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巷有部分房子已經交付。
吳大彪,從北方來的豪商,第一時間住進了雨花巷的宅子。
這宅子,沒有園林假山,看起來不怎么樣,住起來倒是舒服。完全符合一個商人的需求。
商人嘛,要的就是實在,沒那么多虛頭巴腦地東西。
之前的拐子案,北地官員被擼了一串,慘不忍睹。
吳大彪也損失慘重,早先經營的關系全都打了水漂。
好在,他和拐子案沒半毛錢的關系,查不到他的頭上。
原本他是不打算來京城的。
冬天冷,貓冬,不想動彈。
而且他生意做得足夠大,不在乎三瓜兩棗。
等到拐子案一出來,他再也沒有底氣說不在乎那三瓜兩棗。
哎,生活不易啊。
做生意更是不易。
伙計咚咚咚上樓,“老爺,有消息了。三日后開競標大會,這是請帖。”
吳大彪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一把搶過伙計手中的請帖,翻開一看,競標大會?
他皺起眉頭。
不是說叫他們來賺錢的嗎?
怎么又變成了競標大會?
伙計提醒他,“老爺,看后面。后面有說明。”
吳大彪這才發現請帖還有內頁。
只是這說明,云山霧罩,讓人心頭起疑。
“不會有問題吧。”吳大彪心頭有些不滿。
辛辛苦苦來一趟,就是沖著雨花巷東家而來。
要是敢耍他們,他第一個不答應。
“老爺,反正只剩下三天,到時候去看看情況再說唄。”
吳大彪點點頭,是這個理。
“你出去打聽打聽,別的人都怎么說這事。”
“小的這就去。”
京城商業圈,都在討論競標大會。
這股風從商業圈,吹到市井,吹到朝堂,吹到權貴世家。
湖陽郡主著急啊,第一時間驅車來到王府,找顧玖閑聊。
“大侄子媳婦,有賺錢的生意,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姑母真會說笑,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姑母啊。”
顧玖招呼湖陽坐下。
湖陽喝了一口茶,“外面都在討論什么競標大會,你和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顧玖說道:“姑母不是知道嗎,陛下叫我籌措銀子,我只能盡力而為。”
湖陽很好奇,“這個競標大會能將能湊到一百七十萬兩銀子?”
顧玖笑笑,“盡力吧。”
好不容易,將豪商們云集在京城,當然不止一百七十萬兩。
別忘了,這期間,顧玖也付出了各種成本。
天子空手套白狼,一文錢不給,所有成本全由顧玖負擔。
按照當初的協議,顧玖可以抽取半成的辛苦費。
就算賣出兩百萬兩,她也只能抽取十萬兩。
十萬兩,夠她賺一點。過年的時候不用擔心沒有銀子花。
湖陽郡主拉著顧玖,“大侄子媳婦,什么時候我們再做一筆大生意?”
顧玖含笑,“會有機會的。等雨花巷的尾款到賬,就該給姑母分錢。姑母可高興?”
湖陽郡主連連點頭,高興,當然高興。
她做夢都盼著雨花巷趕緊分錢。
她最近窮死了,開銷極大。
顧玖八卦地問道:“姑母同小高僧還好嗎?”
湖陽郡主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得很。本宮每隔兩天見一回小高僧,聆聽小高僧講解佛法,受益匪淺。”
顧玖盯著湖陽面門看,瞧湖陽滿目含春的模樣,莫非得手了?把小高僧給睡了?
“姑母厲害!”
顧玖由衷佩服。
說到泡男人,應該沒幾個人比得上湖陽的戰斗力。
湖陽郡主掩不住的笑意,“一般,一般。”
顧玖八卦而深入地問了句,“姑母還滿意嗎?”
都是老司機,話不用說透,大家都明白。
湖陽郡主一臉心領神會的樣子。
她湊到顧玖跟前,悄聲說道:“特別滿意。”
哎呦喂!
顧玖被喂了一口參了添加劑的狗糧,受不了。
她笑著說道:“恭喜姑母。”
湖陽郡主哈哈一笑,嘚瑟地說道:“同喜同喜。本宮打算將府中那幾個面首都打發出去。”
顧玖一口茶水噴出來。
她試探著問道:“姑母難道準備邀請小高僧到郡主府住?這不合適吧,容易遭人詬病。”
湖陽郡主愣了下,反問道:“不合適?”
顧玖重重點頭,“當然不合適。小高僧為什么是小高僧,因為他首先是個僧。既然是僧人,就得住在廟里。到郡主府居住,那就不叫僧,那叫還俗。
姑母,你仔細想想,還了俗的小高僧還是小高僧嗎?他還有那份魅力嗎?有句老話說得好,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還是現在不遠不近的距離最合適。”
湖陽郡主蹙眉,“那你說他會答應嗎?”
“做僧人多好啊!”顧玖只有這一句話。
做僧人,好歹在一定程度上是個自由人。
做了湖陽的面首,還能算是自由人嗎?
而且小高僧未必樂意進郡主府。
萬一鬧起來,湖陽未必能占上風。
一個小高僧,一邊研究佛法,一邊又不拒絕湖陽,還活得穩穩當當。有這份本事的人,能是普通的小高僧嗎?
顧玖可是聽劉詔說過,這位小高僧,是有真本事的人。對佛法的研究,連許多幾十歲高齡的老和尚都比不上。
也就是俗稱的慧根。
小高僧有慧根,卻又沒抵住誘惑,被湖陽破了色戒。
正所謂不破不立。
說不定小高僧真能從中悟到佛心。
不嘗七情六欲,豈能悟透人生,人性。
要渡人,首先得懂做人,懂世間道理。
小高僧被湖陽破了色戒,未嘗不是一次歷練。
反正那幫出家人的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
湖陽將小高僧當做一般的男人看待,絕對是錯的。
湖陽遲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維持現狀?”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姑母想要招駙馬嗎?”
湖陽連連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本宮現在活得多自在,何必招個駙馬,兩看相厭。”
顧玖低頭一笑,“那么姑母不如就維持現狀。”
湖陽扭捏,似乎有難言之隱。
顧玖挑眉,沒問。
以湖陽的脾氣,不用問,她自己也會說出來。
果不其然,湖陽主動開口說道:“不瞞大侄子媳婦,本宮想替小高僧生個孩子!”
“咳咳……”
顧玖連連咳嗽,被湖陽給刺激的。
瘋了吧!
湖陽腦子里是灌了水,還是進了侍?
竟然妄想給一個和尚生孩子。
她不得不提醒湖陽,“姑母,上次的教訓你忘了嗎?”
上次,湖陽意外懷上面首的孩子,甚至一度想要生下來。最后被寧王強行灌藥將孩子打掉了。
這才多久的事情,湖陽完全不長記性。
湖陽面有難色,卻不改其志,“我只是想替小高僧生個孩子。”
不行!
這是顧玖的態度,特別堅決,沒有絲毫轉圜地余地。
但是話不能這么說。
湖陽屬驢的,得順毛摸。
顧玖輕聲一嘆,“姑母,你可問過小高僧,他愿意嗎?”
湖陽蹙眉,“此事與他何管。本宮又不需要他來養孩子。”
“此事與他性命攸關,你說和他有沒有關系?”顧玖質問。
湖陽顯然是不高興了。
顧玖繼續說道:“姑母,假如你真的有了身孕,你有想過怎么瞞過大家的眼睛嗎?王爺,陛下,娘娘,你怎么和他們解釋?就算你順利生下孩子,你怎么解釋孩子的來歷?真不怕陛下下令處死小高僧和孩子嗎?”
湖陽面色遲疑。
顧玖加重砝碼,“先是馬政案,接著又是拐子案,我聽人說陛下脾氣越來越暴躁,動輒就是廷杖。
姑母想一想,這個時候讓陛下想起你同小高僧之間的事情,會有什么后果?有沒有可能,直接閹了小高僧,然后奪了姑母的爵位?”
湖陽忙說道:“李德妃秋后螞蚱,蹦跶不起來,父皇怎會奪我爵位。”
顧玖笑了笑,“姑母真以為,靠一個李德妃就能說服陛下,奪堂堂皇女爵位?在姑母眼里,陛下是如此沒有主見的人嗎?”
湖陽盯著顧玖。
顧玖輕聲說道:“不說現在,就說過去,陛下數次想奪姑母的爵位,不是因為有人進讒言,只是因為陛下想這么做。李德妃最多算是推波助瀾,讓這件事情提前發生。
以陛下的脾氣,他要是沒這個想法,就算李德妃舌燦蓮花,也休想說服陛下產生奪皇女爵位的念頭。
之所以姑母今日還能坐在這里,身上還有郡主爵位,不是因為陛下打消了這個想法,只是因為陛下暫時將這個想法壓在了心頭。
一旦有一天,某件事觸動了陛下,奪爵的想法就會從心頭重新冒出來。到時候,姑母認為,還有誰有本事讓陛下再次收回成命?”
湖陽臉色一白,她望著顧玖,問道:“你不行嗎?你一定可以讓父皇收回成命。”
顧玖想死!
她忍著罵人的沖動,反問湖陽,“姑母憑什么認為我有這個本事?”
“因為你會攬財啊。”
“我能攬一次財,不能攬一世財。而且姑母別忘了,陛下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湖陽一臉絕望,“照你這么說,本宮果真不能要小孩?”
顧玖點頭,“是的,不能要。”
甚至連念頭都不該有。
念頭不滅,總有一天,湖陽又要生出新的想法。
其實顧玖還算欣慰,至少湖陽知道找她商量,而不是先斬后奏,偷偷摸摸懷孕生子。
真當了那個時候,顧玖能做的事情只有善后,將影響降到最低。
湖陽哇的一聲哭起來。
顧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對于湖陽哭泣,她是半點不在意。
論哭,湖陽可是祖宗級別地。說哭就哭,不是開玩笑。
反正等她哭夠了,她就知道冷靜下來,做出正確的選擇。
湖陽一邊哭,一邊拿著手絹擦拭眼淚,“本宮真的太苦了,生不如死啊。”
顧玖嘴角抽抽。連小高僧都被睡了,湖陽還好意思說自己苦。要臉嗎?
湖陽繼續哭訴道:“這些年,本宮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就這不許,那不許。本宮怎么就這么慘啊。”
顧玖眉眼一跳,心頭默默吐槽:當初你將馬氏兄弟也放在心尖尖上,還想替他們生小孩。
當初的事情,同現在何其的相似。算算時間,這件事情過去了還不到一年的時間。
湖陽的健忘癥是越來越嚴重了。
湖陽還在哭訴,“本宮命苦啊!
“姑母喝茶。”顧玖笑了笑,將茶杯放在湖陽手邊。
湖陽不喝茶,她眼巴巴地望著顧玖,“大侄子媳婦,你可要幫我啊。”
顧玖艱難一笑,“姑母說笑了,我是晚輩,人微言輕,哪有能力幫忙。”
“不,你有能力。你帶我賺錢,如今唯有銀子能治愈我的傷痛。嗚嗚……”
顧玖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湖陽啊湖陽,要不要這么現實。
“青梅,青梅?”
顧玖呼喚青梅。
青梅聽到動靜,急忙從外面跑進來。
“夫人有何吩咐?”
顧玖問道:“告訴郡主,雨花巷的銀子什么時候能入賬?大家都等著分紅過年。”
刷的一下,湖陽不哭了。
聽到分紅,銀子,哪還有心思哭啊。
青梅忍著笑意,低眉順眼地說道:“啟稟夫人,最快半個月銀子就能入賬,到時候就能分紅。”
“果真半個月?”
“白仲那邊是這么說的。”
“如此甚好。”
顧玖揮揮手,青梅知趣退下。
她對湖陽說道:“姑母剛才聽見了,半個月后就有銀子分紅。”
湖陽擦擦眼淚,“真的半個月,你可不能騙我啊。小玖,本宮現在就指望你了。不能替小高僧生孩子,本宮的心都碎了。如今唯有銀子能夠治愈本宮的傷痛。”
顧玖忍著笑,特別嚴肅地說道:“姑母放心,半個月后你肯定能見到銀子。”
“本宮信你。哎,本宮怎么就沒你這么能干的兒媳婦。”
顧玖笑道:“侄兒媳婦是一樣的。”
“不一樣,不一樣。小玖啊,你娘家還有妹子沒嫁吧,你看我家陳律怎么樣?不求你妹子同你一樣能干,只求有你一半能干就成了。”
顧玖:我累個大槽。
湖陽腦洞開得太大了。
她說道:“我娘家妹子正在說親,親事差不多定下來了,只是還沒對外公布。”
湖陽遺憾,“我家陳律沒機會了嗎?”
顧玖說道:“陳表弟自會有他的姻緣,姑母別擔心。”
“本宮怎么能不擔心。因為陳駙馬一事,但凡有點家底子的好人家一聽說陳家,就連連搖頭,看都不肯看我家陳律一眼。根本就是將陳律當成了瘟疫。”
顧玖偷偷吐槽:人家不是將陳律當做了瘟疫,是將你湖陽郡主當成了瘟疫。
試問,哪個門戶相當的人家,愿意同湖陽郡主做親家?
沒得丟人現眼。
試問,哪個姑娘樂意有湖陽郡主婆母?
同樣是丟人現眼。
陳律有湖陽郡主這個母親,加上陳家完蛋,他的婚事肯定很艱難。除非肯放低標準,找小門小戶的姑娘。
所以,顧玖絕不可能替自家姐妹保媒拉纖,介紹給陳律。
陳律人不錯,但是有湖陽郡主在,這門婚事就不是良配。
因為會有更好的選擇。
以湖陽郡主的脾氣和戰斗力,新媳婦進門,她非得將小兩口的日子搞得雞飛狗跳。試問,哪個新媳婦受得了。
湖陽不死心,“你的那些表妹呢?表妹我也不嫌棄,只是你的妹子就行。”
顧玖嘴角抽抽,“讓姑母失望了,我沒有適婚的表妹。”
“真沒有?”
“真沒有。”
湖陽嘆氣,很是失望。
此時小翠急匆匆回到東院,求見顧玖。
顧玖讓她進來。
小翠喘著氣,“夫人,不好啦。王妃從宮里帶回來好幾個模樣標志的姑娘,說是娘娘賞給諸位公子的。”
顧玖還沒怎么樣,湖陽先替她打抱不平。
湖陽一巴掌拍在桌上,“大侄子媳婦,你別怕。本宮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