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宜嫁娶!
顧珽大婚,大吉大利!
顧府開席八十桌,宴請親朋好友,官場同僚。
除了顧玖劉詔夫妻,皇室宗親竟然也去了不少。
大家都說,皇室宗親都是看在顧玖的面上,才會參加顧珽的婚宴。
男賓女眷,分席而坐。
這么多客人,很顯然顧府下人不夠用。
只能從顧大老爺家,以及侯府借了人手使喚。
顧玖同樣安排青竹領著二十個大小丫鬟到顧府幫忙,招呼客人。
吉時到,接親的回來了。
禮堂內,人頭攢動。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別的顧珽都能忍,就是二拜高堂的時候,一想到坐在上面的人是謝氏,他心頭就不是滋味,十分煩躁。
若非今兒大喜子,他定要鬧一場,將母親蘇氏的靈牌請出來。
當然,顧大人絕逼)不會同意。
真要鬧起來,父子兩人絕對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能說服對方。
顧珽深吸一口氣,忍了!
明兒他會領著妻子裴蔓,祭拜生母蘇氏。
到了新房,揭開蓋頭一瞬間,顧珽被新娘子驚艷到了。
“新郎看新娘子都看傻眼了。”
“哈哈……”
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
新娘子羞紅了臉,頭都不敢抬起來。
顧珽傻愣愣地笑,被人提醒,才反應過來。
喝完合巹酒,顧珽就被人拉著去宴席上喝酒。
今兒大喜的子,要不醉不歸。
顧玖留在了新房,一臉笑意,走上前,“見過嫂嫂!”
裴蔓急忙站起來,臉色通紅,有些手足無措。
份上,她已經是顧玖的嫂嫂。
可是心里頭,她還是裴家的姑娘,顧玖則是高高在上的詔夫人,是表嫂。
猛地聽見顧玖叫她嫂嫂,她一時間還沒適應,有些緊張。
“嫂嫂坐下吧,你今兒是新娘子,一切以你為重。”
裴蔓羞澀一笑,“叫你看笑話了。”
她低著頭,一臉羞。
顧玖含笑說道:“真該叫哥哥來看看。他看了嫂嫂這模樣,定然傻得走不動路。”
丫鬟們全都飽含善意的笑了起來。
裴蔓越發羞澀,緊張,一直低著頭,不敢看眾人的目光。
胡氏打趣道:“新娘子是害羞了。二姑可別再笑話新娘子。”
顧玖笑道:“三嫂說的是。留兩個人在這里陪著新娘子,我們都出去喝酒。今兒大喜的子,可要多喝幾杯。”
“二姑說的是。”
胡氏留下兩個得力的丫鬟,供裴蔓使喚。
“大嫂進了門,就別拘束。有什么需要,叫這兩個丫鬟去辦。她們都是府里的老人,熟悉得很。”
裴蔓含笑點頭,“多謝三……弟妹。”
這一刻,裴蔓終于從心里頭認可了自己的全新的份。
胡氏跟在顧玖后面,走出新房。
“新娘子可真漂亮。”
顧玖笑了起來,“嫂嫂和三哥成親的時候,那天我還記得,嫂嫂也是讓人異常驚艷。”
胡氏大笑起來,揮揮手,“別提當年了。人都老了,都快成黃臉婆。”
“嫂嫂正年輕,哪里就成了黃臉婆。像我,就算到了四五十歲,我也不承認自己是黃臉婆。”顧玖嗔道。
胡氏笑道:“我哪能和二姑比。比不上,比不上。”
顧玖卻說道:“當然比得上,只要嫂嫂有心,我們永遠十八歲。”
哈哈哈……
眾人皆大笑。
顧玖也跟著笑起來,她的內心,始終十八歲。
酒席很鬧,大家難得聚得這么整齊,都嗨了。
酒席過半,顧玖已經微醺。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找個地方歇一會,晚些時候再和你們喝。”
“二姑可要早點回來,可別躲酒。”
“你們慢慢喝吧。”
顧玖揮揮手,由丫鬟扶著,到廂房歇息。
廂房燒了地龍,十分暖和。
顧玖將披風扯下,丟在一邊,直接往榻上躺下。
方嬤嬤抱來一棉被給顧玖蓋著,“夫人當心著涼。”
顧玖瞇著眼睛笑起來,“有嬤嬤在我邊,我肯定不會著涼。”
方嬤嬤守在榻邊,“夫人安心歇息,奴婢守著你。”
顧玖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安心歇息。
屋里暖和,又蓋著被子。
睡了沒多久,顧玖上就出了汗,黏糊糊,難受。
她一把推開棉被,人還是迷迷糊糊,沒有徹底醒來。
有人幫她蓋上輩子。
感覺有些不太對,她猛地睜開眼睛。
“怎么是你!”
蕭琴兒朗聲一笑,“不是我能是誰?”
顧玖四下看了眼,“我的丫鬟了?方嬤嬤呢?”
“吩咐她們去打水。方嬤嬤年齡大了,喝了酒有些不舒服,就在隔壁歇息。要不要將她叫來。”
顧玖從榻上坐起來,腦子還有些迷糊。
“四弟妹怎么會在這里?”
“喝多了,到廂房歇息。聽下人說你也在,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大嫂睡覺,也會踢被子。”
蕭琴兒臉頰紅彤彤的,說話的時候,嘴里噴出酒氣。顯然沒少喝。
顧玖沖她笑笑,“多謝四弟妹。”
蕭琴兒挑眉一笑,“大嫂剛剛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懷疑我要害你啊?”
顧玖搖頭,“我只是很吃驚,丫鬟和方嬤嬤都不在。”
“怪我,沒考慮到大嫂這么快醒來。你放心,丫鬟打水很快就回來。”接著又說道:“我保證對大嫂絕無惡意。”
顧玖笑了笑,“我知道。四弟妹不是說要歇息嗎,隔壁廂房可還空著?”
“我不要緊,和大嫂說說話也好。我們妯娌二人,多長時間沒有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蕭琴兒有些感慨,飽含著對逝去的歲月的懷念。
顧玖下了榻,伸伸懶腰。
瞇了一會,果然精神了許多。還能再喝三杯。
此時,丫鬟打來水。
丫鬟想得很周到,還泡了一壺茶。
“夫人醒了!”丫鬟一陣緊張,趕緊伺候顧玖洗漱。
洗漱完畢,喝了一杯茶,顧玖頓覺神清氣爽。
“四弟妹也喝一杯,解酒。”
蕭琴兒微微頷首,端起茶杯淺飲。
她喝了酒,有些愁緒。
“大嫂,你不愁嗎?我都愁得睡不著覺。”
顧玖感覺好笑,“我愁什么?”
蕭琴兒打了個酒嗝,“大下被打板子,差事也沒了,外面各種流言蜚語,你就不愁。”
顧玖伸出手,在她眼前揮舞了兩下,“我愁我的,你又發什么愁。”
蕭琴兒盯著顧玖,“我怕啊!我怕陛下厭棄了皇后嫡出一脈,我怕有朝一為皇權陪葬。我死了沒所謂,就是孩子,我舍不得他們受苦。”
顧玖詫異,“這話你和四下說過嗎?”
蕭琴兒點點頭,“怎么可能沒說。可是他卻叫我閉嘴,說我杞人憂天,還說我妖言惑眾。嫂嫂,你給評評理,我真是杞人憂天嗎?那可是大下啊,立下無數功勞的大下。說失寵就失寵,太可怕了。”
說完,蕭琴兒又打了個酒嗝。
顧玖叫丫鬟給蕭琴兒灌了一杯茶,然后將丫鬟全都打發出去。
她說道:“你就是白cāo)心。我都不愁,你有什么可愁的。”
蕭琴兒愣住,“嫂嫂竟然不愁?”
“為何要發愁?”
蕭琴兒不理解,不明白。
顧玖簡單明了地說道:“劉詔卸了差事,他依舊是大皇子下。除了皇帝陛下,莫非誰還敢給他臉色瞧嗎?”
蕭琴兒有點反應不過來,“可是你們不怕嗎?”
“有什么可怕的。是少胳膊少腿,還是一三餐吃不起,得改成一兩餐?子照舊過,甚至過得比過去更瀟灑。”
蕭琴兒聞言,苦笑一聲,“大嫂果然灑脫。我就沒大嫂這份灑脫。有時候我想得太少,有時候又想得太多。表哥總說我心思不用在正經事上。”
說完,蕭琴兒嘿嘿嘿大笑起來,“什么正經事,不都是一些狗事。我羨慕大嫂,真的很羨慕。你活的自在,我不如你。”
顧玖說道:“你喝醉了!”
蕭琴兒搖搖頭,“或許真的醉了吧。記住,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連最后一絲希望都破滅。”
她搖搖晃晃起,朝廂房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提醒顧玖,“記住哦,千萬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好歹讓我見證另外一種可能。”
一滴眼淚從蕭琴兒的眼角滑落。
她甩頭,果斷地離開了廂房。
顧玖莫名的有些惆悵。
蕭琴兒說的另外一種可能,她懂!
沒有妾室,沒有庶子庶女,活得隨心自在。
男人忙前程,女人也不必困在內宅,可以忙著自己的事業。
顧玖做到了許多女人想都不想敢想的事。
給許多人樹立了一個榜樣。
為女人,原來也可以這樣活著。
若是清醒的時候,蕭琴兒絕對說不出“好歹讓我見證另外一種可能”這樣的話。
她會昂著頭,一臉高高在上地鄙夷旁人。
唯有借著酒精,她才能說出埋藏在心底的話。
顧玖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