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處死了秦嬤嬤,以及秦嬤嬤那個嗜賭成癮的兒子。
男的全部送到礦上,做了礦奴。
女的全部送入田莊,做最苦最累的活。
其他四個大丫鬟,勝在沒有監守自盜。
但是因為她們知道太多關于裴氏的事,以及王府的事,不能發賣,于是全部送入田莊做苦力。
連帶著她們的家人,也都受到了牽連。
當初說要告發檢舉的丫鬟蜜桔,也沒能幸免,和其他人一樣的遭遇。
緊接著,寧王就下令,清查王府財物。
就如顧玖猜測的那樣,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清洗就沒必要搞了。
搞得人心惶惶,萬一宮里問起來,也不好回話。
這一天,王府家令親自帶人來到東院,對著賬冊,盤查東院一應擺件。
顧玖讓錢富配合。
花了半天時間,東院上下徹查完畢。
王府家令史大人到上房面見顧玖。
“下官拜見夫人。”
“家令大人客氣。東院上下可有查清楚”
家令大人點點頭,“已經查清楚,對照賬冊,文書苑少了三樣物件。分別是玉獅子一尊,前朝字畫一幅,前朝宣威手爐一個。”
顧玖微蹙眉頭,“家令大人可否將賬冊給我看看。”
“夫人請過目。”
顧玖接過賬冊翻閱。
賬冊上面清楚的登記著這三樣物件何時到了文書苑,期間由誰經手,全都一目了然。
經手人都是內侍林書平。
林書平如今還在宗正寺伺候劉詔。
顧玖合上賬冊,還給家令大人。
她招來錢富,問道“文書苑少了三樣物件,你清不清楚”
錢富遲疑了一下,“夫人問問那幾個丫鬟,或許會有答案。”
顧玖蹙眉,“難不成文書苑也有人監守自盜”
“這個老奴不清楚,夫人還是問問當事人吧。”
顧玖盯著錢富,這個老奴,到底再賣什么關子。
她吩咐下人,將侍琴幾人統統叫來。
又對家令大人說道“此事本夫人會調查清楚。”
家令大人頷首,“那么下官就將此事交給夫人處理。希望夫人能夠盡快給下官一個回復。”
“家令大人放心,等我這邊問清楚來龍去脈,第一時間派人告知你。”
“如此,下官就先告辭。”
家令大人帶著人離開了東院。
侍琴幾個大丫鬟被叫到上房。
顧玖端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
她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說吧,丟失的三樣物件到底怎么回事”
幾個丫鬟都默不作聲。
顧玖冷笑,“如果都不開口,那么本夫人就只能將你們交出去,由家令大人處置。我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何去何從,自己想清楚。”
“夫人誤會了。”
顧玖話音剛剛落下,侍琴終于開口。
顧玖臉色一冷,“事都沒交代一句,就敢說本夫人誤會。我倒是要問問你們,我誤會了什么說清楚”
音量猛地拔高,每個人心頭都被震了震,顯得有些慌亂。
侍琴忙說道“那幅前朝字畫,被潑了水,搶救不回來。公子吩咐,讓奴婢幾人處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顧玖不動聲色地問道。
“就是去年夏天發生的事。”
“為何賬冊上沒有登記”
幾個丫鬟心虛地低下頭。
侍棋說道“奴婢幾人怕被責罰,就沒敢報上去。想著公子已經知道此事,應該無事。誰能想到,王爺會突然下令清查府中財物。奴婢幾人這幾天一直想對夫人坦白此事,只是開不了口。拖著拖著就拖到了今天。”
顧玖嘲諷一笑,“手爐和玉獅子是怎么回事”
還是侍棋開口,“侍琴姐姐一到冬天,雙手冰冷,怎么都暖和不了。公子開恩,就將手爐賞給了侍琴姐姐。”
顧玖挑眉一笑,“那玉獅子呢”
“玉獅子摔爛了一個角,就被收了起來,放在箱籠里。家令大人清查物件的時候,奴婢也不敢拿出來。故此”
幾個丫鬟全都低下頭,一副等候發落的模樣。
顧玖朝青梅招手,將她叫到邊,“你去文書苑走一趟,將玉獅子拿過來,本夫人要親自過目。”
“奴婢遵命。”青梅急匆匆去了。
顧玖又問錢富,“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錢富躬說道“回稟夫人,基本上屬實。”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幾個人,“這么說有不屬實的地方”
侍琴幾個丫鬟都不敢說話,明顯心虛。
錢富面有遲疑之色。
顧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淡漠,“說吧,摔爛的玉獅子,被潑了水救不回來的字畫到底怎么回事還有那個手爐,果真是公子賞賜的嗎”
幾個丫鬟說的話,不盡不實。
顧玖一聽,就知道這里面有貓膩。
錢富顧忌幾個丫鬟的份,畢竟都是劉詔邊的大丫鬟,好歹要給一點體面,所以不作聲。
顧玖也不逼)他。
錢富本就不管內務,他主要職責是替劉詔打理外面的事。
他不想摻和這些內宅事,顧玖理解,也不為難他。
這時,青梅取了玉獅子來,“夫人請過目。”
玉獅子被摔爛了一角,中間裂開。
價值不菲的玉獅子,成了個殘次品。
顧玖冷哼一聲,“摔得夠厲害的啊。難不成你們在打架,還是說有人拿著玉獅子砸人啊”
如果玉獅子是從博物架上面掉落下來,按理不會這么嚴重。
尤其是缺了的一角,那么大的面積,一人高的博物架可沒這本事。
都不作聲。
顧玖冷笑一聲,怒斥一聲,“都啞巴了嗎說話和堂剛處理了四個大丫鬟,你們想步她們的后塵,本夫人成全你們。還是說,你們以為本夫人不敢把你們怎么樣嗯”
一個嗯字,帶著濃烈的威脅意味。
四個丫鬟,齊齊跪在地上。
侍琴低著頭,“奴婢知錯,請夫人責罰。”
顧玖語氣冷冰冰,“玉獅子,字畫,手爐,這三樣物件,一一交代清楚。否則,休怪本夫人動手處置你們。”
侍琴同其他三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侍棋突然說道“都是奴婢的錯,夫人罰奴婢吧。”
顧玖嘲諷一笑,“你當本夫人三歲小孩,你說是你的錯,本夫人就得聽你的。再敢亂說話,全部掌嘴。”
侍棋渾抖了抖,顯然是怕了。
她咬咬牙,正打算說話。
不料,侍書突然哭了起來,“夫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同姐姐們置氣,失了理智,將玉獅子砸在地上,給砸壞了。事后,姐姐們為了替奴婢隱瞞,就將玉獅子收進了箱籠,權當沒發生過。這事都是奴婢一人的錯,同姐姐們沒關系。”
顧玖問道“字畫和手爐又是怎么回事”
侍書哭著說道“字畫也是奴婢不小心,將茶水潑在上面。奴婢當時慌了神,搶救不及時,以至于字畫被毀。那個手爐,奴婢冬天受不住寒氣,就拿來取暖,忘了放回去。”
顧玖哼了一聲,“這么說,玉獅子和字畫被毀,都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正是奴婢不敢欺瞞夫人。”侍書哭得不能自已。
顧玖觀察幾個丫鬟的神色,最后朝錢富看去。
“錢公公,侍書說的是真的嗎”
錢富遲疑了一下,“是真的。”
顧玖又問侍琴幾人,“你們還有什么話要說現在還來得及。”
幾個丫鬟齊齊搖頭。
顧玖沉聲說道“侍書損壞公中財物,事后隱瞞不報,罰杖責五下,逐出王府。
侍琴,侍棋,侍畫,知不報,還試圖替侍書隱瞞真相,罰半年月例,降為二等丫鬟,依舊在文書苑當差。”
四個丫鬟面色慘白,磕頭,“謝夫人責罰。”
四個丫鬟回到文書苑,每個人都是一副凄風苦雨的模樣。
誰都沒說話。
侍書沉默地收拾行李。
侍畫突然說道“早知今,還不如當初被裁掉,也就不會有這次的禍事。”
侍書抽泣了兩聲,“是我連累了你們。”
侍畫陽怪氣地說道“如今我們干著一等丫鬟的活,拿著二等丫鬟的錢,還要被罰半年的月例銀子。等我家里人知道這事,不知道會氣成什么樣子。丟臉不說,還損失了一大筆錢。”
侍書哭得越發厲害。
侍畫哼了一聲,“每次就知道哭。”
侍琴嘆了一聲,“侍畫,你少說兩句。大家多年姐妹,而且侍書都這樣了,你何至于如此。”
侍畫卻不服氣,“就是你次次縱容她,才會犯下這么大的錯。我們一起當差,那次不是小心翼翼。
就她,受不得半點委屈,脾氣比天都大,一言不合抄起玉獅子就砸人。果真豪氣。
價值千金的玉獅子拿給她出氣,還真當自己是王府小姐嗎事后你們還替她隱瞞不報。
說到底,有今天禍事,侍書一半責任。侍琴和侍棋,你們兩得承擔另外一半責任。”
侍琴皺眉。
侍棋則板著臉,說道“是,我們不該縱容侍書。可是當初你也沒有反對。再說了,當初誰會料到有今禍事而且,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侍畫怒道“我出口氣不行嗎我不像你們,家里不差錢。我家里可都等著我的月例開火過子。”
侍書突然暴怒,“我將錢還給你好不好好不好啊”
她又哭又叫,著實有些嚇人。
侍畫梗著脖子,“那你還給我啊。”
侍書扯耳環,扯頭飾,“我都還給你,全都還給你。”
侍琴趕緊攔著她,“別扯了,別扯了。你將來用錢的地方有很多,別這樣。”
侍棋怒吼一聲,“行了,都少說兩句。”
屋里安靜下來。
侍棋對侍畫說道“你要是缺錢用,我可以借給你。至于侍書的事,事已至此,就算了吧。姐妹一場,莫非你真要翻臉”
侍畫偃旗息鼓,“罷了,罷了。我不和她一般見識。這一回權當買個教訓。”
侍琴總算將侍書給勸住。
門房婆子前來催促,叫侍書趕緊離開。
從今天起,她就不再是王府的下人。
王府家令奉命清查王府財物,還真查出了不少問題。
東院損壞兩樣物件,手爐完璧歸趙,算是損失最少的。
其他院落,少則七八件,多則十幾二十件財物下落不明。
有的是被人拿出去當了,換錢用。
有的是被損壞,卻沒有及時報損。
有的則是被當做禮物送了出去,也忘了登記。
各種理由,不一而足。
細細一算,這些年,王府財物損失也嚴重的。
王府家令將清查結果交給寧王。
寧王翻閱賬本,一張臉冷得跟個冰坨子一樣。
“老三院子里竟然當了這么多物件他們兩口子整天吃藥,院門都沒出過一步,花錢的地方也不多,為何要當這么多財物”
家令大人躬說道“啟稟王爺,據三夫人邊的嬤嬤說,這些物件都被三夫人的娘家人拿去當鋪給當了。”
寧王怒斥,“胡說八道。蔡家世代軍武,錢沒少掙,還差這點開銷糊弄誰啊”
家令大人提醒道“王爺忘了嗎三夫人有個兄弟,有不良嗜好。”
寧王蹙眉,“簡直荒唐,本王竟然還要替蔡家養兒子。蔡家人干什么吃的傳本王的話,以后不準三夫人的兄弟上門。再敢拿王府的財物出去當,本王打斷他的腿。”
“下官遵命。”
寧王繼續翻閱賬本,看到碧璽閣的況,他頓時齜牙,牙痛。
敢財物損失最嚴重的不是別人,正是寧王下。
寧王蹙眉,“碧璽閣是怎么回事在本王眼皮子底下,還能損失這么多財物”
家令大人再次提醒,“王爺忘了嗎,郡主娘娘時常來碧璽閣找王爺閑聊,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會帶走幾樣物件。”
寧王感覺自己的臉被抽腫了。
王府最大的敗家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妹子,湖陽郡主。
寧王問道“湖陽最近在忙什么”
“郡主娘娘三天兩頭出門,下官偶爾聽人說起,說郡主娘娘在外面結交了好幾位青年才俊。”
一句青年才俊,讓寧王的臉色連連變幻。
湖陽是他的親妹子,什么脾氣,他比誰都清楚。
“狗青年才俊。哪里來的小白臉,竟然騙到郡主頭上。查,徹查此事。”
“這”
家令大人一臉為難。
“王爺,此事是不是先和郡主知會一聲萬一讓郡主知道王爺私下里調查她,鬧起來,王爺又該頭痛了。”
寧王面色扭曲,“本王叫你查,你廢話那么多做什么常恩,你帶人徹查郡主在外交友一事。到底是哪些小白臉,一個個查清楚。本王要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常恩苦笑一聲,“啟稟王爺,關于王爺口中的小白臉,老奴倒是知道一二。”
“你這狗奴,早就知道的事,竟然敢隱瞞不報。”
寧王一腳踹翻常恩。
常恩跪在地上請罪,“不是老奴故意隱瞞,而是不敢啊。”
他一個閹人,哪里敢沒頭沒腦的就告狀。
郡主鬧起來,他可吃罪不起。
寧王冷哼一聲,指著常恩,“本王暫且饒了你。和郡主在一起的小白臉,到底有哪些人,如實交代。”
“啟稟王爺,據老奴所知,最近和郡主時常來往的這人有代侯府的韓五郎”
常恩一口氣報了七八個人的名字。
其中有一半都是世家子弟。
另外一半,則是投機分子。仗著皮相好,體好,又會伺候人,混到了湖陽郡主跟前。
這里面亂七八糟的事,最清楚的人莫過于湖陽郡主邊的心腹婆子。
寧王聽過后,氣了個半死。
陳駙馬才死多久,就敢胡來。真不怕御史彈劾嗎
還有那幾個世家子弟,又怎么和湖陽混在了一起
“去把湖陽郡主給本王找來。另外派人將那幾個小白臉統統抓起來。”
“代侯府的韓五郎”
“不用顧忌,統統抓起來。誰敢反抗,打往死里打。”
寧王是真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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