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忠圓潤地滾出興慶宮,爬起來,抓緊時間辦案。
文德帝可是下了死命令,行刺主使,箭矢的來源查不清楚,他可以交代后事了。
金吾衛不需要如此無能的老大。
刀生銹,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主動請辭,還能保住一命。
硬著頭皮上,卻又辦不好差事,那只有死路一條。
韋忠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三月的京城,已經變得暖和。
此刻,他卻猶如置數九寒冬,渾冰冷。
他面色兇狠。
膽敢在京城地界犯事,管他是不是皇室宗親,高官顯貴,統統抓起來。
此刻,他驚恐,卻又興奮。
唯有大案要案,才能激起他的血。
要是這案子辦不下來,不用文德帝賜死他,他自己會主動結果命。
文德帝又砸了一個茶杯,怒火高漲不休。
“實在是無法無天,朕看有人是想造反。”
“陛下當心體。”
“朕看有人是巴不得朕早點死。當初趙王派人在回京途中暗殺朕,如今看來,這案子還有些首尾沒料理干凈。先帝臨終前,實在是太仁慈。沒能將造反的人誅殺干凈,才會有今之禍。”
“這一次得好好查一查,把幾年前的案子翻出來再查一遍。爭取不放過一個人。”
“廢燕王現在如何?有什么動靜?”
常恩心知文德帝動了真火,要借此機會興一場大獄,甚至還要借機清洗朝堂和軍隊。
常恩心驚膽戰,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他躬說道:“回稟陛下,廢燕王還是老樣子。”
廢燕王當初助趙王造反,被先帝廢了親王爵位,貶為庶民。就住在西北邊,靠近宗正寺的某處宅院,由宗正寺負責看守。
廢燕王這等于是被圈在宅院內。包括他的妻兒,以及生母舒太妃。
文德帝敲敲桌面,“安排一下,明兒朕要去見他,不要驚動朝臣。”
常恩躬領命。
文德帝已然冷靜下來,“隨朕前往慈寧宮,給太后請安。”
內侍們打起依仗,簇擁著文德帝來到慈寧宮。
蕭太后很是意外,“皇上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蕭太后想著,今兒出了當街刺殺皇子妻,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文德帝應該沒空過來的。
文德帝坐下來,“朕惦記著母后,就過來看看。”
蕭太后一聽就明白了,她暗自嘆了一聲,問道:“這事果真是朝陽做的?”
文德帝沉默了片刻,說道:“案發現場發現了精鐵打造的箭矢。精鐵所造箭矢皆用于精制弩弓。
在京城,唯有京大營,還有羽林衛配備了精制弩弓。母后該知道,精制弩弓,一般人別說拿來刺殺皇子妻,就是親眼看見都很難。
只有份貴重的人,才有機會接觸到精制弩弓,并且帶出軍營,用于行刺暗殺。”
聽到這里,蕭太后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這事真的是朝陽做的,哀家絕不袒護她。不過當年她救過先帝的命,看在這份香火上,就留她一命吧。”
文德帝點點頭,“等查明此事,朕會親自到奉先告知父皇一聲。朕盡力了,奈何有人野心膨脹,已經不是當年那位舍救人的長公主下。”
蕭太后聞言,又是一聲嘆息,“哀家實在是想不明白,朝陽為何會走到這一步。難道就因為被小輩打壓,失了面子?”
文德帝說道:“母后不用為了此人煩惱。正所謂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蕭太后點點頭,“皇上拿主意吧。”這事她插不上手。
等文德帝走了后,蕭太后沉默了許久,才吩咐邊的人,“備一份禮物,給詔夫人送去。就說哀家給她壓驚,叫她好好養體,最近就別出門了,此事朝廷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宮人領命,置辦了禮物,朝寧王府送去。
劉詔回到王府的時候,御哥兒正陪伴在顧玖邊,安靜的習字。
“怎么樣?”劉詔不放心地看著顧玖。
顧玖笑著說道:“我沒事,孩子也沒事。”
劉詔低聲說道:“我會替你報仇。”
顧玖笑問:“人弄死了嗎?”
“離死不遠了。”
御哥兒偷偷豎起耳朵,悄悄地聽。
結果被劉詔發現了。
劉詔捏捏他的兒子,“去隔壁玩。”
“哦!”
御哥兒收起課本,去了隔壁。
等御哥兒走了,劉詔才說道:“最近你別出門,父皇可能會有大動作。”
顧玖急忙問道:“你會被牽連嗎?”
“我不會有事。就是我們都得低調點,接下來的事,我們都不要插手。”
“我明白了。”
“下,夫人,宮里來了人,說是給夫人送壓驚的禮物。”
不僅蕭太后派人給顧玖送來壓驚的禮物,裴皇后,沈賢妃,羅德妃她們,還有文德帝紛紛派人送來壓驚禮物。
顧玖笑了起來,調侃道:“沒先到遇刺,還能發一筆小財。”
劉詔卻有些后怕,還是不放心,“你趕緊躺著,宮里的人我來應付。”
顧玖點點頭,“我就偷個懶,你替我打發了他們。記住,說話客氣些,別無緣無故就把人給得罪了。”
劉詔說道:“放心,區區小事,保證替你料理干凈。”
劉詔出門打發宮里來的人。
林書平卻悄聲說道:“下,皇后娘娘派人傳話。”
劉詔嗯了一聲,打發了人,才回到文書苑書房。
“皇后讓人傳了什么話?”
“下今沒去未央宮,皇后似乎很生氣。叫人傳話,提醒下不要忘記答應的事。”
劉詔嘲諷一笑,“皇后夠著急的,這才幾天,就按耐不住派人催促。你替本下帶句話,就說朝堂震動,一動不如一靜。等風波過去后,本下自會替五舅舅謀劃前程。”
林書平領命而去。
劉詔敲擊著桌面。
錢富從暗處走到明處,躬行禮,“參見下。”
“況怎么樣?”
“金吾衛根據夫人提供的線索,已經從國子監張姓學生的家中搜出賭坊的賬本。另外,公主府嚴任何人進出。別的都還好,唯有新鮮蔬菜明兒一早就斷了。”
劉詔嗤笑一聲,“餓不死就成。這期間有沒有上公主府?”
“有幾家上門退禮,被侍衛們趕走了。”
“很好!告訴兒郎們,嚴格執行本下的命令,事后有重賞。”
“老奴會將下的話傳達給眾侍衛。另外,無望大師從西北來信,他已經順利見到魯侯的面。但是,魯侯似乎起了懷疑。”
說完,錢富將無望大師的信件放在劉詔面前。
劉詔一口氣看完了信件,然后放在炭盆里點燃,焚燒殆盡。
他笑了笑,笑容淺淡,“我那舅舅,疑心病一向很重。他不相信無望大師很正常。你給無望回信,叫他不要做多余的事,安分點,先取得魯侯的信任。”
“老奴明白。”
錢富有些遲疑。
劉詔問道:“還有什么事?”
錢富猶豫了一下,才說道:“老奴有點擔心無望大師,恐怕會一無所獲。這些年,派往西北的探子從未斷過,卻少有建樹。”
“你想說什么?”劉詔微微瞇起眼睛,
“老奴斗膽,夫人的兄弟就在西北,或許可以利用顧三公子的關系……”
“此事休要再提。”
劉詔打斷錢富的話,表少有的凝重。
他鄭重其事地說道:“你要清楚,夫人能容忍本下利用四海商行,但絕不會答應本下利用顧珽。這是她的底線,也是本下的底線。任何人都可以,唯獨不能是顧珽。”
顧珽是不能觸及的底線,劉詔清楚,顧玖也清楚。
夫妻二人從未談過此事,但是兩人自有默契。
在皇室,顧玖能接受各種利用,各種謀陽謀。唯獨不能接受將親兄弟顧珽牽連進來。
顧珽本就不聰明,他若被牽連進皇室斗爭,結果只能是炮灰。
所以,即便知道顧珽玖在天狼軍,而且和裴蒙關系很親近,劉詔也從未想過要利用顧珽獲取魯侯的消息。
“對付我那舅舅,不要指望顧珽。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你最好都不要有這個念頭。”
劉詔再次強調,甚至可以說是在警告錢富。
錢富暗嘆一聲,浪費了大好的機會。
然而他也明白,顧珽動不得。
“下放心,老奴絕不會擅作主張。只是我們的人,幾乎沒機會接觸到魯侯,甚至連裴蒙也接觸不到。”
“無所謂。”劉詔不太在意地說道:“這才文德二年,本下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