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考山河書院的人數反常暴增,被某些人稱之為“妖風”。
在這股妖風的影響下,那些原本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報考山河書院的舉人老爺們,終于做出決定:
報!就報考山河書院。
大家都是追名逐利之輩,同山河書院的氣質太配了。
山河書院聘用三元公,一樣是追名逐利。
互相都別嫌棄。
“歪風邪氣!一定要狠狠殺一殺這股歪風邪氣。”
國子監的師生,快要氣死了。
本以為山河書院名聲臭大街,報考的學子會大量減少。各地書院將迎來一波優質生源。
然而現實狠狠打了眾人一巴掌。
萬萬想不到,會有如此多的學子,不怕背負罵名,毅然決然報考山河書院。
“一群追逐名利的小人,妄稱讀書人。”
國子監祭酒痛心疾首。
“世風下,人心不古。”
國子監主薄搖頭嘆息,驚訝這些學子竟然如此市儈。
“這種人,就不應該參加科舉。一旦做了官,定會為禍地方百姓。”
“大人說的是。可是山河書院是詔夫人辦的,我等能有什么辦法?”
“上書,彈劾詔夫人!不為朝廷選材,盡養一群小人,山河書院就該徹底關閉。”
“這些年,詔夫人沒少被人彈劾,然而毫無用處。而且,你我力量太過微小。”
“那就尋找志同道合之輩,一起上書彈劾詔夫人。老夫不信,朝堂臣工就能眼睜睜看著山河書院繼續誤人子弟。”
讀書人自有骨氣。
說彈劾,就一定彈劾。
至于串聯,更是輕車熟路。
什么同鄉,同年,同窗,老師,皆在串聯名單里面。
更夸張的是,有人竟然串聯到顧大人這里。
希望顧大人也能上書彈劾詔夫人顧玖。
顧大人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混蛋,糊涂!詔夫人姓什么?你告訴本官詔夫人到底姓什么?”
“姓姓姓顧!”
“本官也姓顧,你叫本官彈劾自己的親閨女,安的什么心。”
“顧大人此言差矣。此刻正需要顧大人大義滅親,彰顯浩然正氣,叫邪小人無所遁形。”
顧大人:“……”
腦子進水了吧。
他是有讀書人的臭毛病,可是他和那些追名逐利報考山河書院的家伙沒區別啊。
不損害他的利益的前提下,他樂意做個順水人,跟著大家一起吆喝。
可是這回彈劾詔夫人,已經觸動了他的利益。
顧大人義正言辭地說道:“本官雖然不及諸位大才,然而本官卻懂得何為添)犢之。本官不曾滅絕人,這等大義滅親之事,休要找本官。誰敢以此為借口彈劾本官,本官一定和他不死不休。不信的話,那就試試看。”
眾人:“……”
罷了,少一個顧大人,于大局沒有影響。
眾人略過顧大人,繼續串聯其他人。
顧大人憂心忡忡。
干脆告假,叫人備馬車,出城找顧玖。
他找不到顧玖的別院地址,又不肯上去縣衙問顧喻,于是干脆跑到文青書局。
“本官乃太常寺少卿,詔夫人的父親。有要緊事找她。你們趕緊派個人通知她過來。”
書局掌柜:“……”
稀奇天天有,今天特別稀奇。
詔夫人的父親不上山,竟然跑書局來了?
書局掌柜將顧大人請進后院,之后請示了鄧存禮,得到同意,才派人上山。
書局掌柜嘀咕了一句,“這位顧大人也真是奇怪,為何不去縣衙,偏來書院?”
鄧存禮了然一笑,“顧喻顧縣令,過去在顧大人手下跑腿打雜。顧大人那么要面子的人,自然抹不開面子去見顧縣令。”
曾經的跑腿小弟,族中堂侄,如今做了赫赫有名的新民縣實權縣令。
官職不大,利益卻牽涉甚大。比什么四品三品大員,還要引人關注。甚至在陛下那里,都掛了號。
跑腿小弟越混越好,自己卻越混越差勁。
顧大人那么面子的一個人,哪里好意思去見顧喻,抹不開臉面啊。
書局就很好。
地方文雅,又可以擺官老爺的譜。
就沒有比書局更適合見面的地方。
顧玖得知消息,還愣了一下。
“父親竟然跑到新民縣,要求見我?”
不怪她如此詫異。
顧大人有個臭毛病,從不肯主動去出嫁閨女的婆家做客。
就算是下了帖子,也是推三阻四。
想當初,顧玥嫁到海西伯府,顧大人愣是沒登過海西伯府的大門。
唯一一次登門拜訪,還是替戶部催收欠債。
至于王府,顧大人也沒去過幾回。
其中兩回,同樣是為了戶部催收欠債。
至于什么別院,田莊,別說踏足,連地址都懶得知道。
不得不說,顧大人在某些方面,真的特別有原則。
詫異過來,顧玖叫人備馬車。
顧大人懶得來一回,她做女兒的,自然要過去見一面。
劉詔問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顧玖想了想,搖搖頭,“算了!他暴脾氣,說話又難聽,你就別為難自己。”
劉詔笑了起來,“也就你能收拾岳父大人。”
“我也想父慈女孝,奈何天不從人愿。”
顧玖乘坐馬車,來到文青書局。
在書局后院見到了顧大人。
顧大人憂心如焚,見到顧玖,劈頭蓋臉就說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朝中有人在搞串聯,要彈劾你。這回和以前不同,這一次來勢洶洶。全都是因為你搞的那個山河書院。聘請誰不好,偏偏聘請平平而已三元公,根本就是誤人子弟。”
顧玖絲毫不覺著意外,“區區一個三元公,到底動了多少人的利益。”
“你說什么?我的話你沒聽見嗎,有人要彈劾你,你趕緊將平平而已三元公給開除,不準他在山河書院教書。因他一人,牽連整個書院,不值得。”
顧玖淺淺一笑,“多謝父親及時告訴女兒這個消息。父親派個人過來就好,何必親自走一趟。”
“不親自走一趟,本官能放心嗎。我的話你有沒有聽見。”
“是不是國子監在搞串聯?”
“你怎么知道?”
“猜也猜得到。”顧玖輕描淡寫地說道。
顧大人急得半死,顧玖卻半點不著急,氣得他暴脾氣。
“你怎么就不著急?本官說的話,你聽不見嗎?”
“聽見了。女兒不可能解聘三元公。”她還要靠三元公替山河書院刷名聲。
這回報考山河書院的學生人數暴增,就是最好的明證。
這一步棋,她走對了。
很快,山河書院將天下皆聞。
之后,就是廣而告之。叫人知道山河書院科舉成績有多傲人。
今年不是科舉年,不能拿舉人進士刷聲望。
但是可以刷秀才。
秀才年年考,年年還有那么多人考不上。
山河書院別的不敢說,考秀才的戰績,整個京畿地區,山河書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今年不僅要刷秀才,還要刷幾個案首。
如果能刷一個小三元出來,那就更完美了。
小三元,可遇不可求,暫時還是別想了。
“你不解聘他,你就等著被彈劾吧。”顧大人氣急敗壞。
顧玖笑了笑,“就算女兒截屏三元公,那些人也不會罷手,依舊會彈劾女兒。”
顧大人蹙眉,這話倒是沒錯。
顧玖繼續說道:“他們彈劾我,三元公只是由頭。根本原因,還是在于山河書院搶了其他書院的生源,甚至是壓了國子監一頭。
國子監搞串聯的根本目的,無非就是想趁著山河書院壯大之前,將山河書院打壓下去,永世不得翻。如此一來,國子監就可以安枕無憂,一如既往做北地老大。”
顧大人眉頭緊皺,能夾死一只蚊子。
“你是說,山河書院能壓國子監一頭?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
顧玖笑了起來,“父親仔細想想,山河書院才成立幾年,已經有如此大的名聲,吸引了如此多的學子。再等幾年,等書院的舉人培養起來,陸續考中進士后,國子監還有什么資格稱北地第一?
很明顯,國子監已經切實感受到山河書院對他們的威脅,所以迫不及待的搞串聯彈劾我。妄圖通過打壓我來打壓山河書院。”
顧大人第一次,以嚴肅的態度審視顧玖。
他知道顧玖說的都是真的,國子監一定是感受到了威脅,所以他更加吃驚。
他不由得發出疑問:“山河書院真有這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