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詔眉眼都沒動一下,直面寧王的責問。
“難道父王對那個位置就沒有一點想法?”
寧王冷哼一聲,“本王有想法如何,沒有想法又如何?你這小子,整里攛掇本王同其他兄弟斗,無非就指望著本王做了皇帝,好立你為太子。”
劉詔微微垂首,眼神輕蔑,嗤笑一聲,“父王若是做了皇帝,會立我為太子嗎?”
“當然不會。”寧王想都沒想,就給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劉詔面色平靜地說道:“既然如此,父王明就上朝聽政,好好同趙王叔,燕王叔斗一場。”
寧王眼珠子一轉,問道:“老頭子和你說了什么?”
這劉詔低頭一笑,表清冷,“皇祖父說,明你再不上朝,就派人綁了你上朝。”
寧王齜牙,“老頭子就是見不得我過幾天清閑子,果然是老不死。”
“父王慎言。”
寧王半點不在乎,“本王在這里說的話,誰敢傳出去一個字,本王滅他九族。”
廳堂內,所有內侍齊齊跪下,大氣都不敢喘。
劉詔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幾個內侍,將每個人的臉記了下來。
寧王問道:“老頭子還說了什么?”
劉詔說道:“皇祖父有意指派一位皇子統領戶部,清理歷年積欠。”
頓了頓,劉詔又說道:“據我所知,父王前些年從戶部打秋風,一直沒還錢。算起來,差不多欠了戶部足足三十萬兩。”
寧王齜了個牙花,“本王有欠戶部這么多錢?”
劉詔點頭,“光是父王打賞花魁,就花了不下五萬兩。”
寧王捋著胡須,“本王不愧是敗家子,再多的錢都能被本王敗光。老頭子讓人清理戶部積欠,這可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他這個時候讓本王上朝聽政,莫不是想點本王的名,讓本王統領此事?”
劉詔點點頭,“有可能。”
“不去,不去。老頭子這是在挖坑,想把我們都給埋了。哼,本王絕不上當。”
劉詔面無表地說道:“不去不行。否則明一早,金吾衛就該上門請父王去詔獄喝茶。”
寧王臉色都變了,“老頭子太惡毒了,他對我們這些兒子,是一點慈之心都沒有,要將我們活生生逼)死。
他當了幾十年的皇帝,殺了多少宗室,多少皇親,多少朝臣,卻還穩穩當當的坐在那個位置上,難怪世人都說老而不死是為賊。”
劉詔蹙眉,“父王說話,好歹注意點分寸。”
寧王冷哼一聲,“少來教訓本王。就是當著老頭子的面,本王也敢這么說。”
這話倒是不假。
好幾次,寧王當著天子的面,大哭大鬧,指桑罵槐。
每次天子罰寧王,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還說難得聽到實話,又說過去對寧王有所虧欠云云。
天子如何虧欠了寧王,外人并不清楚。
這似乎是天子同寧王之間的秘密。
淑妃娘娘略微知道一點,卻從來都是閉嘴不言,權當不知道。
天子的放縱,讓寧王越發憊懶,膽子也越來越大。
天子寵幸新得的美人,也只有寧王敢說天子老不修。
寧王就是靠著這副憊懶的形象,在朝堂上立足了腳跟,同趙王,燕王,還有太子下,分庭抗禮。
不過寧王上朝,通常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似乎志不在那個位置。
當然,是真不在意那個位置,還是假不在意那個位置,唯有寧王自己知道。
劉詔沉默了片刻,說道:“趙王叔欠了戶部不下二十萬兩銀子,燕王叔估計有四十萬兩。東宮應該最少,只有十多萬兩。”
寧王哈哈一笑,樹洞:“東宮為何欠錢最少,因為太子不懂得享受。整和一群老頭子談經論道,還真當自己是讀書人。弄到現在,君不君,臣不臣。他的太子已經當到頭了。
老頭子這些年耐心越來越差,只要多挑撥幾次,再有人吹吹枕邊風,太子就要徹底完蛋。”
劉詔卻說道:“父皇別忘了皇長孫。”
寧王一聽皇長孫三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皇長孫是太子的嫡長子,東宮世子,從出生起,就極得天子喜歡。
雖然近些年,大家拼盡全力在天子跟前進讒言,讓天子疏遠了皇長孫。可是不代表東宮就毫無還手之力。
萬一天子哪天想起往同皇長孫之間的祖孫意,說不定東宮還能起死回生。
寧王皺著眉頭,說道:“老頭子絕不會越過皇子,立皇長孫為繼承人。這是取禍之道,老頭子只要沒糊涂,就干不出這種事。”
劉詔丟下一個重磅消息,“今早朝,皇祖父下旨,令皇長孫到京營歷練。”
“什么?”
寧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老頭子是瘋了嗎?這個時候派皇長孫到京營歷練,他想做什么?想要害死我們所有人嗎?是想讓皇室自相殘殺,殺到只剩下最后一個人嗎?老不死的,果然對他不能有太高的期望,氣煞本王。”
寧王在大廳內走來走去,心郁悶到極點。將天子從頭罵到腳。
劉詔繼續說道:“父王息怒。前往軍營歷練的人不止皇長孫一人,趙王府嫡長子,燕王府嫡長子,諸位叔叔府上的大公子,包括兒子本人,都要前往軍營歷練。”
寧王停下腳步,盯著劉詔,“這事你怎么不早說?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父王說話太急,兒子沒機會說話。”
劉詔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寧王冷哼一聲,“老頭子派你們去京營歷練,這是要考察你們。你好好表現,替本王爭口氣。”
“兒子遵命。另外,兒子的婚期,我認為今年臘月的子很不錯。”
寧王盯著劉詔,“你想臘月成親?”
劉詔點頭。
等到臘月,顧玖的嫁妝應該已經置辦齊全,成親正是時候。
寧王全放松坐在椅子上,“你想好了,真要娶顧玖?”
劉詔點頭,“兒子早就想好了,我會娶顧玖為妻。”
寧王試探道,“要不要本王親自給你挑選幾位妾室。放心,都是家清白的良家子。”
劉詔搖頭,“多謝父王關,兒子不需要。父王不如將挑選好的人給二弟,三弟,還有四弟送去。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寧王冷笑一聲,“怎么,為了一個顧玖,你就要守如玉?丟不丟人?”
劉詔鎮定如山,平靜地說道:“兒子并不是要為誰守如玉。兒子只是不喜歡邊太多女人。”
這話寧王是不信的。
“有時候本王都要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本王的親兒子。你的子,既不像本王,也不像你母妃,倒是有些像老頭子年輕的時候。老頭子當年為了爭奪皇位,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忍。”
劉詔沉默不語。
寧王一臉無聊的表,揮揮手,“算了,你的事你自己拿定了主意,我也懶得管你。改明兒我派媒婆上顧家,將婚期替你定下來。你定的子是哪天?”
劉詔聲音清冷地說道:“臘月十六。”
“臘月十六,本王記住了。此事你和你母妃說一聲,要不然她又要怪你,凡事都瞞著她。”
“多謝父王提醒,兒子這就去見母妃。父王記得明早起上朝,否則金吾衛該上門了。”
“知道,知道。老頭子不放過本王,你也來煩本王。”
劉詔起離開碧璽閣,前往和堂。
王妃裴氏見到劉詔,先是冷哼一聲,揮揮手,讓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下去。
然后才說道:“你還知道來見本王妃。我還以為你把本王妃都忘光了。”
劉詔在椅子上坐下,“母妃說笑,兒子豈會忘了你。”
王妃裴氏哼了一聲,“本王妃可不是說笑。你自己算算,你有多長時間沒來給本王妃請安?你四弟就是比你孝順,只要在府中,每必定會來請安,在本王妃跟前盡孝。”
劉詔笑了笑,“四弟如此孝順,不如以后就留他在府中,專門陪著母妃說話解悶。”
“你這話是何意?你是在嫉妒你四弟,還是在毀他前程。他堂堂男兒,豈能困于內宅。”
王妃裴氏眼一瞪,很不高興。
劉詔冷漠地說道:“母妃肯替四弟著想,知道男兒不能困于內宅。為何又對兒子橫挑鼻子豎挑眼?難道兒子就該整困于內宅,只為了盡孝嗎?只怕孝順子沒過幾天,金吾衛就要上門了。”
“你,你簡直是放肆。你和你四弟是一回事嗎?”
王妃裴氏大怒,對劉詔越發不喜歡。
劉詔很是無所謂,母妃喜不喜歡他,對于他這個年齡來說,重要嗎?半點都不重要。
不過他還是順著說道:“兒子是嫡長子,肩上有重擔,還請母妃體諒一二。”
王妃裴氏深吸一口氣,火氣消了兩分,“本王妃若是不體諒你,早就派人到文書苑找你。說吧,今巴巴的跑過來,有什么事?”
劉詔輕聲說道:“從明起,父王要每早起上朝。”
王妃裴氏蹙眉,“你讓本王妃管著你父王?哼,我要是管得住他,府里能有這么多女人?”
劉詔說道:“兒子知道母妃的難處。兒子的意思是,請母妃將內院清理一番,該打發的人都打發出去。不能打發的人,就讓他們去田莊。七月,四弟就要大婚,母妃也不喜歡給賓客們一個雜亂不堪的印象吧。”
王妃裴氏想了想,“好吧,改明兒本王妃擬定一個名單,將不老實的人都打發出去。還有別的事嗎?”
劉詔又說道:“我的婚期已經定了,臘月十六。父王會安排媒婆上顧府,正式定下婚期。”
王妃裴氏一臉的不高興,眼神透著挑剔,“那個叫顧玖的姑娘,果真有那么好?你就那么喜歡?”
劉詔沉聲說道:“她好不好,都是兒子的妻子。等她過門后,請母妃看在兒子的臉面上,給她足夠的體面。”
“真是難得,你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來求本王妃。話說,你婚事都定了,本王妃還沒見過顧玖。她長什么樣?”
王妃裴氏對顧玖談不上厭惡,也絕對談不上喜歡。更多的是好奇,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姑娘,能得大兒子如此看重。
劉詔說道:“她長得還行。”
這話真夠勉強的。
顧玖要是在此,定會瞪一眼劉詔。你敢說本姑娘長得還行?本姑娘明明是長得很漂亮好不好?經過鑒定,劉詔眼瘸。
王妃裴氏挑眉,“只是還行?”
劉詔嗯了一聲。
王妃裴氏冷笑一聲,“都怪本王妃,在你小的時候沒有好好管教你。你竟然能看上一個長得還行的姑娘,可見顧玖此人,不見的多好。”
“好不好得親眼見過才能下結論。母妃太著急了。”
王妃裴氏板著臉,“改明兒本王妃就下帖子,將人請到府里。”
劉詔點點頭,“大婚之前,是該讓母妃見見她。”
王妃裴氏惱怒。
無論她說什么,語氣有多重,劉詔都是一副面無表,不為所動的模樣。
仿佛,她說的話就是那樣的無趣,沒辦法讓劉詔的緒有任何波動。
王妃裴氏感受到深深的挫敗感,心里頭憋了一肚子火氣。
她揮著手,說道:“話都說完了,你趕緊走,走走走,不要在本王妃面前礙眼。”
“兒子告辭。”
劉詔干脆利落起,離去。
見劉詔走得如此干脆,王妃裴氏又生氣了。
這個兒子一如既往,和她一點都不親近。說話也是干巴巴的,沒有半點感。
王妃裴氏又惱怒,又無奈。她是拿這個兒子,半點辦法都沒有。真是氣煞人也。
越是這樣,她越要見見顧玖。
她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的花容月貌,才能吸引到劉詔的注意力。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一百天孝過去,沉寂了整個天的京城,像是久睡復蘇的人,徹底活了過來。
過去幾個月,無一客人登門的青樓花坊,又是賓客盈門,每都有人宴請。
大戶人家被積壓了一個天的,終于有了機會釋放。
三天兩頭,就有宴請。
家家戶戶都在找理由宴請賓客,有種要將積壓了幾個月的一次全部釋放出來的架勢。
連著好幾天,謝氏和張氏天天出門吃酒做客。
顧玖跟著出了兩趟門,然后就沒了興趣。
太累了!
來來回回,都是那些人。
今天你請客,明我請客,每說著相似的吉利話。這樣的子,連著過幾天,顧玖心頭就生出了厭煩心。
她借口體不舒服,后面幾場宴席就沒跟著去。
不過其他姐妹,倒是興致興致盎然。
顧珍,顧玥,顧珊,顧琳,顧珺,都不曾落下,每次宴請,必定要跟著出門的。
顧玥出門的時候,還在感慨,“可惜二姐姐體不好,才應酬了幾天子骨就不舒服。等她嫁到王府,整里應酬,該如何是好。恐怕一個月有半個月都在上躺著。”
這番話不知怎么傳了出去,還傳到了蕭家和王府。
蕭琴兒一聽,高興起來。
顧玖體不好,就不能主持中饋。
將來,她才是王府當仁不讓的當家少。顧玖,靠邊站吧。
王府這邊,王妃裴氏一聽顧玖體不好,眉頭就皺了起來。
“不是說體早就養好了嗎?難不成又犯了病?”
下人說道:“估計就是平里看著沒事,但就是不能cāo)勞。”
王妃裴氏哼了一聲,“老大怎么選了一個病秧子姑娘做妻子,如何擔得起責任。簡直亂來。拿著本王妃的名帖,請顧玖上門做客。”
“娘娘,光請顧姑娘一人,不太好吧。不如趁機辦個宴席,將人都請來,鬧鬧。府中好長時間不曾鬧過。”
王妃裴氏點點頭,“說的有理。本王妃也想趁機見見親家母。將年歷拿來,本王妃親自挑選一個黃道吉,辦一個賞花宴。”
“娘娘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