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來到芙蓉院,遇見了顧珊。
更意外的是,大太太張氏,大少小張氏也到了。
這是齊齊出門看鬧的節奏嗎?
大太太張氏正在陪著謝氏說話,問候謝氏的體況。
謝氏這回的病,主要還是心病。
大夫說了,要讓謝氏想開一點。
上了年齡的人,不要整天想不開。當心郁結于心,加重病。
謝氏還不知道顧大人領了個女人回來,大家都瞞著她。
她同張氏說道:“多謝大嫂來看望我,我體好多了。珊兒,你過來。”
顧珊來到邊,“母親有何吩咐?”
謝氏靠坐在上,“你體好些了嗎?”
顧珊點點頭,“好多了。”
謝氏松了一口氣,她拉著顧珊的手,問道:“你恨我嗎?”
顧珊低著頭,眉頭微蹙。她搖搖頭,說道:“母親不要多想,女兒誰都不恨。”
顧珊的回答和之前一樣。
張氏看出顧珊在強撐,于是替顧珊解圍,“弟妹,你子不好,少說點話。讓孩子們自己聊,她們待在我們邊不自在。”
謝氏從善如流,放開了顧珊的手。
顧珊偷偷松了一口氣,急忙走出臥房。
“二姐姐,你怎么也來了?”
顧玖說道:“聽到消息,過來看看。”
顧珊苦笑一聲,“一會又得鬧騰了。”
院門外傳來動靜。
婆子喊了一聲,“老爺來了。”
緊接著,就看見顧大人步步生風走進芙蓉院。
在他后,除了小廝外,還多了一個女人。
女人量不算高,在段苗條,婀娜多姿。
女人始終低著頭,看不清模樣長相,只看到露出一截的脖頸。
顧玖突然就理解了何為天鵝頸。
女人的脖頸細細長長,皮膚又白,想來模樣定然不差。
顧玖領著顧珊,上前給顧大人請安。
顧大人很意外,兩個閨女怎么會在這里。
顧玖說道:“大伯母和大嫂正在里面看望太太,父親現在要進去嗎?”
顧大人有些尷尬,遲疑了片刻,還是帶著新人進去。
并且對顧玖二人說道:“這里沒你們的事,先退下。”
顧珊卻突然出聲問道:“這位就是新進門的姨娘嗎?怎么不抬起頭來,難不成見不得人?”
跟在顧大人后女人,渾抖了抖,似乎是被嚇住了。
她緩緩抬起頭,眼睛里已經蓄滿了眼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好一朵弱無力,惹人憐的小百花。
這個女人的氣質,同過去的白姨娘很相似。容貌則更出眾。
據說,男人喜歡的女人,總是相似的。
比如后世的木子辰,比如曾經的首富公子。
他們的現任,和無數個前任,總是這里或是那里相似。甚至有的光看照片,都分不清誰是誰。
顧玖了然,原來顧大人喜歡的始終是無辜可憐,看著無害,需要人保護的弱小女人,俗稱白蓮花。
顧大人回頭看著顧珊,很是不滿。
想到顧珊之前受了傷,差點葬火海,顧大人壓下怒火。只是板著臉,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問。回去躺著,早將體養好。”
“多謝父親關心,女兒體大好了。”
顧大人蹙眉,“就算體好了,也不該頂著這么大的太陽出門。行了,都趕緊回房。”
說罷,顧大人帶著新人走進芙蓉院。
顧珊跟了進去。
顧玖也跟了進去。
謝氏見到顧大人來看望她,頓時笑了起來。
結果笑到一半,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謝氏一手捂著心口,一直指著顧大人后的女人,“她是誰?”
顧大人說道:“她是譚氏。譚氏,快來見過太太。”
譚氏上前,“妾給太太請安。”
說完就跪在地上,奉上一杯茶,等著謝氏喝茶。
謝氏指著譚氏,“你哪里人?過去是做什么的?”
譚氏有些難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憐兮兮地說道:“妾是京城郊外人,平里以唱曲為生。”
謝氏呵呵冷笑,“一個賣唱的,也配進顧家的門。老爺如今是越來越不講究了,香的臭的都往府里帶,就不怕污了孩子們的眼睛。”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譚氏很好,沒你想到烏七八糟的事。”顧大人不耐煩地說道。
謝氏指著顧大人,“老爺,妾還躺在上,體沉重,你就迫不及待地帶著這個女人回府。你是盼著妾被氣死,好給新人騰位置嗎?”
“一派胡言。你既然不樂意見到譚氏,那就趕緊喝了她的茶,我把人帶走。”
謝氏氣得心口發痛。
“大嫂,你給我評評理,到底是我說胡說八道,還是我家老爺做事不講究?”
大太太張氏嘆了一聲,“二弟,你也太著急了。弟妹還在病中,你就帶著新人進門,你就不怕弟妹被氣出個好歹來。”
顧大人理直氣壯地說道:“她為當家太太,理應大度。”
大太太張氏皺眉。
顧珊突然站出來,“就算理應大度,父親也不該在這個時候逼)迫母親接納新人。父親難道不知道,這會讓母親的病加重嗎?”
顧大人蹙眉,回頭盯著顧珊,“叫你回房,你怎么還在這里?”
顧珊說道:“女兒替母親打抱不平。”
“放肆!”顧大人怒斥。
顧珊頓時露出驚慌失措的表,一雙眼睛像是無辜的小鹿,眼淚汪汪。
顧大人見到,頓時就沒了脾氣,泄了怒火。
顧大人不滿地對謝氏說道:“人已經進門,譚氏就是本官的妾。”
謝氏伸出手,方向是茶杯。
難道謝氏真要喝這杯姨娘茶?
謝氏的手碰觸到茶杯。
譚氏柔柔地說道:“請太太喝茶。”
謝氏突然笑了起來。
茶杯被掀翻,茶水全都濺落在譚氏新換的衣裙上。
不僅如此,謝氏還趁機打了譚氏一巴掌。頓時就將顧大人給心疼壞了。
顧大人沖謝氏怒吼一聲,“謝氏,你不要太過分。”
謝氏雙目圓睜,“滾,帶著你的小妾滾出去。”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你別忘了,這家誰說了算。”
謝氏呵呵冷笑,“老爺也別忘了,我替老太太送終守孝,我還為你生了兩子兩女,你休想休了我。”
顧大人指著謝氏大罵,“潑婦!本官不與你一般見識。”
說完,他就拉起受驚的譚氏離開了芙蓉院。
“弟妹,你想開點。”
大太太張氏剛開口勸謝氏,謝氏突然就吐血了。
殷紅的鮮血,噴灑在棉被上,架上,腳凳上,一點點暈染開,像是一朵朵紅梅。
大太太張氏驚住,“弟妹,你沒事吧?你可別嚇我。快,快去請大夫。”
“太太,太太……”
芙蓉院的丫鬟全都大驚失色。
謝氏昏昏沉沉,耳邊像是炸雷一聲,各種聲音一股腦地沖進腦海里,攪得天翻地覆。
她感覺體空落落的,渾好像都輕了幾斤。
顧玖上前,不動聲色地握住謝氏的手探脈。
怒極攻心,心火旺盛,然而體卻很虛弱。
謝氏這是氣狠了,氣到吐血。
她這況,就得靠她自己想開,慢慢調養。
說到底,她這病,就如大夫之前所說,主要還是心病。
顧珊咬著唇,一直沒哭。
顧玖看見她張嘴,“都是顧玥的錯,全都是顧玥的錯。顧玥該死。”
“四妹妹,你沒事吧?”
顧珊回過神來,擦擦眼角,“多謝二姐姐關心,我沒事。”
大夫被請了來,診脈開方抓藥煎藥喂藥,折騰了許久。
謝氏喝了藥,昏沉沉地睡下。
顧大人這邊,親自將譚氏安頓下來,就在白姨娘隔壁,院落格局一樣,大小也一樣。
要知道,當初白姨娘可是府中最受寵的姨娘,她的院子也是姨娘當中最大的。
沒想到譚氏一進門,就是寵妾的待遇。
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咬碎了銀牙。
顧大人典型的有了新人忘了舊人,當夜就宿在譚氏這里。
得知謝氏吐血,他也是輕描淡寫地說道:“請了大夫嗎?既然請了大夫,就不要打擾本官。”
冷酷無,可見一斑。
顧玖暗自搖頭,顧大人這般做派,真不怕后院起火?
謝氏現在病中,戰斗力弱,暫時奈何不了譚氏。
等著瞧吧,等謝氏養好了體后,后院必定要鬧一段時間。
天氣越發炎。
顧玖苦夏,除非必要,絕不出門。
譚氏進門已經半個來月,顧大人天天宿在她房里。譚氏的待遇,也跟著水漲船高。
各種名貴的物件,如同流水一般送進譚氏的房里。
隔壁相思院的白姨娘,天天聽著隔壁的說笑聲,心中冰涼如水。
老爺果然已經忘了她。
謝氏的體逐漸好轉,卻始終沒見她有什么動靜。
時間流逝,轉眼到了七月,顧珍大婚的子。
照著謝氏當初擬定的賓客名單,顧府開席十桌,來的都是關系親近親朋。
顧珍穿著大紅的嫁衣,化著精致的新娘妝,很美。
她臉蛋紅撲撲的,顯得很激動,很興奮。
她終于要出嫁了,終于等到這一天。
她拉著顧玖的手,“二妹妹,我好緊張,怎么辦?”
“大姐姐別緊張,先深吸一口氣。有什么不懂的你問喜娘,或是問陪嫁婆子。”
顧珍深吸一口氣,“二妹妹教的法子果然有用。我,我還沒和姨娘告別。”
顧玖當即吩咐青梅,“去將胡姨娘請來。”
離著吉時還有點時間。
青梅急匆匆地去將胡姨娘請來。
胡姨娘走進臥房,見到顧珍一大紅的嫁衣,嫁衣上面還用金線繡了紋飾,看上去格外大氣漂亮。
胡姨娘一激動,眼淚就落了下來。
“好孩子,姨娘終于親眼看見你穿著大紅嫁衣出嫁。姨娘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穿過大紅嫁衣。你比我強。”
“姨娘別哭了。要不我把嫁衣脫下來,姨娘穿一回。”
“別胡說。大喜的子,嫁衣穿上怎能再脫下。到了許家,你一定要……”
胡姨娘開始仔細叮囑顧珍。
顧玖知趣,退出臥房。
她站在屋檐下,看著滿院子的丫鬟,個個喜氣洋洋。
顧珍陪嫁了四個丫鬟,一個嬤嬤,兩家陪房。
昨是添妝的子,顧玖偷偷給顧珍添了兩百兩,并且叮囑顧珍不要聲張。
顧珍很感動,絕口不問顧玖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這大半年的歷練,顧珍是越來越沉穩,也算是歷練出來。
結親的人到了。
喜娘跑來催促。
顧珍和胡姨娘告別。
她哭了一場,妝容有些化。
喜娘急忙補妝,背著顧珍去大廳拜別親人父母。
謝氏沉寂多,在今終于露面,同顧大人一起接受顧珍的拜別。
她還叮囑了顧珍幾句,叫顧珍三回門的時候,早點回府。她會命廚房準備一桌上等酒菜等著她和許三郎。
顧珍受寵若驚,萬萬沒想到謝氏對她如此客氣。
她道了謝,拜別了親人,由顧珽背著出門。
“大妹妹,我來為你送嫁。”
顧珽將顧珍送入花轎,然后跟著送嫁隊伍一起前往許家,為顧珍撐場面。
十桌宴席,不算鬧。勝在菜品豐富,大家吃得心滿意足。
該來的人都來了,連海西伯府都派了人上門送禮。
唯獨沒見顧玥,然而海西伯府的人卻沒問起此事。
宴席結束,顧珊回房歇息,悄聲問丫鬟,“事都告訴了海西伯府嗎?”
丫鬟點頭,“姑娘放心,奴婢已經將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海西伯府。”
顧珊舒了一口氣,才發現背后出了一臭汗,將里衣都打濕了。
她換了干爽的衣服,接下來就是靜等海西伯府上門退婚。
然而,顧珊等了三天,顧珍都帶著許三郎回門,海西伯府那邊竟然都沒消息。
看著顧珍容光煥發的模樣,顧珊是心不在焉。
難道是傳話的人出了意外?事沒傳到海西伯夫人的耳朵里?
不應該啊!
來送禮的人,可是海西伯夫人的心腹婆子,沒道理得知這么大的事,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還要再等幾天嗎?
顧玥殺人放火,還能嫁到海西伯府,她實在是不甘心。
她一定要破壞這門親事。
“四妹妹,你怎么啦?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顧珍褪去了大姑娘的青澀,多了小婦人的羞,看起來的確是容光煥發。
看來她同許三郎相處得很好。許家人也沒有為難她。
今天是她回門的子,心很好。
見顧珊總是心不在焉,于是開口多問了兩句。
顧珊回過神來,揉揉眉心,“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今天有些精神不濟。”
“四妹妹一定要保重體。”
顧珊點點頭。
吃過酒席,顧珍就和許三郎告辭離去。
他們剛一走,下人就來稟報,說譚氏生病了。
謝氏神淡漠地說道:“生病就叫管家請大夫,本夫人又不是大夫,可治不了病。”
下人又急急忙忙去外院找管家。
禾悄聲同謝氏說道:“譚氏終于生病。”
謝氏笑了笑,“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區區一個妾,剛進門就想騎到她頭上,妄想。
她倒是要看看,等譚氏容顏不在,顧大人還會不會寵那個女人。
顧大人中午喝醉了酒,這會正在午睡,沒人驚動他。
管家做主,請了大夫上門,替譚氏診治。
譚氏渾了起了紅疹,尤其是臉上,密密麻麻的紅疹,連成了一大片,布滿臉頰,看著極為嚇人。
就像是紅疹怪人似得。
大夫見狀,都唬了一跳。
“姨娘吃了什么發物,竟然如此嚴重?”
譚氏因為起紅疹,癢,渾難受。她一直忍著沒摳,就怕留下疤痕。
只是忍得太難受了。
譚氏哭著說道:“大夫,你快幫幫我。我不要破相。”
“姨娘先別急著哭,你越哭,況越嚴重。”
大夫診脈,譚氏這個況,要么是吃了過敏的食物,要么是接觸了過敏的物件。
總之就是過敏。
過敏一事,可大可小。
譚氏過敏,明顯很嚴重。
大夫加大藥量,命丫鬟照方抓藥,煎服。
“姨娘記住,千萬別用手抓,越抓越嚴重。一會喝了藥,擦了,況會有所緩解。”
“謝謝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