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不僅邀請了湖陽郡主,黃去病撐場子。
她還邀請了顧家的幾個兄長,請他們幫忙。
顧家幾個兒郎心里頭都清楚,名義上顧玖請他們幫忙,實際上顧玖是在替他們制造機會結識人脈。
好在,他們不是承重孫,又是孫輩,不用戴重孝。
現在已經是六月,這個時候出門,并無影響。
唯有大房嫡長子顧班,為承重孫,需得守滿三年孝。不能像弟弟們一樣,出府應酬。
他們來到別院的時候,時辰還早。
白仲地迎了上去。
這個時候,又有一輛馬車到來。
白仲心道,這個時辰,難道就有賓客上門?
茶會定的時間是半下午,這個時候過來忒早了點。
等到來人從馬車上下來,白仲張大了嘴巴,“怎會是顧大少?稀客,稀客!”
侯府嫡長孫顧瑞從馬車上下來,含笑說道:“不請自來,還請見諒。得知小玖妹妹要辦茶會,需要人撐場子,我便主動來了。希望沒給你們添麻煩。”
白仲喜笑顏開,侯府嫡長孫的份,分量就很重了。
他連忙笑道:“顧大少客氣!夫人要是知道你來了,定然十分高興。”
顧瑞笑道:“年初先帝喪儀,承蒙小玖妹妹幫忙,內子方能順利回家休養。算起來,這些年我欠了小玖妹妹不少人。小玖妹妹不求回報,我卻不能知恩不報。今兒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盡管交代一聲,跑堂打雜都行。”
“哪里需要顧大人跑堂打雜。你只需往大堂里面一站,這茶會的檔次就有了。”
黃去病舞著扇子走出來,調侃顧瑞。
顧瑞朝黃去病掃了眼,二人都是一個圈子里玩的人,京城頂級二代三代紈绔圈,彼此都熟悉。
這圈子,顧家那幾個兒郎可進不去,因此顧琤他們幾兄弟都沒能和黃去病搭上話。
顧瑞一來,黃去病卻主動搭話。
這就是圈子的不同,便分出了親疏有別,遠近不同。
顧瑞笑了起來,“沒想到,你竟然也來了。”
黃去病將扇子一合,“嫂嫂請我來,我自然要給嫂嫂一個面子。”
可惜嫂嫂的親哥哥顧珽不在京城,都沒機會和顧珽親親。
“幾位爺,別杵在門口,都進去吧。一會湖陽郡主也該到了。”白仲提醒道。
幾個人聽到湖陽郡主幾個字,都是一言難盡的表。
“嫂嫂怎么想的,竟然讓湖陽撐場子。就不怕湖陽脾氣上頭,掀了桌子嗎?”
顧瑞輕咳一聲,“今兒來的人都是男賓,湖陽郡主理應不會掀桌子。”
此話一出,眾人神色曖昧的笑了起來。
湖陽郡主那些香艷的傳聞,瞞得住別人,可瞞不住他們。
代侯府的韓五郎,都多少年了,每次出府,還會被人調侃。都把他和湖陽郡主放在一起議論。
韓五郎縱然是千般不樂意,也擋不了別人的嘴巴。
都是一個圈子里的人,彼此家世差不多,韓五郎自然不敢隨意翻臉。只得減少出門的次數,或是換個圈子玩。
顧琤還是有疑問,“既然來的都是男賓,小玖妹妹為何要請湖陽郡主撐場子?不合適吧。”
黃去病看在顧玖的面子上,耐心解釋了一句,“湖陽郡主最近不痛快,嫂嫂給她找個樂子。”
湖陽郡主數次求爵位不得,此事瞞得了別人,瞞不了福雅公主。黃去病是福雅公主的兒子,自然就知道此事。
湖陽郡主如今有個毛病。
她只要遇到不高興的事,就要找顧玖哭訴一番。
每當她喊出那一句“大侄子媳婦”,顧玖的心肝都要跟著顫抖。
顧玖時常問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攤上了湖陽郡主這個人。
為了打發失意的湖陽郡主,顧玖美名其曰,叫湖陽來茶會撐場子。
一屋子顏值在線的小鮮,湖陽郡主心花怒放,欣然答應。
為了出席這次的茶會,湖陽郡主還命繡娘抓緊時間,新做了三衣裙。一比一更魅惑。
看樣子,湖陽郡主已經從小高僧離開京城,文德帝不給她賜爵的影中走出來,打算在茶會上尋一二面首,繼續享受人生。
男女事,講究你我愿。
茶會上的男人,要是不樂意,看在顧玖的面子上,湖陽郡主也不會玩強迫。
要是茶會上有男人順水推舟,湖陽郡主又不嫌棄對方,自然是水到渠成。不過如此一來,只能湖陽郡主單方面決定何時結束這段關系。
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是小高僧,能將湖陽郡主忽悠得不要不要。
幾個年輕人,年齡都差不多大,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黃去病隨口說道:“恭喜顧大少,喜得麟兒。”
顧瑞吐槽道:“我兒子都已經滿了百你才說恭喜,是不是晚了點?至少得補上禮物吧,我看赤金的長命鎖,兩斤重的就很好。”
黃去病指著顧瑞,一臉不可思議地表,“你,你是在打劫嗎?”
兩斤赤金長命鎖,虧得顧瑞開得了口,怎么不去搶。
顧瑞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也不差那點錢。”
“顧瑞,以前我怎么沒發現你如此貪財?”
“那不是因為以前沒養孩子。如今養了孩子才知道,花錢如流水。趁著年輕,我得替孩子多攢一點家當。”
顧瑞的語氣,十分的嚴肅正經,又理所當然。他還招呼顧家幾個堂兄弟,大家都有孩子,對養孩子都各有心得。
黃去病朝眾人看去。
顧琤輕咳一聲,“姑娘花錢少一些,只需準備嫁妝即可。生了兒子,就得多置辦點產業。要是兒子多,就得置辦好幾份產業。要不然,等我們百年之后,家產不夠孩子們分,也怪可憐的。”
黃去病一臉不可思議,“你們怎么想得那么遠?”
顧琤一臉無辜,“想得很遠嗎?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前段時間,我家分家,我是深有體會。”
顧瑞連連附和,等到老侯爺過世,侯府也得分家。
再多的家業,也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分。
所以指望著混吃等死吃祖宗,是不可取的。他能吃祖宗,等到他兒子繼承家業的時候,還能繼續吃祖宗嗎?
他要是不努力置辦產業,等到兒子長大繼承家業,怕是要變成破落戶。
到時候追根溯源,兒孫們就得指著他的靈牌:瞧,我們平南侯府就是敗在這位祖宗手中。攤上這么個敗家子祖宗,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這場面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顯然,周氏生下兒子后,不僅讓顧瑞升職為父親,更讓顧瑞意識到何為責任。
他不再是一個人,他得替孩子們著想。盡可能的為孩子們置辦更多的產業,留下的更多的祖萌。
今兒難得遇上黃去病,他就想替兒子敲詐一筆。
黃去病服了他,“改明兒,我給小侄子送個半斤重的赤金長命鎖,你可別嫌少。”
顧瑞忍著笑意,一副勉為其難還看得入眼的表,“半斤就半斤吧,我也不嫌棄。”
黃去病氣壞了,“顧瑞,你問問京城誰家送長命鎖,一口氣送半斤赤金?能送三兩赤金的長命鎖,那都是頂頂好的關系。”
顧瑞則說道:“你和別人不一樣。”
怎么個不一樣,他沒說,讓黃去病自己揣測。
黃去病哼哼兩聲,想著要不是顧玖,他們這群人也不會聚到一起。
“瞧你們一個個都鉆到錢眼里,眼下這么好的一個賺錢機會,怎么不知道珍惜?嫂嫂要修水泥路,你們傻嗎,都不知道投點錢進去?投了錢,以后每年坐著吃分紅,都不用cāo)半點心,這么好的事都不知道抓住,一個個豬腦子。”
黃去病說完,又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眾人沉默。
顧瑞就問了他一聲,“你投了多少錢?”
黃去病喝了口茶,一副我不想顯擺,是你們要問的表,說道:“也不多,就十萬兩白銀。”
土財主。
這是所有顧家爺們此時共同的想法。
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顧瑞說道:“我和內子也投了錢。”
黃去病好奇,“多少?”
顧瑞嘆了一口氣,“我比不上你,我多年的私房錢加上內子的嫁妝銀子,也只湊了兩萬兩。不過,公賬投了五萬兩進去。就像你說的,替子孫后代謀個坐吃紅利的好事。”
黃去病嘴角抽抽,敢誰都不是傻子。
雖然不知道這條路到底需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本錢,不過大家秉著對顧玖的信任,還是積極地投了銀子。就憑著坐吃紅利這一點,也值得投錢。
顧家幾兄弟,也都投了錢。
最少的投了一千兩,最多的投了六千兩。
顧琤投了六千兩。
“本想再投一點,只是我與內子手頭上現銀太少。之前倒是有一些,不過都投到了南城門外項目上。聽小玖妹妹說,今年年底估計能分紅。”
顧瑞笑了起來,“南城門外,內子也投了錢進去。看來今年年底,也能分點錢。”
黃去病也投了錢。
這么一說,在場的,或多或少都投了錢到顧玖的項目中。
黃去病一琢磨,嘖嘖兩聲。
“不知不覺,嫂嫂已經將圈子里的人一網打盡。這回修路,她分明是盯上了那些文官世家。文武都被她網絡了,以后她想辦點事,誰能攔得住,整個京城都任由她折騰。嫂嫂這布局,果真厲害。”
顧瑞挑眉,偷偷踢了一腳黃去病。暗暗提醒他,有些話自己知道就成,別說出來。
正所謂看破不說破。
黃去病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我這破嘴,整里口無遮攔。剛才我說的話全都不算數,你們都當沒聽過。要是傳出去,我是絕不承認。”
顧家幾兄弟紛紛表態,他們肯定不出去亂說。
顧家的命運,同顧玖的命運息息相關。大家都不是傻子,利害關系大家心里頭都有桿秤。
白仲來到鄧存禮跟前,捂著耳朵悄聲稟報了一件事。
鄧存禮挑眉,“他怎么來了?”
“人已經到了門口,你說怎么辦?”
“都沒給他下帖子,他怎么就來了?臉皮可真夠厚的。”鄧存禮的語氣十分嫌棄。
黃去病見二人嘀嘀咕咕,朗聲問道:“你們兩個偷偷摸摸說什么呢?有什么事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
鄧存禮突然笑了起來,幾步走到黃去病跟前,說道:“提前來了位客人。這位大家都認識,正是承恩伯朱辭老爺子。”
黃去病一口茶水噴出來,“嫂嫂給承恩伯下了帖子?”
鄧存禮搖頭,“夫人并未給承恩伯下帖子。”
顧瑞笑道:“沒想到除了我,還有人不請自來。”
顧玖同朱家的過節,在場眾人全都門清。
事已經過去了一年,這一年朱家極為低調,低調到讓人忽略了他家的存在感。
只是沒想到,突然間,這位承恩伯老爺子又鉆了出來。偏生還出現在顧玖的招商茶會上。
黃去病同顧瑞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含義,只有他們二人明白。
承恩伯朱辭如今的處境,圈子外的人云山霧罩看不清楚。他們二人為圈子里的人,自然是門清。
黃去病哈哈一笑,“來者是客,人都到了門口,總不能將人趕走。請進來吧。不過,今兒的茶會,只能有邀請函的人才能投標,旁的人是沒資格投標的。鄧公公,本公子說得可對?”
鄧存禮等的就是這句話,“黃公子說的自然是對的。咱家這就叫人安置朱家父子,保證不讓打攪你們的雅興。”
“打攪也無所謂,又說不到一塊。我不尷尬,就怕承恩伯他老人家尷尬。等會湖陽郡主來了,自有湖陽郡主應酬他們父子。”
這便是黃去病同顧瑞的默契。
他們二人是晚輩,承恩伯朱辭輩分高。他們二人不好出面懟人。
但是湖陽郡主沒這顧慮。
文德帝是湖陽郡主的親哥哥,除了吝嗇不肯賜爵外,就算湖陽郡主在外面捅破了天,文德帝也能幫她兜著。
區區朱家,是先帝的舅舅家,又不是文德帝的舅舅家。文德帝完全不用給朱家面子。
正所謂人走茶涼,隔了輩的親戚,平里也沒走動,算個的親戚。
真以為文德帝會親切地稱承恩伯朱辭一聲舅公嗎?做夢吧。
沒找由頭,將承恩伯的爵位給奪了,已經是文德帝仁慈。
估摸著,承恩伯朱辭也意識到朱家危矣,才厚著臉皮不請自來,湊個人數,結個善緣,釋放出現要和顧玖冰釋前嫌共同發財地信號。
就是不知道,顧玖肯不肯給他這個臉。
鄧存禮叫人將朱家父子請了進來,遠遠的安置在偏廳內,果然沒有打攪到幾個年輕人的聚會。
朱家父子坐在小偏廳,這里環境清幽,茶香悠遠。然而父子二人都沒心思享受。
朱大老爺本是個沉穩的人,今卻有些急躁。
他看著自家老父親,“進來的時候,分明看見水榭那邊有人,可那位鄧公公卻故意將我們安置在這偏僻的偏廳里。除了丫鬟上茶,就不見有人過來招呼,此舉分明是落我們朱家的面子。”
承恩伯朱辭放下茶杯,“如今我們朱家哪有面子可言?若我們朱家小門小戶,一家人吃飽就滿足了,自然不用求人。
可事實上,我們朱家家大業大,朱氏一族加上親朋好友,幾代人經營的關系,幾千上萬人全都指望著我們吃飯。別說對方只是冷落,就算一巴掌打來,我們也得忍著。”
朱大老爺眉頭緊皺,心有不甘。
承恩伯朱辭不厭其煩,苦口婆心,“上一次,我們朱家錯過了南城門外項目。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再錯過京城到洛州這條水泥路。
別人不知道這條路的價值,我們朱家豈能不清楚。每天這條路上,有多少車馬經過,我們朱家最最清楚。
等到水泥路修通,路上行駛的車馬,會是現在的兩倍,甚至是三倍四倍。五十里一個收費站,行人不收費,只收車馬費用。
三文錢看似不多,可是架不住這條路上有幾十個收費站,架不住聚少成多。這條路,一旦變成水泥路,那就是黃金。躺在上面能吃一輩子。
可惜陛下看不透,被詔夫人忽悠著,竟然答應叫詔夫人個人集資修路。不過這樣也好,要不然我們也沒機會加入這場盛宴。”
不得不說,承恩伯朱辭吃相雖然難看,但是商業嗅覺沒得說,不是一般二般的敏銳,而是超級超級敏銳。
一眼就看透京城到洛州這條水泥路的價值。
什么是黃金?
京城到洛州這條水泥路就是黃金中的戰斗機。
目前,除顧玖外,也就承恩伯朱辭準確估算到這條路的價值。
文德帝那里,有他后悔的時候。
黃去病,始終還是低估了這條路的價值。等到將來分紅的時候,他估計會后悔為什么當初只投了十萬兩,為什么不是一百萬兩。啊啊啊。
文德帝估計會嘶吼咆哮,朕為什么那么傻,為什么那么傻。這么賺錢的水泥路,不就是百來萬銀錢,朕有啊。朕當初腦子莫非是進水了,竟然將送到手的賺錢機會親手推了出去。
啊啊啊!
朕能不能花錢將這條路買回來?
顧玖:呵呵!你做夢吧。就算你是皇帝,本夫人也不會給你面子。
文德帝:朕想將四十年,改成二十年,不,改成五年。
顧玖:呵呵,要不要臉?
反正圍繞著這條路,總歸會生出各種各樣的糾葛和矛盾。
此乃后話,暫且不表。
半下午,臨近衙門下衙的時候,開始有賓客上門。
今茶會,其實就是個自助餐。
為了這個自助餐,顧玖還特意抽出時間,教會廚房做了幾樣現代點心。又想辦法從牛中提取油,制作酪。
各種南方水果,花費大價錢保鮮運到京城。
各種南方干果蜜餞,各種海鮮產品,紛紛運到京城,出現在今晚的自助餐上。
與其說這是個茶會,不如說這是個美食狂歡節。
賓客們陸續到來,由侍琴,侍棋領隊的迎賓隊伍,穿著統一的服裝,將來賓們迎入大廳。
兩排長長的桌子,鋪著名貴的桌布。
桌布上面,擺滿了各種食物。許多竟然見都沒見到。
“這是什么?”
“這是為各位貴賓特意準備的油蛋糕。”
“這個又是什么?”
“這個是水果拼盤,也叫水果沙拉。”
“這是什么?”
“這是魷魚絲,特意從南邊運來的。客人要是渴了,這里有各種酒水。這些都是鮮榨的果汁,有蘋果汁,芒果汁,西瓜汁……”
王府調教出來的大丫鬟,職業素養,非同一般。
以侍琴侍棋為首的迎賓團,進退有度,不卑不亢,加上模樣漂亮,讓來賓們一進門骨頭就先輕了二兩。
當然,沒人敢在茶會上對這些迎賓丫鬟動手動腳。
凡是被邀請來的人,都知道這場茶會的背后站著詔夫人。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動詔夫人的人。
更何況,這場上還有個一言不合就會翻臉的湖陽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