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往西北組建大都督府,邊少不了一二跑腿打雜,又熟悉況的人。這人名叫陳壯實,秀才功名,《山河書院報》主編。去過西北,還去過西涼,騎術精湛,上馬殺敵,下馬文章都不在話下。大人看他可入眼?”
李大人哈哈一笑。
難怪送他一份手札,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
李大人重新打量陳壯實,沒有輕視。
“能得到夫人親自引薦,想來是有真本事的人。”
陳壯實收斂傲氣,低眉順眼,“大人謬贊,愿為大人驅策。”
李大人捋著胡須,微微點頭,“老夫對西涼一地,十分好奇。你我二人路上作伴,你同老夫好好說說西涼風貌,如何?”
陳壯實不卑不亢,“多謝大人!學生敢不從命。”
顧玖拍了兩下巴掌,“陳學子能得到大人青眼,是他的福氣。”
“夫人這話老夫不同意。能得到陳學子相助,是老夫的福氣。老夫還要多謝夫人,將此人送到老夫邊。”
顧玖含笑說道:“大人不嫌棄我手伸得太長就行。”
哈哈哈……
李大人絕對沒想到,顧玖會點明一切。
他端起茶杯,“夫人真會說笑。”
顧玖說道:“我這人向來不會說笑。”
“夫人太過嚴肅。”
“關系到大人的前途,不敢不嚴肅。”
李大人喝了茶,“老夫能有今,多虧了夫人相助。夫人放心,老夫知道該怎么做。陳壯實,是吧,明到老夫那里,幫忙整理文書,如何?”
陳壯實微微躬,“學生聽大人吩咐。”
“如此甚好。茶了喝了,事也辦完了。夫人若是沒別的事,老夫先告辭一步。最近著實忙得很。”
“陳學子,替本夫人送送大人。”
陳壯實領命,起送李大人出門。
二樓露臺,大狗瞄了眼陳壯實和李大人,沒張嘴叫喚。
花廳內,琴聲停下。
顧玖說道:“楊先生出來吧。”
楊季從里屋走出來。
原來之前彈琴的人,正是楊季。
顧玖示意他坐下喝茶。
楊季從善如流,席地而坐。
丫鬟阿晴上前,重新換了一茶具。
顧玖同楊季說道:“我先將陳壯實派到西北,在李大人邊打雜跑腿,你不要有想法。”
“夫人誤會了,學生并無意見。”
顧玖笑了笑,“你是新科探花,要進翰林院讀書。讀書之余,多關心關心西北的動靜。明年本夫人會想辦法,送你去西北大都督府當差,同陳壯實作伴。”
“多謝夫人。夫人原本是打算讓學生出任新民縣縣令,為何又改了主意。”
“因為西北更適合你,那才是你大放光芒的地方。新民縣,于你而言,實屬屈就。”
“夫人謬贊,學生并沒有夫人說的那么好。”
顧玖淺淺一笑,“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學識,你的才智,本夫人比你以為的知道得更清楚。西北大有可為,現在本夫人還不能透露太多。你只需記住,能不能一飛沖天,就看你能不能抓住這次機會。”
楊季清冷的面孔,也露出了血一面。
“學生定不會辜負夫人期望。”
顧玖又說道:“陳壯實自知科舉一途,他沒多少指望。所以他會比你更拼命,更善于抓住機會。然而,你是正經的兩榜進士,只要你肯抓住機會,你的前程,遠勝于他。
關于這一點,我和陳壯實已經談過。秀才功名,進入朝堂,何等艱難。所以他的目標在西北,他會扎根西北。而我希望你將目標定在朝堂,你理應進入朝廷。”
楊季心潮澎湃,“學生知道了,學生會努力進入朝堂。”
“甚好!下去吧,陳壯實正等著你。”
“學生告辭!”
楊季走出花廳,果然看見陳壯實站在院門口等著他。
他走過去,問道:“李大人送走了?”
陳壯實點點頭,“夫人和你談了嗎?”
“談了。”
“你覺著我扎根西北,怎么樣?”陳壯實語氣很隨意地問道,就像是在問不相干人的前程。
楊季卻顯得很鄭重,“不錯!在西北你將大有可為。”
陳壯實笑了起來,拍著楊季的肩膀,說道:“我也這么認為。將來,等你回了京城,我們兩兄弟再想見一面,可就難啦。”
楊季笑了笑,“相見面,總會有機會。”
“你說的對。”
二人明明斗志昂揚,卻又生出惆悵之。
“有些舍不得。”
陳壯實率先提起,接著問道:”要不要喝酒?”
楊季點頭,“叫上嚴兄,王兄。”
陳壯實哈哈一笑,“走,我們去文青書局逮嚴兄。我們不找他,他就能將自己一直關在房里不出來。”
楊季一本正經地說道:“嚴兄醉心創作,他干這一行很合適。畢竟他是真的這一行。”
陳壯實大笑出聲,“唯有你我二人,都是俗人。一心在三千紅塵中打滾。也不知將來會埋骨何處。”
楊季鄭重對陳壯實說道:“陳兄該考慮終大事,家里也該安排好。”
陳壯實揮手,“現在成親,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等我在西北安頓下來,再說成親的事也不遲。至于家里頭,有錢什么都能解決。夫人那句話說的好,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楊季蹙眉,“陳兄打算在西北成親?娶西北女子?”
“看況。說不定我也能有顧小將軍的運氣,被某位大人物看中,將閨女許配給我。”
做夢吧!
“顧小將軍好歹也是侯門之后,詔夫人的親哥哥。份背景皆不凡,并非如我們一般小門小戶出。”
“知道,知道。我就隨口說說。楊兄打算何時成親?”
楊季說道:“早些年,家里就給我訂了親。我已經寫信回家,讓女方來京成親。算算時間,女方應該正在來京的路上,等人一到,就辦婚事。”
陳壯實哇哇大叫,“看來是趕不上楊兄的婚宴,真是可惜。等楊兄到西北的時候,記得把喜糖喜酒帶上。”
“禮金呢?想吃我的喜糖喜酒,是不是該給一份禮金。”
陳壯實指著楊季,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真想不到,楊兄竟然如此市儈。人心不古啊!”
楊季笑了起來,“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禮金不禮金,無所謂。”
陳壯實則說道:“楊兄放心,禮金肯定給你。”
二人說說笑笑,下了后山,找人喝酒。
御哥兒跑下樓,來到顧玖邊。
“娘親,事都談完了嗎?”
“談完了。”
顧玖招手,叫御哥兒到邊坐下。
御哥兒席地而坐,小板蹦得直直的。
顧玖問道:“有什么想法,盡管說來。”
御哥兒小心翼翼問道:“兒子年前交的功課,娘親可滿意?”
“你還惦記著?”
御哥兒點點頭,“兒子想了許久,才寫出那篇文章。”
“寫的不錯,親人之間的距離感,你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但是過于片面。”
“兒子的文章既然有問題,娘親為何不提?”
“因為你還小,娘親不想拔苗助長。有的東西,不到年齡,沒有一定的生活閱歷,無法深刻理解。然而娘親不想強行對你灌輸某些想法。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對事物的看法也是不同的。這份不同之處,就是你的成長經歷,你的學識才華。你的一切,組成了天下獨一無二的你。娘親不想過分干預你的想法,扼殺了你的不同。”
御哥兒有些動容,“兒子真的是獨一無二的人嗎?”
顧玖笑了起來,“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世上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就如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
御哥兒皺著小腦袋,深思。
“娘親,兒子是不是過于老沉?”
顧玖忍俊不,“誰在你耳邊瞎胡說?是不是征哥兒?”
“劉征哥哥就隨口提了一句。關鍵是其他人也說兒子略顯老沉。”
顧玖想了想,斟酌著說道:“你不是老沉,你只是比他們知道得更多,更深刻的了解這個世界。”
有什么區別嗎?
御哥兒抓頭。
顧玖刮了下他的鼻子,“別想太多,按部就班的生活學習,有什么想法就記錄下來。每天都有收獲成長,這就是很有意義的生活。”
“嗯!”
御哥兒重重點頭。
顧玖突然轉移話題,問道:“你很喜歡楊季,陳壯實?”
“兒子喜歡他們,他們都是有才之人。”
眼光不錯。
顧玖贊許點頭,“想沒想過,在書院發掘更多的有才之人?楊季去了翰林院,陳壯實也將離開書院。你邊需要有新的朋友。”
御哥兒有點苦惱,“兒子該如何發掘有才之人?”
顧玖反問他:“楊季和陳壯實,你是如何認識他們?”
“因為他們去了西北,見識廣博。兒子在楊先生那里遇到他們,然后就熟悉起來,做了朋友。”
“楊先生有大才,能帶出楊季,說不定也能帶出李季張季。”
“兒子明白了。”
御哥兒笑了起來,“兒子要找有才之人,只需關注楊先生即可。”
“除了楊先生,其他先生那里,你也可以多多關注。人才,不拘一格。不是只有會讀書會科舉的人,才能稱之為人才。比如陳壯實,他讀書一般,科舉更不行,可是不能否認他有大才。”
御哥兒深以為然,“兒子聽娘親的,其他先生那里,兒子也會關注。”
顧玖笑了笑,“可以多聽聽任先生的意見。任先生眼光毒辣,他看人很準。”
“兒子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