記憶中的地圖和地點。
除了方向感稍微差一點這個唯一的缺點,蘇北在其他方面還是具備一個優秀戰士應有的水平的。
繪制的有些入神,雖說已經聽到愈發接近的腳步聲,但一個不留神,卻在對方出現時沒有任何防備。
剛繞過拐角的步以容,在注意到盤腿坐在地上的女學員時,腳步倏地停了下來。
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對方穿著新兵選拔學員的統一迷彩服,此時此刻,以很隨意的姿態坐在地上,手里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什么,隨著她手腕的力道,樹枝尖端在地面留下流暢的弧線。
她微微低著頭,作訓帽的帽檐將其眉目遮掩住,但鼻唇卻很清晰,玲瓏精致,下巴微尖,弧度正好,往下一抹白皙的長頸,細細的雨珠打落下來,滴滴匯聚成水珠,沿著下巴、脖頸滑落到衣領里。
她倒是挺認真的。
唇角彎起溫柔的弧度,步以容聲音低緩而溫潤,“迷路了?”
聽到聲音的那一瞬,蘇北倏地抬起頭來,眼底迸發出凌冽警惕的鋒芒,但在視線落到步以容身上那一瞬,適時地將那抹殺氣收回些許,轉而化作了戲謔笑意。
好一位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跟段子慕那裝模作樣的不同,在不熟的時候,段子慕會自動同人保持距離,那一身的清冷疏離,分明寫滿了“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位卻收斂了這些距離,神情帶笑,卻不摻假,給人感覺尤為真誠,極易心生好感。
長得也養眼好看,眉目溫柔和善,笑容溫雅親切,但穿上那一身軍裝,縱然再如何平易近人,也讓人有能輕易將笑容化作刀刃的氣勢。
他的領章,兩杠二星。
在這鬼地方,滿是兩杠校級的軍銜,蘇北已經見怪不怪了。
更何況,她也是校級的。
“可不是,這地兒太難走了,跟迷宮似的……”蘇北顯示附和地說著,繼而輕笑一聲,話鋒一轉,道,“誒,要不,指個方向?”
她的語氣如同在說“該吃飯了”“今個兒下雨”這般尋常,沒有半點求人的口吻,但坐在道路中央的架勢,卻有一種“你要是不說,咱們就只能僵持在這里”的感覺。
步以容靜靜看著她,倒也不生氣,臉上的笑容未減分毫。
他問:“在考核的學員?”
“哥,”蘇北的樹枝往地上一指,然后道,“先說方向,再談別的。”
步以容輕笑著朝她走過來。
蘇北瞇眼瞧著他,樹枝在手里似是無意地晃動著,但所指的方向皆是步以容的死穴。
眉心,喉嚨,心臟。
如果那樹枝是一把槍,她所指的動作,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
這是實打實的威脅。
不過,步以容卻沒有同她計較的意思。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然后走至蘇北跟前,中間隔著她剛畫的地圖。
他在蘇北跟前蹲下來。
伸出手,抓住蘇北手中的樹枝。
在拿過樹枝的時候,他的手指碰到蘇北的手,跟蘇北凍得冰涼的手不一樣的溫熱,卻暖的人一個哆嗦。
蘇北下意識將手給松開。
順勢接過樹枝的步以容,拿著那根手指,在她剛畫的地圖上劃了兩下。
原本即將成型的地圖,在他的動作之下,被徹底毀得個一干二凈。
一把叉,否定了一切。
“下個月,我會教你們的野外知識。”將樹枝重新塞回她手里,步以容道,“你要能留下來的話,小心了。”
他語氣很平緩,一如蘇北先前的語氣,但卻柔和許多。
蘇北勾唇,唇角溢出些許冷笑。
“身為海軍,在陸地上,首先要學會謙虛。”步以容不緊不慢地說著,爾后從地上站起身。
蘇北卻瞇了瞇眼,一抹凌厲的殺氣一閃而過。
很快,她又聽到那個溫潤和緩的聲音從頭頂飄落下來,“十點鐘方向,直線走的話,半個小時就能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