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謝氏命廚房置辦了酒席,招待謝家人。
大太太張氏露了個面,同馬氏寒暄了幾句,喝了兩杯酒,就告辭了。
馬氏同謝氏嘀咕,“你那大嫂,名聲在外,可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謝氏冷哼一聲,“她不好惹,難道我就好欺負。”
馬氏樂呵呵的,“姑太太就該這樣,千萬不能讓張氏騎到你頭上撒野。你們兩家還沒分家,管家的權利,可不能讓張氏把著不放。”
“大嫂,你喝酒吧。”
謝氏端起酒杯,灌到馬氏的嘴里,干脆利落地堵住對方的嘴。
謝氏心里頭煩躁得很,偏生馬氏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害得她越發不痛快。
謝氏一杯接一杯的灌馬氏酒,很快馬氏就喝上了頭,不再提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題。
反倒是說起她的幾個子女。
顧玥和顧珊兩姐妹,負責招呼謝家三位姑娘。
顧玥有些看不起謝家的表姐妹,加上之前在廂房說錯了話,這會她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幾位姐姐,你們吃菜。”
謝媛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表。估計是不高興了。
任誰被顧玥說成那樣,什么‘六哥娶了媛姐姐,豈不是很吃虧’這樣的話,都會生氣。
謝媛還是脾氣好,沒和顧玥當場翻臉,卻也不再理會顧玥說的話。
顧珊想要調和氣氛,奈何謝家三姐妹都不給面子。
一餐飯吃得尷尬死了。
顧珊連連嘆氣,腦子發痛。
顧玥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怕是治不好了。
唯獨顧玖,顧珍,顧琳三人不受影響,該吃吃,該喝喝。
顧琳還拉著謝家三姐妹喝酒。
謝家三姐妹勉強喝了兩杯,之后,說什么也不肯喝了。
爺們們坐的那一桌倒是沒那么尷尬。大家都客客氣氣的,互相敬酒。
酒席吃飯,略微休整了一個時辰,馬氏就帶著子女們啟程回府。
一上馬車,謝媛就撲進馬氏的懷里大哭起來。
“怎么啦,怎么啦?”
謝媛一個勁的哭,就是不說話。分明是受了委屈。
馬氏皺眉,問謝二姑娘謝娉,“怎么回事?媛兒是受了什么委屈嗎?”
謝娉忙說道:“回稟太太,之前在廂房和顧家姐妹們說話的時候,顧玥表姐說了一句很難聽的話,我們都氣壞了。”
“說了什么?”
“顧玥表姐說‘六哥哥娶了媛姐姐,豈不是很吃虧’。當時場面很是尷尬,媛姐姐受了天大的委屈,卻還要強撐著做面子。而且,顧玥表姐一直沒給媛姐姐道歉,還是顧珊表妹替她道的歉。”
馬氏一聽,頓時氣壞了。
咬牙切齒地說道:“顧玥這個小jiàn)人,嘴巴沒把門的。我家媛兒哪點配不上顧琤,欺人太甚。”
謝娉連連點頭,“就是!顧家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太太,以后還要去顧家做客嗎?”
馬氏怒火中燒,“去,當然要去。顧家人看不起我們謝家人,那我偏要和顧家做親家,偏要媛兒嫁給顧琤。到時候我要看看,還有誰敢說閑話。”
謝媛連連搖頭。“母親,我不嫁給顧琤表哥,我不要嫁給看不起我的人,我丟不起這個臉,也受不了這個委屈。”
“好好好,我依著你,不把你嫁給顧琤,不嫁給顧家任何人。我和你爹一定給你找一個比顧琤更好的人,一定要將顧琤狠狠踩下去。”
馬氏哄著謝媛,總算讓謝媛止住了眼淚。
謝娉在一旁出主意,“媛姐姐不嫁給顧家少爺,可以讓大哥娶顧家的姑娘啊。”
馬氏暗自點頭,“顧玥小jiàn)人,看不起我們謝家人,那就讓她嫁到謝家。到時候入了我家的門,生死禍福都得聽老娘的。”
謝媛張口結舌,“母親,這樣不好吧。”
顧玥那個嘴上沒把門的,大哥要是娶了她,謝媛都不知道是禍是福。可別最后陳了攪家精,好好的一個家都被顧玥給禍害了。
馬氏笑了起來,“媛兒,你且安心。顧玥小丫頭片子,幾斤幾兩我清楚的很。她再鬧騰,也翻不出老娘的五指山。”
謝媛面色遲疑,沒有再勸。
謝娉一臉高興,真是大快人心啊。
上次顧玥到謝家做客的時候,謝娉就見不慣顧玥那趾高氣揚,看不起人的態度。
不就是背靠侯府,有什么了不起。
謝娉偷偷一笑,要是顧玥真的嫁到謝家,到時候定要狠狠欺負顧玥。讓她知道看不起人的下場。
謝氏累了,坐在房里休息。
禾進來回稟事,“太太,謝大太太一家已經送走了。”
謝氏點點頭,揉揉眉心。
禾又說道:“中午的酒席,廚房收了二十兩銀子,說是府中的規矩。無論是誰置辦酒席,都得另外給錢給廚房。”
謝氏一聽,直接跳起來,“三桌酒席二十兩,她們怎么不去搶錢。”
禾低眉順眼的,等到謝氏的火氣平息了一點,她才說道:“奴婢打聽了,府中都是這個規矩,價錢也沒問題。就是大老爺置辦酒席,也要另外給錢。”
謝氏聞言,愣了一下,“果真如此?”
禾點頭,“聽人說,這是大太太定下的規矩。以免有人故意請吃請喝,造成公中虧空。”
謝氏冷哼一聲,“我就知道張氏是個吝嗇鬼,一點酒席錢也要計較。府中又不是沒有進項,公中那些莊子鋪子,這些年下來,不知道被她貪墨了多少錢。”
謝氏氣呼呼了,發泄了一通,然后問禾,“知道大太太現在在哪里嗎?”
禾說道:“大太太這會應該在議事堂。”
“走!隨我去見大太太。”
禾擔心,“太太,只是二十兩的酒席錢,不用特意去見大太太吧。”
“誰說我是為了二十兩去見她。我缺那二十兩銀子嗎?”
禾連連搖頭,謝氏肯定不缺錢。
這些年,謝氏跟著謝二老爺做生意,賺了不少銀子。
謝氏帶著丫鬟婆子,浩浩蕩)蕩)來到議事堂。
“大嫂正在忙啊!”
議事堂內,婆子們正在回稟事。
大太太張氏見到謝氏來了,立馬笑了起來。
“弟妹來了,真是稀客。你們都退下,芍藥,給二太太上茶。二弟妹,你快請坐。”
管事婆子們依次退下,芍藥安排小丫頭去沏茶。
謝氏在椅子上坐下,她側頭看著大太太張氏,“大嫂這些年辛苦了。”
大太太張氏眉眼上挑,“多謝弟妹關心。還好,都已經習慣了,不覺著辛苦。”
謝氏四下打量了一番,“剛才大嫂是在處理家務?”
大太太張氏點頭,“正是。弟妹這會過來,可是有事?”
“的確有點事,想要請教大嫂。”
大太太張氏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謝氏,“真真難得,弟妹竟然會有事請教我。”
這時候小丫鬟端著茶水進來。
芍藥接過托盤,將茶杯放在謝氏面前,“二太太喝茶。”
謝氏打量芍藥,笑道:“真是個標志的丫鬟,不知道誰有福氣娶了去。”
芍藥落落大方,含笑退下,并不接話。
大太太張氏笑了笑,問道:“弟妹的娘家人都走了嗎?”
謝氏點頭,“剛剛送走。”
“哦!”
大太太張氏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謝氏喝了一口茶,將要說的話又過了一遍,這才開口,“大嫂對海西伯府了解嗎?”
大太太張氏恍然大悟。
“弟妹有心了,為了珍丫頭的婚事,你也是cāo)碎了心。”
謝氏含笑說道:“珍丫頭雖然不是我生的,卻也叫我一聲母親。事關她的終大事,我當然不能馬虎大意。”
“弟妹說的是。說起海西伯府,就得從上一代海西伯說起。”
“請大嫂指教。”
大太太張氏笑了笑,說道:“上一代海西伯有從龍之功。他本是一介侍衛,后來去了西軍,屢次立功,數次得到提拔,后來又為了救天子而死。
天子念他戰功赫赫,又忠心耿耿,于是賜封他為海西伯。
爵位由嫡長子繼承,便是如今的海西伯。如今這位海西伯,得祖萌,深得圣心,是天子邊難得說得上話的近臣。”
聽到這里,謝氏眼睛都在發亮。
這海西伯府,還真不是一般的伯爵府。比一些不得圣心的侯府,國公府強多了。
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人家。
馬氏果然沒騙她。
這樣的好人家,說給顧珍,實在是太便宜顧珍。
顧珍一介庶女,真的配不上這樣的好家世。
謝氏問道:“海西伯名下有幾個子女,可曾婚配?”
大太太張氏抿唇一笑,“海西伯有三子四女。大郎,二郎均是嫡出,四郎則是庶出。除了大郎已經婚配,另外兩個兒子還沒定下親事。四個女兒,就只剩下小女兒還沒有婚配。”
謝氏心頭一喜,嫡次子還沒婚配,甚好。
大太太張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繼續說道:“海西伯還有兩個弟弟,他們三兄弟一母同胞,因老太太還在,便沒有分家。
趙家二房,三房,同海西伯這個大哥都有些不對付。
聽說當年繼承爵位的時候,三兄弟就鬧出了許多亂子。
老太太心疼幼子,然后那位三老爺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人物。
三兄弟,能力最強的莫過于二老爺。弟妹可知,現今刑部侍郎,就是海西伯的親二弟。”
謝氏驚訝。
大太太張氏又說道:“傳聞,這位官居刑部侍郎的趙大人,一直想要爭奪爵位。”
“啊!”
謝氏大驚失色,似乎是不敢相信。
大太太張氏笑了笑,“弟妹是不是認為,爵位已經定下,趙家二房,三房想爭也沒有用?”
謝氏點頭,“難道不該是這樣嗎?”
爵位豈是誰都能爭奪的,笑話。
大太太張氏卻說道:“海西伯府的況有些不同。傳聞,上一代海西伯府在臨死之前接到賜封爵位的圣旨,當時就留下遺言,要將爵位傳給老二。”
“不可能吧。”謝氏不太相信。
“所以說這只是傳聞。但是卻給了那位刑部侍郎趙大人足夠的理由去爭奪爵位。”
謝氏蹙眉,“這么說,海西伯府豈不是很亂?”
大太太張氏笑了笑,說道:“弟妹無需擔心。我前頭都說了,這一代的海西伯深得圣心,他的爵位別人搶不去。
珍丫頭說親的那位趙四郎,是大房的孩子,那就更不用擔心。
等到侯府那邊安排好了,弟妹就帶著珍丫頭去相看。只要看中了,這門婚事就是鐵板釘釘。”
謝氏點點頭,“大嫂說的有道理。不過珍丫頭子有些軟弱,我擔心她應付不了海西伯府的況。”
大太太張氏放下茶杯,笑了笑,“弟妹,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珍丫頭嫁的是庶出少爺,用不著她當家理事。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輪不到她出頭。你就別擔心了。”
謝氏也跟著笑起來,“多謝大嫂提點,我知道了。”
謝氏打聽到想要的消息后,就起告辭。
張氏將謝氏送出門,“弟妹慢走啊!”
等謝氏走了,丫鬟芍藥在大太太張氏耳邊嘀咕,“二太太真有那么好心,為了大姑娘的親事特意找太太打聽海西伯府的況。”
大太太張氏似笑非笑,“她當然沒那么好心。不過這些和我們大房沒關系,隨她折騰去。等碰了一鼻子灰,她才會知道這京城的水究竟有多深。”
謝氏回到芙蓉院,靠坐在軟塌上。
她又想起馬氏鼓動她的那些話,將顧珍嫁到謝家,然后將顧玥嫁到海西伯府。
越琢磨這事,謝氏越覺著馬氏說的有理。
海西伯府一等一的家世,怎么能便宜了顧珍那個庶出姑娘。
禾從外面走進來,“啟稟太太,六少爺,三姑娘,四姑娘過來了。”
謝氏坐起來,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三兄妹走進正屋,先給謝氏請安。
顧玥最貼心,“母親累了嗎?可是舅母太過聒噪,吵著母親?”
謝氏擺擺手,“別這么說你們舅母,她是你們長輩。”
顧玥先是點頭,接著又說道:“可是大舅母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說要和我們府上結親。母親,你不會真的答應舅母吧。”
謝氏看著三個子女,“你們都是為了此事來的?”
三人齊齊點頭。
顧琤說道:“母親,兒子認為不宜同舅舅家結親。”
謝氏蹙眉,“為何?嫌棄你舅舅家是暴發戶?”
謝氏的語氣明顯不高興。
顧琤一臉嚴肅地說道:“兒子并沒有嫌棄舅舅家。”
頓了頓,他才繼續說道:“舅舅為東宮屬官,目前據兒子了解到的況,東宮處境不太妙。
這個時候若是同舅舅家結親,只會影響到父親的仕途,甚至可能影響到侯府。
兒子以為,穩妥起見,只和舅舅家保持一般親戚來往。結親的話,還是不要再提。”
謝氏緊皺眉頭,“事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太子下繼位,那是名正言順的事。”
“母親!”
顧琤表嚴肅,“我們的婚姻大事,必須有父親同意。”
“那是當然。”謝氏冷哼一聲,“難不成你以為我會越過你父親,私自給你們定下親事嗎?在你們眼里,我就如此糊涂?”
顧琤頓時松了一口氣,“如此,兒子就沒什么可擔心的。”
謝氏冷哼一聲,“琤兒,你對你舅舅家有偏見。”
顧琤蹙眉,辯解道:“兒子對舅舅一家沒有偏見,只是理念不同。”
謝氏氣惱,“你這是成心和我頂嘴嗎?”
顧琤抿著唇,不再說話。
謝氏心頭的火氣,瞬間竄起來。
恰在此時,顧玥突然說道:“母親,我不要嫁到謝家。”
謝氏板著臉,“沒讓你嫁到謝家,你著什么急。”
顧玥頓時松了一口氣。
謝氏揉著眉心,瞧著顧玥的樣子,她將海西伯府的事壓了下來。暫時還是不要告訴顧玥。
否則顧玥這個大嘴巴,說不定一不小心說漏嘴,又惹出是非來。
謝氏一臉嫌棄揮手,“沒事都給我退下。”
“母親保重體。”
三兄妹魚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