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恩得了消息,躬著身,靜悄悄又迅速地回到文德帝身邊。×菠∮蘿∮小×說
“啟稟陛下,庶民劉氏身亡!”
文德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常恩口中的庶民劉氏,說的是前朝陽長公主。
“怎么回事?”
文德帝不太高興,他答應蕭太后會留朝陽一條性命,結果轉眼人就死了。莫非是宗正寺的人陽奉陰違,暗中使壞,把人給弄死了?
如果這樣,宗正寺也該好好查一查。
常恩連忙說道:“聽說是投繯自盡。”
“哦?”
文德帝的語氣明顯輕快了兩分,卻又生出新的疑問,“投繯自盡嗎?朕印象里,她是個極為要強的人,似乎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她兒孫還在外面流放,她竟然會選擇投繯自盡。此事查清楚了嗎?果真是自盡,不是有人害她?”
常恩連忙解釋道:“陛下有令,要留著庶民劉氏的性命,下面的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違抗陛下的命令。另外,這是庶民劉氏的遺書,自盡無疑。”
說完,常恩趕忙將遺書放在文德帝的面前。
遺書早就經過數人檢查,沒有問題,確定是朝陽的筆跡。
文德帝展開遺書,細細看了一遍。
看完后,文德帝有些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臨死她還惦記著兒孫的安危,懇請朕寬容一二。”
“陛下說的是。”常恩附和道。
文德帝想了想,吩咐道:“將她厚葬,就葬入趙家祖墳。另外,等趙家人到了流放地,安排些輕省的活給他們。”
常恩領命,一一記下。
然后小心翼翼提醒文德帝,“陛下,太后娘娘那里?”
文德帝考慮了一下,“朕親自去說。”
忙完了差事,文德帝啟程前往慈寧宮。
蕭太后精神不太好。
宗室出事,牽連幾百人。
蕭太后年齡大了,喜歡念舊。最近這段時間,總想起過去的時光,其中就有朝陽,有被貶斥的兩位老王爺。
想得多了,心情難免有些傷感,故而精神不太好,飯也吃得少。
“皇帝怎么來了?”
“朕聽說母后精神不濟,過來看看。”
蕭太后眉眼帶著愁緒,“最近哀家總想起你父皇,想起你小的時候。哎,認識的人,一個個都見不到了。”
文德帝一聽,輕咳一聲,“母后要是覺著寂寞,趁著天氣好,不如叫人進宮陪著說話。或是叫孩子們在面前逗趣。”
蕭太后擺擺手,“再說吧。”顯然興致不高。
文德帝也沒什么好辦法,他還惦記著正事。
“有件事,朕要告訴母后。”
“什么事?”蕭太后語氣透著點虛弱。
文德帝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朝陽姑母不在了。”
蕭太后明顯愣了下,“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
蕭太后一聽,臉上的肌肉拉扯著,一個勁的跳動。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莫非有人害了朝陽?”
文德帝搖頭,“沒有人害她。她自己選擇了投繯自盡,這是她的遺書,母后請過目。”
蕭太后的手有些顫抖地從文德帝手中接過遺書,一字一字看起來。
看到最后,蕭太后落了淚。
蕭太后心中哀傷,“體面了一輩子,沒想到竟然走上絕路。哀家對不起她啊。”
文德帝微蹙眉頭,有些不高興,“母后千萬別這么說。母后要是對不起她,朕豈不是該死。她觸犯國法,走到今天,也是她咎由自取。”
蕭太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擦掉眼淚,補救道:“剛才哀家失態了。你說的對,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
皇帝,哀家沒別的要求,唯有兩件事。一是厚葬她,好歹讓她走得體面些。二是對她的兒孫寬容些,好歹叫他們都好好活著。將來若有機會,希望他們還能回到京城。”
文德帝很干脆,“母后放心,朕已經交代下去,會厚葬她,也會寬待她的兒孫。只要趙家人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好好改造,過個十年八年,朕會讓他們回到京城。”
“好好好!”
蕭太后神色激動,她也算對得起朝陽。
“這封遺書,就放在哀家這里吧。”
文德帝卻搖頭,“不妥。這封遺書必須歸檔,還請母后見諒。”
蕭太后嘆了一聲,將遺書還給了文德帝,“罷了。留著遺書,無非是睹物思人。哀家年齡大了,經不起這樣的事情。哎,最近總想起過去,難不成哀家時日無多了嗎?”
“母后千萬別胡思亂想,朕有空會多來陪陪母后。”
“皇帝有心了。”
文德帝干脆留在慈寧宮用了午膳,才離開。
轉眼,文德帝在慈寧宮用午膳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后宮。
裴皇后立馬醒悟到,最近有些忽略了蕭太后。
“去花園剪些好看的花,用來插瓶。等會隨本宮前往慈寧宮看望太后。”
裴皇后反應夠快。
可是還是受到了文德帝的敲打。
文德帝派人提點裴皇后,身為皇后,忙著打理后宮內務的時候,也別忘了孝敬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寂寞,與其將心思花在后宮嬪妃身上,不如多花花心思陪著太后說話解悶。
裴皇后被敲打一通,心里頭委屈得很,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常公公,本宮的難處你是知道的。”
常恩躬身說道:“陛下也知道皇后的難處。只是今兒太后他老人家提起時日無多,陛下就著急了。請皇后體諒陛下的難處。”
裴皇后擦掉眼淚,“本宮明白了。我正準備去慈寧宮陪母后說話,還特意叫人剪了鮮花插瓶,討個吉利。不光是今日,以后每日本宮都會去慈寧宮陪太后她老人家說話解悶。也時常帶孩子們過去。就怕小孩子鬧騰,吵著太后她老人家。”
常恩笑了起來,“皇后娘娘有心了,陛下知道了一定十分高興。幾位小皇孫,倒是可愛得緊。想來太后也樂意幾位小黃孫陪在身邊。”
“本宮明白了。”
等常恩走后,裴皇后收拾妥當,前往慈寧宮。
她這邊一動,后宮嬪妃們全都動了起來。
慈寧宮轉眼就熱鬧起來。
隔個三兩天,裴皇后還將幾個小皇孫帶到慈寧宮刷一刷存在感,叫蕭太后高興高興。
文德帝這邊,突然提拔了蕭侯爺,蕭太后的親侄兒。還在朝中提了蕭琴兒長兄的名字,說他是朝廷英才。好好培養,將來也是朝廷棟梁。
這一舉動,釋放出非同一般的信號。
文德帝是打算重用蕭家人嗎?
那為何宮里的蕭昭儀,只得到一回賞賜,并無更多的體面?
看來還是蕭太后的面子。
裴皇后有些著急。
忍不住派人將劉詔叫到宮里說話。
“你父皇提拔蕭侯爺,又是當著朝臣的面,給蕭家兒郎體面。朝堂上都說你父皇要重用蕭家,你就一點不著急?”
劉詔是真不著急。
“兒子的確不著急。父皇重要蕭家,母后應該高興啊。四弟妹可是蕭家人,蕭家體面,四弟也能多一份助力。”
劉詔一本正經,說得像是真的似的。
這番話聽起來沒問題,可是裴皇后心里頭總不得勁。
這不該是劉詔的風格。
劉詔可不會這么大方。
她皺起眉頭,“你就沒點想法?”
劉詔搖頭,“兒子并無想法。”
裴皇后氣急敗壞,“陛下重用蕭家,裴家該怎么辦?你只記得你四弟妹是蕭家人,可別忘了,宮里的蕭昭儀也是蕭家人。”
劉詔聞言笑了起來,“區區一個蕭昭儀,母后竟然怕了她嗎?別說她沒生下皇子,就算真的生下皇子又如何。母后有我,有四弟,還有什么可愁的。”
裴皇后板著臉,嚴肅地說道:“朝堂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蕭家得意,裴家自然就被襯托得暗淡無光。你別忘了,裴家可是你嫡親的母族。蕭家和你可是隔了一層。”
劉詔低頭,譏諷一笑,不得不提醒裴皇后,“可是母后也別忘了,裴家已經有了魯侯。再去和蕭家爭,就不怕樹大招風,引起父皇的猜忌嗎?
父皇可不是先帝,不會無條件信任魯侯。魯侯在西北,看似穩當,實則如履薄冰。
母后真想讓裴家富貴百年,就聽兒子一句,別做多余的事情。別忘了,今年才是文德二年。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裴皇后咬牙,“你親舅舅那里怎么辦?難道要一直活在魯侯的陰影下嗎?”
“母后放心,五舅舅的差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最多半個月,吏部就會有任命文書下來。”
裴皇后轉怒為喜,“你給你親舅舅安排的什么差事?”
劉詔賣個關子,“到時候母后玖知道了。”
裴皇后不太高興。和親娘賣關子,果然是和她離了心。
不需半月,七八天之后,裴家五老爺的差事就下來了。任太仆寺少卿,正四品,妥妥的高升。
與此同時,裴家小輩裴榮,劉詔過去的陪讀,進了大理寺。
裴皇后得知消息,笑了起來。
她和心腹文公公嘮叨:“老大看著面惡心惡,不近人情,辦起事情來卻格外妥帖。他給他親舅舅安排太仆寺少卿,這個位置好。事情不多,又尊貴,還管著馬政。”
文公公想提醒裴皇后,兵部插手馬政,太仆寺的權柄都快被兵部給蠶食殆盡。
很明顯,劉詔對自家親舅舅不是很滿意,故此安排了一個看似體面,實則有些尷尬的位置。
反倒是裴榮,不顯山不露水,就被提拔到要緊部門大理寺。很顯然,劉詔真正想重用的人是裴榮,而不是裴五老爺。
然而,裴榮是裴家二房的人。
文公公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提醒裴皇后。
裴皇后對朝廷的局勢不太了解,那就繼續糊涂著吧。
糊涂著活,也挺好的。
要不然裴皇后又得和大皇子殿下爭執。
裴榮跑到王府找劉詔。
“你怎么把我安排進大理寺,那活我干不了。”
劉詔特別嫌棄地看著裴榮。
他雙腳放在桌上,一點皇子的體面都沒有,就像個混子。
“多少人想進大理寺還進不去,你竟然嫌棄。”
裴榮忙解釋,“我不是嫌棄,我是擔心自己做不好,丟你的臉。當初我說了,實在不行,叫我去新民縣做個縣尉也行啊。”
“新民縣縣尉是吏部的籮卜坑,誰都搶不走,你也不行。你可知道,為了幫你進入大理寺,本殿下廢了多少心思?你若是不領情,自己打斷自己的腿,滾出去吧。”
裴榮一臉無語,“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我就試著好好干。要是丟了人,被人彈劾,你可別怪我。”
劉詔抄起案頭一本書籍,朝他扔去,“離著去大理寺報道還有幾天時間,還不知道抓緊補補功課。去了大理寺,你可別跟人說,你做過我的伴讀。”
裴榮抓住飛來的書籍,嘿嘿一笑,“我偏要說,偏要丟你的臉。”
劉詔大叫林書平,“林書平,把這個混蛋趕出去,本殿下不要看見他。”
林書平樂呵呵的。
裴榮一蹦三丈高,“我先忙去了,不用你趕。改明兒請你喝酒。”
話音落下的時候,人已經在院門口,跑得飛快。
可想而知,裴榮的求生欲,真的很強烈!
林書平笑道:“榮少爺有顆赤子之心,沒枉費殿下幫他運作。”
劉詔特嫌棄地說道:“若非為了他,本殿下何須同李侍中,哦,現在該改叫李中書令大人虛以為蛇。”
大理寺的名額,是劉詔從李大人手中搶來的,特意留給裴榮。的確廢了不少心思。
林書平說道:“殿下的任命也該下來了。”
劉詔要去三省當差,首選中書省,其次門下省或是尚書省。
當初他和李大人達成了協議。
李大人高升,如今也該兌現當初的承諾。
劉詔叫來錢富,“提醒李大人一聲,別忘了當初他答應本殿下的事情。”
“老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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