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希望自己猜測錯誤。
結果真的錯了。
這群人真不是盜墓賊,而是一群綠林山匪。
因為四海商行的懸賞,各地官府都在嚴厲打擊山匪路霸,這群綠林山匪就沒了活路。
于是就跑到京城找營生。
他們曾和陳駙馬合作過,打劫過幾個過路的官宦世家。
陳家也幫他們銷贓。
之所以見到王府侍衛就拼命反抗,據說是在侍衛上聞見了熟悉的氣息。
同樣的氣息,曾在過去的湖陽公主府聞到過。
護衛皇室宗親的侍衛,氣息總是相似。
他們以為是湖陽反悔,要殺他們滅口,所以拼命反抗。
“竟然如此嗎?”
顧玖覺著不可思議的同時,又如釋重負。
不是打劫錢莊就成。
“據卑職判斷,應該不像是說謊。要不干脆把人丟入詔獄,讓詔獄出手,是不是說謊,一目了然。”
顧玖搖搖頭,“陳家不僅和盜墓賊有勾結,竟然還和綠林山匪有聯系,一起合作打劫過路客商,還幫著銷贓。這陳家,莫非是賊窩?既然是賊窩,這么多年,京城就沒人發現?”
也沒聽湖陽說起啊!
“夫人的意思,這兩人說謊?”
顧玖蹙眉,“我是覺著這事太古怪。看來得動用專業人員才行。來人,去將錢富請來。”
是時候讓錢富出面。
錢富是收集信息的專業人才。
他和常恩不一樣,常恩出慎刑司,審問人的手段駭人聽聞,能從任何人口中敲出想要的信息。
錢富不是刑訊專家,但是他有一雙利眼,能分辨每一句話的真假,分辨哪個人在說謊。
能抽絲剝繭,從一個小線索,查出背后隱藏的秘密。
錢富了解了事的經過,點點頭,“夫人放心將此事交給老奴。”
顧玖問道:“什么時候能出結果?”
錢富想了想,“如果是硬茬子,就得動用一點非常手段。兩天吧,兩天后老奴一定拿到完整的口供。”
顧玖這才知道,錢富不是不懂刑訊,而是很多時候不需要他動手,就已經出了想要的信息。
論動手能力,恐怕錢富不會比常恩差多少。
只不過常恩走的是血腥派,他的審問現場總是血淋淋。
錢富走的是婉約派。他的審問現場,不見鮮血,卻能讓犯人直接崩潰瘋掉,只恨活得太久。
顧玖輕輕一嘆,小聲嘀咕,“本夫人小看了錢公公。還以為他不是刑訊專家,結果人家早已經滿級。”
嚶嚶嚶!
劉詔邊的人,個個都深藏不漏。
真是過分啊!
她想挖個人,都挖不過來。
改明兒她也要從宮里面篩選幾個這方面的人才。
不管是血腥派還是婉約派,只要有用就成。
錢富出馬,一個頂十個。
沒用到兩天,就敲出了這兩人的口供。
這兩人既是綠林山匪,也是盜墓賊。
當年,陳駙馬被下獄,陳家被抄家斬首,這事鬧得很大。
這群盜墓賊有眼線在京城,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迅速撤離,躲過官府追捕,改頭換面就做起了綠林山匪的買賣。
結果好子沒過上幾年,又遇到官府打擊山匪路霸。
眼看做山匪已經沒有前途,這群人就想著重cāo)舊業,繼續干盜墓賊。
這一回,他們想干一票大的。
有人出重金,叫他們來京城,偷一樣物件。
“什么物件?”顧玖好奇問道。
錢富左右看看。
顧玖揮揮手,叫所有人退出去。
錢富還嫌不夠,“請夫人下令,所有人退后二十步。”
“這么嚴重?”
錢富點頭,“此事事關重大,必須確保除老奴和夫人之外,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事后,如果有必要,老奴也會自盡,保守秘密。”
顧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
錢富面無表地說道:“夫人放心,陪同老奴一起參加審問的兩個人,已經亡。至于那兩個盜墓賊,已經被割了舌頭,保證秘密不再傳播。”
顧玖倒吸一口寒氣。
這是妥妥的殺人滅口,要將秘密堵死在源頭。
她深吸一口氣,“所有人退出院門,派侍衛看守院門,任何人沒有本夫人的準許,不許進入院門一步。告訴侍衛,本夫人和錢公公談論要緊的事,必須確保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同時確保沒有遺漏任何人,確保每個人都退出上房。若是事后發現有人偷偷逗留上房不曾離去,無論有沒有偷聽,一律殺無赦!”
顧玖一聲令下,東院上房就展開了最高等級的安防措施。
一間一間房屋清查,一個人一個人清點,確保所有人都退出了上房。然后侍衛將上房封閉,確保一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現在你可以說了。”
錢富臉色灰白,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據那兩個盜墓賊交代,他們一伙原本二十來號人,盜墓全都是家傳手藝。只是這幾年陸續死了些人,只剩下十一二個人。
他們四人打前站,負責盯梢,轉移目光。明面上,他們會去盜取少府錢莊位于新民縣的分店,實則是要進皇陵盜取一樣物件。兩件案子,相約同一天完成。”
“盜皇陵?這群人不要命了嗎?”顧玖像是聽見了天方夜譚。
皇陵可是有重兵把守。
這群人怎么躲過防線,進入皇陵地界?
“有人出五萬兩,黃金,請他們出手。”
財帛動人心。
五萬兩黃金,這群連山匪都做不下去的盜墓賊,能不動心嗎?
顧玖心口突突亂跳,“知不知道幕后人,叫他們盜取什么?”
錢富點頭,“活著的兩個盜墓賊,其中一人正好知道這件事。出錢請他們出山的人,希望他們能進入皇陵,盜取中宗墓中一樣物件。
對方甚至給了墓圖,指明了東西放在何處。還說那物件,有個特殊標記,世上無人能仿。看標記就知道是真是假。”
“那物件到底是什么東西?”
錢富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什么?”
顧玖又問了一遍。
錢富再次張嘴,依舊沒有出聲。
顧玖這回終于看清楚錢富說的是什么。
她臉色大變,捂著心口,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真的?”
錢富點點頭,“應該假不了。老奴再三確認,盜墓賊詳細描述了那物的形狀,質地,墓放置地點。
還說,出錢的人給了那物件的畫像,畫像在他大哥手里。他們手足之,故此他在他大哥那里看見了那物件的畫像。
根據他的形容,老奴大膽判斷,除了那東西,不會是別的。這些盜墓賊,不可能見過那物件。能分毫不差的形容出來,肯定錯不了。”
“怎么可能!”
顧玖連連搖頭。
玉璽!
這幫盜墓賊要去偷的東西,竟然是玉璽!
出錢的人,只給了畫像,并沒有告訴這群盜墓賊畫像中的物件叫什么名字。
為盜墓賊,說有見識那的確是見識不凡。
說沒見識,也的確沒見識。
至少他們沒認出畫像中的東西是玉璽。
這年頭,信息嚴重不流通。
世上的人,九成九,別說沒見過玉璽,甚至連圣旨長什么樣都沒見過。
也只有后世,信息爆炸,人們才能在博物館,在網絡上見到圣旨長什么樣子,大致如何書寫。
至于傳國玉璽,不好意思,也只聽過,或是在電視上見過模擬的玉璽樣子。
正兒八經的傳國玉璽,誰見過?
傳國玉璽到底是個什么樣,都是靠傳說想象。
后世都如此,更別提這個時代。
就算是宮里的人,恐怕大部分人也沒見過傳國玉璽長什么樣子。
盜墓賊沒認出畫像中的物件,也不稀奇。
顧玖喘了兩口氣,被錢富影響,她都不敢口出玉璽二字。
她小聲問道:“那物件,我要是沒理解錯的話,不是在宮里嗎?先帝留下的傳位詔書,上面確確實實蓋著那物件的大印。”
錢富小聲說道:“只有兩種可能。要么皇陵那個是假的,宮里是真的。反過來,要么皇陵是真的,那么宮里那個就是假的。還有一種可能,有人出五萬黃金買這群盜墓賊去送死。”
“區區幾個盜墓賊,別說五萬黃金,五千兩白銀都嫌多。”
幾個盜墓賊的命,哪里值五萬兩黃金。
“是啊!所以老奴不得不懷疑,有一個真,有一個假。”
顧玖皺眉,“那你就沒想過,有可能皇陵根本就沒有那個物件。一切都是人為編造出來的謊言,有人想搞事,想用這東西做一篇大文章。”
錢富遲疑了下,“老奴當年在宮里的時候,聽過一個傳聞,一直沒當真。這回遇到這群盜墓賊,或許那個傳聞未必就是假的。”
“什么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