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顧玖被郁悶壞了。
天子要在南城門外設新民縣,顧玖舉雙手支持。
南城門外人越來越多,單靠她的護衛隊,人員嚴重不足。
出現意外事故,官府中人也無法及時趕到。
但是戶部尚書偏生給她搞事
戶部想要在南城門外集市收稅,她不反對,這也是遲早的事。
但是戶部除了收稅,還想趁機插手集市的管理,顧玖堅決反對。
“戶部稅曹只管收稅,旁的事,集市管理處自會料理。如果料理不干凈,屆時再請官府出面也不遲。”
“沒這先例。京城所有集市,都在官府的管轄中。新民縣設立起來,南城門外集市照例要歸管府管。”
呵呵!
顧玖不同意,“尚書大人想派人接管南城門外集市,我是理解的。但是對于官府人員的cāo)守,我是懷疑的。南城門外的集市之所以能發展起來,就因為它從未依靠過官府管理,過去沒有依靠,將來也不會依靠。”
“詔夫人,你這是要凌駕于律法之上嗎?”
顧玖挑眉一笑,“大人想收稅嗎?想收很多很多稅嗎?你們派人管理集市,確定能比現在收更多的稅?確定下面的人不會干出殺雞取卵的事?”
戶部尚書哼了一聲,“詔夫人不要將稅曹官員想得那么齷齪。”
顧玖笑了笑,“大人老當益壯,不出意外還能再干個十年二十年。大人就沒想過更進一步?新民縣就是大人往上走的基石。大人確定要將這塊基石給毀掉?”
“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
顧玖說道:“有沒有我說的那么嚴重,大人心里頭比誰都清楚。我的人管理集市,那是一心盼著集市越來越興旺,越來越多的商戶到新民縣做生意。
戶部的人管著集市,則是盼著這月比上月能多撈一點錢。至于集市不鬧,他們可不會關心。反正這里沒得干,大不了換個地方當差。集市垮了,又不會影響他們拿俸祿。”
戶部尚書皺眉,“你就如此信不過官府的人?”
“大人誤會我了。我若是信不過官府,又怎會和官府合作。我只是信不過下面辦事的人。與其戶部派人管著集市,不如我派人來管,戶部稅曹只管收稅就成。”
“你就是不想交權。”戶部尚書一言道破真相。
顧玖輕聲一笑,并不否認,“南城門外,至少還要修建五年,十年。這十年時間,我希望南城門外能在我的掌控中,不要有任何掣肘。
等到十年后,南城門外初具規模,屆時不用大人提醒,我也會主動將管理權交出來,由官府接管。”
戶部尚書緊皺眉頭,“要十年時間?”
“十年時間,我還嫌太短了。不如大人許我經營十年。”
“哼!”
戶部尚書擺手,“只有十年,多一都不行。”
顧玖喜笑顏開,“那就說定了。還請大人給我一紙文書,好歹讓我有法可依。”
“你這是信不過老夫?”
“大人說笑了,我豈會信不過大人。這么做只是以防萬一。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名正才能言順。我們辦事,總得講究個出處。”
“你這張嘴特能說,老夫都說不過你。罷了,老夫就給你一紙公文。”
戶部尚書妥協。
顧玖心滿意足,拿著一紙公文,道了聲謝就要離開。
出了簽押房,就看到顧喻守在門口。
“顧四哥!來了怎么不說一聲,走,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說話。”
顧玖心好,見到顧喻,一臉燦爛的笑容。
顧喻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跟著顧玖出了戶部衙門,在茶樓要了一間雅間坐下。
“恭喜顧四哥出任新民縣首任縣令。”
顧喻當即起,躬拜謝。
顧玖急忙避讓,“顧四哥這是做什么。”
“雖然小玖妹妹不說,但我也知道以我的資歷能出任新民縣縣令,小玖妹妹定是出力甚多。否則這樣的好機會,絕對輪不到我。”
顧喻看得透徹。
顧玖笑了起來,“顧四哥別同我客氣,你先坐下說話。我承認,這事我的確出了一點力。不過我也有私心。
我希望顧四哥出任新民縣縣令后,能帶領縣衙上下所有人全力配合我的計劃。
另外,我手頭上有幾個人,想安排在縣衙做個小吏,還請顧四哥行個方便。”
顧喻笑道:“小玖妹妹放心,你的人盡管報來。幾個小吏,我還是能安排的。配合你的計劃更是不在話下。
我想上面的人同意將我安排在新民縣縣令的位置上,也是希望我能全力配合你,安置更多的流民,將新民縣發展起來。”
顧玖笑道:“顧四哥果然看得透徹。你那縣衙,要等到過了年才開始修建。這段時間,顧四哥若是有空,不妨到集市公房辦公,戶部的稅曹也在。
以后顧四哥還要經常同那些稅曹打交道,現在趁機打好關系。將來等縣衙建立起,雙方也能更好的合作。”
顧喻點頭,“還是小玖妹妹考慮得周到。最近我都有空,從明兒起,我會每去那集市當差,就當是提前了解新民縣的況。”
顧玖笑了起來,“等顧四哥上任后,我送你一樣好東西。”
“什么?”顧喻好奇。
顧玖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新民縣人口稅賦田畝冊子。”
顧喻大喜過望,這份冊子比什么禮物都要貴重。等于是,他還沒有正式上任,就已經摸清了新民縣的基本況。將來若是有人想要哄騙他,也得掂量掂量有沒有那個能耐。
“多謝小玖妹妹。”
顧喻鄭重拜謝。
顧玖抿唇一笑,“顧四哥什么都好,就是自家人面前,禮數太多。”
顧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討論完了正事,顧玖又問起家事。
“我父親這些子可好?”
“大人還好。就是有些不甘寂寞。奈何要守孝,只能整困在府中,暫時出不得門。”
顧老爺子的孝未過,又要cāo)辦顧珊的婚事,顧大人這段時間的確不好出門會友,太打眼。
顧玖笑了笑,說道:“我父親那人,就該受些磋磨。”
這些年,顧大人整體運勢是很平順的。也因為太過順利,顧大人少了幾分謹慎小心,多了一些自大狂妄。
趁著守孝,磨一磨他的子,極好。
顧喻斟酌了一下,說道:“不知大人有沒有給你去信。”
“什么事?”顧玖這段時間收到過顧大人信件,信件上面都是一些家常。
顧喻估摸著顧大人不好意思在信件上面直說,便隱晦提了一句,“因著蔡家的事,大人有些憂心。同為王府姻親,怕是感同受。”
顧玖先是一愣,接著又笑了起來。
“我倒不知道,他竟然會如此心虛。蔡家的案子,竟然將他給嚇住了。”
顧喻輕咳一聲,“在官場,總有不由己的時候。”
顧玖了然一笑,“不用理會他那點心虛,用蔡家嚇一嚇他也好。”
“蔡家的案子?”顧喻小聲問道。
顧玖搖搖頭,“一時半會查不清楚。最快也要等到來年開才有消息。”
“這么說蔡家這回是兇多吉少?”
顧玖點點頭,“差不多吧。”
就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證物證冒了出來,這樁案子才會一再拖延下去。
寧王鐵了心要將蔡家案子辦成鐵案,叫人休想翻案。所以在證據搜集上面,破費心思。
寧王不希望因為證據不足,過個幾年被人翻案,狠狠打他的臉。
只是畢竟是二十年前的案子,證據沒那么好搜集。
好在寧王有耐心,就算這案子要審上一年兩年也無妨,只要能辦成鐵案就成。
蔡家成年男丁,除一二書生外,全都下了詔獄。
女眷和孩子被困在府中,不得出門。只許家中仆人出門采購吃食用具。
蔡家風雨飄搖,世人捧高踩低,過去的姻親故舊,紛紛同蔡家撇清關系。
三夫人蔡氏倒是回了一趟娘家,卻被娘家人指著鼻子臭罵了一頓。
若非她邊許嬤嬤下毒害人,二十年前的案子怎會被人翻出來。
在蔡家人眼里,三夫人蔡氏儼然是蔡家的罪人,掃把星。
因著三公子的體逐漸好轉,王妃裴氏做主,給三公子安排了兩個良妾。都是從宮里出來的可人兒,家世品貌俱都不錯。
顧玖回到王府,在二門下了馬車,就聽門房婆子提起這新鮮出爐的八卦。
顧玖問那婆子,“人已經送到三房了嗎?”
“送去了。奴婢去看了,長得水靈水靈的,比三夫人都勝一籌。奴婢還聽說,這二人過去都在長宮當差,還曾在淑妃娘娘跟前伺候過。”
顧玖笑了起來,“在淑妃娘娘跟前伺候過的人,那可體面了。”
“誰說不是。府中都在議論,三房那邊,怕是很快就要變天,由這新來的兩個妾室當家。”
顧玖搖搖頭,先回了東院。
沒一會,四夫人蕭琴兒就到東院找顧玖閑聊。
至于二夫人歐陽芙,去別院調養體,估摸著要等年三十才會回來。
蕭琴兒最近有心同顧玖交來,來往比較勤。
顧玖這人好說話,也不好說話。
只要蕭琴兒別在她面前臭顯擺,說些有的沒的,她是不介意蕭琴兒過來坐一坐,閑聊一下京城各府八卦。
說到底,顧玖對蕭琴兒雖然看不慣,卻也沒那么討厭。聊天還是能聊的。
蕭琴兒進了小書房,往那軟塌上一靠,整個子陷進去,舒服得很。
矮幾上放著茶杯,松子,瓜子,花生,糕點等等零嘴。
蕭琴兒嗑著瓜子,同顧玖嘮叨。
“母妃派人將兩個妾室往三房一送,三嫂就當著三公子的面哭了一場。”
“哭了?”顧玖意外。
蕭琴兒笑了起來,“大嫂也覺著很意外,是不是?三嫂過去還鬧過上吊自盡,瞧著是個烈的。如今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動不動就要哭一場。”
顧玖問道:“三弟妹哭了一場,三公子是什么反應?”
蕭琴兒笑呵呵的,“能有什么反應。他差點因為三嫂的陪嫁丟了命,心頭不記恨三嫂已經是仁至義盡,又豈會因為三嫂哭一場,就將水靈水靈地妾室往外面趕。再說了,三公子老大不小,膝下卻無一兒半女,想來他也是很著急的。”
顧玖問道:“三弟妹的體還沒養好嗎?太醫有沒有說,她能不能生養?”
蕭琴兒搖搖頭,“三嫂的體能養好,只是生養怕是有些困難。畢竟被毒物毒了那么多年。”
如果三夫人蔡氏生養困難,三公子估計也不能幸免。
三公子想要要孩子,一時半會也是不成的。
起碼得養個一二年吧。
“二公子最近收了心,整陪著二嫂在別院調養體。”蕭琴兒說完,自個先笑了起來。
顧玖說道:“他們想要一個嫡子,是該多花點心思。”
“可是二公子的妾室已經被診斷有了三個月的孕,這要是生下個庶長子,二房可就鬧了。”
蕭琴兒有些幸災樂禍。
庶長子,取禍之道啊。
歐陽芙又不是不能生。
能生出嫡長女,自然就能生出嫡長子。
只可惜之前二公子太著急了,急著讓妾室搶在歐陽芙面前懷了孕。
二房要是生出庶長子,寧王那里肯定不高興。
故此,蕭琴兒對二房兩口子有些幸災樂禍。巴不得二房的妾室一舉得男。
別看寧王不忌女色,還曾在青樓豪擲千金。后院更是養了幾十個女人。但是寧王對嫡庶還是很在意的。
寧王同裴氏成親的頭幾年,寧王一直都很克制。
一直到裴氏生出了嫡長子,寧王才放開了亂搞。
這一搞,才搞出許多庶子庶女。
顧玖笑了笑,說道:“如果真的生出了庶長子,那也沒辦法。種什么因得什么果。”
二公子盼兒子盼了好幾年,自然不會將妾室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萬一歐陽芙沒懷上,或是懷上后又生個閨女,好歹他膝下也有兒子。
這年頭,有兒子沒兒子總歸還是不同的。
蕭琴兒在顧玖這里,喝了三杯茶,嗑完了一碟瓜子,一碟松子,因惦記著大哥兒,最后戀戀不舍告辭離去。
顧玖讓方嬤嬤送她出門。
小丫鬟進來收拾桌子。
青梅伺候在顧玖邊,“四夫人這段時間莫非是改了子,三天兩頭往我們東院跑。”
“她樂意來,便讓她來。只要她別說些討人嫌的話就成。”顧玖的態度很干脆。
蕭琴兒這人,只要不使小子,還是可以來往一二。
她是蕭家閨女,消息靈通。
不少大戶人家的八卦,她都知道。
就像福雅公主正在替兒子黃去病物色姻緣,也是蕭琴兒最先告訴顧玖。
福雅公主看中了寧王府的三姑娘劉婳,卻又擔心寧王不同意這門婚事。
于是就想請人,先問問寧王和裴氏的意思。
要是不反對,兩家就相看相看。
要是反對,也就省了相看這一步。
福雅公主思來想去,發現還是湖陽郡主最適合干這件事。
只是她和湖陽郡主之間有許多齷齪,而且湖陽公主還打過黃駙馬的主意,福雅公主心頭就很不得勁。
只是為了兒子的姻緣,福雅公主還是妥協了。
派人請湖陽郡主吃了一頓酒,又給了點好處,湖陽郡主便答應幫她探探寧王同裴氏的意思。
這一,湖陽郡主盛裝打扮,來到寧王府。
照例,先去和堂見裴氏。
裴氏心好,眼看著就要問鼎未央宮,看誰都順眼。
就連看湖陽郡主,也比往常順眼些。
當然,順眼不代表就要和和氣氣說話。
裴氏先發制人,“離著過年還有小半個月,你跑來做什么?想要打秋風,王府可沒錢給你。今年光是王爺就花費了不少銀子,到現在還沒填完那些虧空。”
湖陽郡主斜了眼裴氏,“嫂嫂也太小看人。我來,可不是為了打秋風,我是來保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