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選人很多。
一大摞宗室名單捏在文德帝手中,都是最近各路人馬推薦上來的人選。
然而少府家令只有一個。
到底要選誰,文德帝有些拿不定主意。
都有優點,也都有缺點。
文德帝打算問問陸大人,聽聽他的建議。
結果陸大人直接告訴文德帝,這些候選人都不用考慮了,沒有一個股干凈的人。
一大疊黑材料,擺在文德帝的案頭。
這種人,能用嗎?
少府和能放心的交給這些人嗎?
貪污受賄都是輕的,諸如買官賣官,強搶民女,做局欺詐,逼)良為奴……
簡直是罄竹難書。
陸大人堅決反對這種人出任少府家令一職。
和這種人同朝為官,簡直是恥辱。
文德帝很憤怒。
他還以為這些宗室勉強算個人才,結果特么的一個二個都來打他的臉。
敢打皇帝的臉,皇帝就要打他全家。
文德帝直接將黑材料交給金吾衛,讓金吾衛嚴查這些人,這些年都犯了什么事。
怒氣消了些,文德帝才想起來問陸大人,這些黑材料都是怎么來的。
陸大人面容嚴肅地說道:“最近微臣在整頓刑部和大理寺,發現一些陳年案宗,都是沒有處理,而且均涉及到皇室宗親。微臣就派人深入調查,于是就有了這份資料。”
原來如此!
“辛苦卿。”
“微臣不辛苦。只是少府家令一職,依舊懸而未決,不知陛下屬意何人?”
“朕在想想。”
文德帝翻爛了宗室名單。
有才之人不少,但是份上都不合適出任少府家令。
比如文德帝的幾個兄弟,比如先帝的某些兄弟,堂兄弟。
這些人份敏感,少府關系重大,萬萬不可交給這些不值得信任的人。
是的。
少府家令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得到皇帝的信任。
這個時候,文德帝終于想起來前家令大人給他推薦的名單里面,還剩下一個人,黃駙馬。
黃駙馬有沒有黑歷史?
當然有。
不過都是男女之間那點事,這在宗室連個都算不上。
小節有損,大節不虧。
而且同那些什么親王,郡王,各種份敏感的人都沒有來往接觸。
福雅公主也是識趣之人,從不參與皇室內斗。
唯獨黃去病,同顧玖來往比較頻繁,還是文青書局的大總管,《大周生活秀》主編。干的都是出書賣書的事。
文德帝心中的天平,逐漸傾向黃駙馬。
當然,文德帝也會派出金吾衛,暗中調查黃駙馬,確保此人可靠。
就在福雅公主忐忑不安等待消息的時候,宮里終于有了消息。
少府家令一職終于確定了人選,正是黃駙馬。
“成了?”
福雅公主有點不敢相信。
管事重重點頭,“千真萬確,陛下已經定了人選,正是駙馬。不吏部文書就會下來。”
福雅公主松了一口氣,感嘆道:“這件事竟然叫她辦成了。”
簡直令人咋舌。
公主口中的她,說的自然是顧玖。
她不知道顧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她只知道,最近朝堂上鬧的。
金吾衛三天兩頭,沖到宗室家里抓人。
朝堂上彈劾宗室的奏本,每天都要用籮筐裝。
刑部和大理寺,同樣忙得腳不沾地,天天都有上門告狀,告的就是宗室。
敢有關宗室的案子,都選在這個時候爆發。
或許有人說,因為宗室案鬧大了,以前的那些苦主,都有了底氣,才會集中在這個時候狀告宗室。
可是福雅公主總覺著,這后面有一雙看不見的人在cāo)控著一切。
這雙手,會是顧玖嗎?
福雅公主內心認定是顧玖cāo)控了這一切,可是嘴巴上卻不承認。
“她一個女人,哪能干這么多事。手都伸到朝堂上,cāo)控戶部大理寺辦案,不可能。”
福雅公主不愿意相信,這一切都是顧玖在cāo)控。
她寧愿相信,這一切都是劉詔在cāo)控。
黃駙馬得了吏部的任命書,興高采烈。
同福雅公主商量大宴賓客,慶賀慶賀。
福雅公主當即反對,“太子太傅過世還不到一個月,你卻大宴賓客,落到陛下眼里,陛下會怎么想?別忘了,你是在接替太子太傅的位置。他死了,你才有機會出任少府家令一職。
本宮不管你心里頭怎么想,面上你得給我做出悲痛的樣子,宴請沒有,進了少府后夾緊股老實做人。至少要等太子太傅孝過后,才能大宴賓客慶賀。”
黃駙馬委屈,“又不是宮里哪位娘娘過世,還得等到孝過后。下是不是小題大做。”
福雅公主怒斥一句,“你給本宮閉嘴。是你了解陛下,還是本宮了解陛下?你是不是想少府家令的板凳都沒坐,就被陛下撤職?我告訴你,想要坐穩少府家令這個位置,你就得聽本宮的話。本宮莫非會害你嗎?”
黃駙馬連連搖頭,“好吧,我聽你的話,孝過后再辦宴席。”
福雅公主又提點他,“同四海商行的合作,你給我警醒一點。”
“四海商行能有什么問題?”黃駙馬一臉懵逼),智商又一次沒跟上談話進度。
福雅郡主惱怒不已,差點動手了。
她這個暴脾氣。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說道:“你自己想一想,你是怎么得到少府家令一職?靠得又是誰?”
“下的意思,我要防著詔夫人?”
福雅公主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本宮希望你能警醒些,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黃駙馬突然來了一個神句:“詔夫人賣我,根本不需要我幫忙數錢。說不定我還要倒貼。”
福雅公主氣壞了。
黃駙馬這腦子,時而靈光,時而不靈。
真想將他腦子打開看看里面裝的都是什么品種的豆腐渣,竟然能說出如此奇葩的話。
敲打男人不成功。
福雅公主轉而敲打兒子黃去病。
“你同詔夫人合作了這么多年,你和她關系不錯?”
黃去病點頭,“的確不錯。我是股東,我有投錢。”
福雅公主笑了起來,“本宮做皇帝你投了錢。文青書局那邊都忙完了嗎?準備什么時候去少府當差?”
黃去病說道:“再等一等吧,兒子還沒找到合適的人接替我的差事。”
福雅公主提醒他,“抓緊時間,不要耽誤少府那邊的差事。”
“兒子曉得。”
“去了少府當差,記得凡事多留個心眼,警醒一點。尤其是同四海商行的合作,格外當心。”
黃去病蹙眉,“兒子不懂母親的意思。”
福雅公主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以前做生意,不涉足官場,本宮也就沒管你。等你去了少府,你就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最重要的一點是什么?是恪守本分,和皇子們保持距離,否則會引起陛下的猜疑。詔夫人是大皇子妻,她和大皇子夫妻一體,你和她來往過密,本宮擔心會引起宮里的不滿。你懂了嗎?”
“可是在少府當差,不可避免要和詔夫人打交道。太子太傅活著時候,就時常同詔夫人碰面談話。”
福雅公主臉色一垮,“這能一樣嗎?太子太傅歷經三朝,幾十歲的人,深得先帝和陛下的信任,陛下當然不會懷疑他。但是你和你父親,尚未得到陛下的信任,就和詔夫人來往過密。你就沒想過,陛下會怎么想這件事?
陛下會不會疑心你們結黨營私?本宮告訴你,極大可能陛下會疑心你們父子包藏禍心。在少府當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忠心,能力大小都是其次。只有得到陛下的信任,你才能順利升任少府家令一職,并長長久久坐在那個位置上。”
“母親這些擔心,其實都是多余。”
黃去病突然來這么一句,將福雅公主氣了個倒仰。
“你和本宮說說,本宮的擔心為什么就是多余?”
黃去病說道:“母親剛才說的所有的擔心,詔夫人都和兒子談過,而且談得更為深入。直接涉及到了皇子奪嫡一事,甚至還提到了陛下對諸位皇子的看法。”
福雅公主血沖頭,想沖到曉筑找顧玖算賬。
不能這么坑她的兒子啊。
她好好的兒子,千萬千萬不能參與到奪嫡之爭中。
“母親放心,詔夫人只是告訴兒子這里面的厲害關系,并沒有要求兒子做任何事。”
“果真?”
黃去病重重點頭,肯定地說道:“兒子不敢欺瞞母親。”
福雅公主長出一口氣,“算顧玖有良心,沒將你引入歧途。”
黃去病繼續說道:“母親的擔心,兒子全都理解。進入少府后,其中分寸和風險,兒子也都有了了解。包括接下來一兩年,要怎么做才能取信陛下,兒子都已經有了想法。”
福雅公主蹙眉,“這些都是詔夫人告訴你的?”
“有些是她告訴我的,有些是我自己想到的。”
福雅公主揉揉眉心,怎么感覺頭越來越痛。
她問道:“你和本宮說說,具體她都和你說什么?尤其是關于皇子奪嫡一事,以及陛下對諸位皇子的看法。”
黃去病有些遲疑。
福雅公主怒道:“這里沒有外人。莫非你擔心本宮將今談話傳揚出去?本宮又不蠢,也沒活膩。”
早在母子談話之前,所有下人就退了出去。屋里的確沒有外人。
黃去病點頭,“好吧,兒子就簡略說一下。詔夫人的意思是,陛下不立儲君,也有不立儲君的好處。最好能堅持一直不立儲君。如此一來,大皇子下就是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無人能質疑大皇子繼承皇位的合法。”
福雅公主不由得點頭,“如果陛下一直不立儲君,大皇子為嫡長子,的確是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難道就因為這個,她就敢將手伸到朝堂上?”
黃去病無奈一笑,“母妃誤會了,請聽兒子繼續說下去。”
“你說!”
“詔夫人說,為皇子,奪嫡一事,不是說不愿意參與,就可以全而退。很多時候,為皇子都會有不由己的時候。她還說,陛下對諸位皇子,其實都不滿意。下面的小皇子逐漸成長起來,陛下也犯了先帝的毛病,試圖培養小皇子。這條路,注定走不通。”
福雅公主緊皺眉頭,“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黃去病小聲說道:“言下之意,皇位繼承者,只會在前面六位皇子中產生。后面出生的小皇子,不足為慮。”
福雅公主詫異,“她果真這么想?她竟然就把自己心頭想法,如此直白的告訴你?”
世人都知道,后面出生的小皇子,根本沒機會。一個一個輪,也輪不到他們。
但是沒人會將這話說出口。
犯忌諱!
黃去病點點頭,又搖搖頭。
“詔夫人當時問兒子:后面出生的小皇子有沒有機會?我說沒有。詔夫人說,她也是這么認為。”
福雅公主咬牙,“她這是在給你挖坑。”
“母親,兒子愿意跟隨詔夫人!”
黃去病一句話,石破天驚。
打了福雅公主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