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書院同國子監握手言和。
京城各大報刊可沒和這兩家言和,自然不會放過他們。
山河書院和國子監這對生死冤家,相互懟了這么多年,終于上升到肢體接觸。
這是多么激動人心的事情。
自從報刊業出現以來,每個人都在期盼著這一天,期待兩家面對面干一架,而不是天天在報紙上打嘴仗。
夢想終于實現。
兩家終于干起來了。
管他是不是握手言和,私下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
好好寫!
頭版頭條!
誰來說情都不好使。
斷我頭版,猶如生死仇敵,決不能容忍。
這是身為報業從業人員的職業操守。
除非宮里發話,或是報業司出面,否則誰來都不好使。
多好的題材啊!
光是兩家這些年的恩怨情仇,就足夠開半個月的專題報道。
將兩家一一扒皮,那些從外地來京趕考的學子,一定會激動得嗷嗷亂叫。
連帶著周邊買賣都能迎來一波小高峰。
比如以兩家書院為藍本出版的傳奇小說《寒窗苦讀十二載》,就可以圈一波錢。
連帶著其他傳奇小說的銷量,好生操作一番,也能漲一波。
這么多年經驗累積,報業從業人員,都有了敏銳的市場嗅覺。
打架第二天,各大報刊,驚悚標題,博人眼球。
前世今生,恩怨情仇,在文人的筆下,好似曠世絕戀,相愛相殺。
本是相親相愛,為何反目成仇,拳腳相向?
這是為什么啊?
“到底是為什么?”
說書人唾沫橫飛,聽書的客官隨口一問。
“山河書院和國子監,為何會反目成仇,此事說來話長。”
“慢慢說,我們不著急。”
“什么時候說完,我們什么時候散場。”
聽者熱情,說書人也來了勁。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分真七分假。
聽下來,基本上胡說八道。
奈何小民就愛聽。
山河書院和國子監的恩怨情仇,就是這個年代的頂級大片,還是持續了十幾年的大片,并且會一直演繹下去。
書院長存,大片永遠不落幕。
被各大報紙一炒作,全京城的人都在歡呼。
沒有親眼看到打架的場面,能在報紙上看到詳細的描述,已無憾。
朝廷官員怒斥一聲“荒唐!”
“就該將參與打架的學子全部開除。”
“國子監自從搬到城外,就越發不像話。”
“這個國子監祭酒,是不是該換了?”
“山河書院是不是也該納入禮部,管束起來?大不了給山河書院的山長一官半職。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么胡來。幾百人跑到國子監打群架,荒唐透頂,幸虧沒出人命。”
“是該管束起來。”
“以什么名義管束?”
“戶部這些年一直在供應山河書院的糧食,就以這個理由將他管起來。”
“那是皇后娘娘的后花園,禮部插不上手。”
“總得試試。”
“最近朝堂上一直在鬧騰草原海外,占地為王,六品官身的事情。這個時候提山河書院,時機不合適。”
“說的有理。一聽說能給六品官身,官場上每個人都聞風而動。誰家都有幾個不成器的兒孫,能有機會替兒孫們謀個前程,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同陛下皇后娘娘唱反調。”
“難道就這么放過山河書院?”
“將來肯定會有機會。”
“錯過這次機會,誰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第二次這般好的機會。”
“山河書院幾千學子,規模上已經超過國子監,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書院。我就不信,你們沒動過心,不想到山河書院謀求一官半職?”
幾千學子啊!
多么龐大的數量。
到山河書院任職,也就意味著只需一二十年的時間,師生關系將遍布朝堂。
這是何等恐怖的人脈關系。
前提是,山河書院得納入朝廷管束,有官職實缺。
大家都在做官,誰都不想辭官去山河書院教書。
只想去山河書院做官。
“還是先顧著海外和草原,山河書院的事情需從長計議。那畢竟是皇后娘娘親自辦起來的書院,想要動他,難度很高。一個不好,我們都得走一趟詔獄。”
“山河書院學子同國子監打群架,這就是最好的時機,你們卻硬生生錯過,總有后悔的一天。”
“國子監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事情,為何不報到宮里?若是陛下問起來,我們就能順水推舟。”
“恐怕是因為國子監祭酒沒有必贏的把握,所以不敢將事情報到宮里。反正沒死人,都是一些皮外傷,瞞著宮里,即便事后被查出來,宮里也不會追責。”
“為何說國子監沒有必贏的把握?”
“知道這次打架的起因嗎?起因來自于游園會名額。國子監學子為了爭搶名額內訌,山河書院學子跑去看熱鬧,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劉實老匹夫,想要保住國子監官宦子弟參加游園會的名額,自然不敢將事情鬧大。若是此事鬧到御前,游園會十有九八得泡湯,國子監上下,定會恨死他。”
“什么游園會,全都是文青書局搞出來的鬼名堂,噱頭。明兒我就上本,彈劾文青書局,彈劾報業司。文青書局亂搞,報業司為何不嚴加管束。”
“噓!別瞎說!”
“莫非兄臺知道游園會內情?”
“宮里面的事情,我哪能知道。”
“宮里?難道是說大皇子選妻一事?”
“我可什么都沒說。”
“真是荒唐!”
“的確荒唐。”
“可要上本彈劾?”
“沒必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皇子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上本彈劾,讓陛下的臉往哪里擱。”
“說的有理。”
下了朝,劉詔跑長安宮。
“山河書院同國子監打架,鬧得人盡皆知,你不管管?”
顧玖翻著當日的報紙,不急不緩地說道“他們私下里已經握手言和,我就不必多事去干涉。”
“幾百人斗毆,如此嚴重的事件,兩邊竟然妄圖隱瞞,真是荒唐!”劉詔氣呼呼,“朕應該嚴懲兩家書院。”
顧玖隨口問道“你打算怎么嚴懲?”
“取消游園會資格,都不準去。你覺著怎么樣?”
“不怎么樣。我已經命人將參與打架的學子名單登記下來,等過了游園會,自有處置。”
劉詔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置?”
顧玖輕聲一笑,“那么喜歡打架,全體都有,去京大營歷練一個月,成績計入學期考核。”
劉詔連連點頭,“此法甚妙!”
他有點動心,要不要將朝堂上那些看不順眼的老家伙,全都丟到京大營歷練。
想著官員們老胳膊老腿,罷了,罷了。
他是個仁慈的帝王,不折騰人。
折騰起來就不是人。
顧玖笑著問他,“有人在你面前告狀?”
“報紙上都報道出來,朕想裝作不知道此事都不行。兩家書院,真是越來越荒唐!莫非是功課太少的緣故?”
顧玖愣了下,想起后世網絡上經典段子,笑了起來。
“你說的有理,一定是功課太少。得和兩家書院說一聲,多布置點功課,就沒時間出來浪。”
皇后娘娘親自發話,說書院給學子布置的功課太少,致使學子們有時間出去浪。
兩家書院能怎么辦?
只能從了!
從山河書院到國子監,所有科目的功課,全都加倍。
叫你們浪,叫你們浪,終于浪出事情來了吧。
乖乖寫功課吧!
哭沒用!
后悔已經遲了!
只恨沒早幾年報考山河書院(國子監)。
更恨山河書院(國子監)那幫蠢貨。
不對!
罪魁禍首,是那只不知從何處飛出來的鞋子。
如果沒有那只鞋子,大家君子動口不動手,肯定不會打起來。
“虧死了,失了一雙鞋,一件衫,如今功課還要加倍。”
“更過分的是,國子監竟然好意思要十個游園會名額,山長還給了。”
“國子監那群蠢貨!”
“改日尋了機會敲悶棍。”
“一起一起。”
國子監的學子,也在吐槽山河書院。
“山河書院的人腦子都進水了吧,我們國子監的事情關他們屁事。還敢跑來看熱鬧,臉可真大。”
“山河書院一向粗魯野蠻,這種人當了官也是個攪屎棍。”
“才給了區區十個游園會的名額,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什么時候非得找回場子不可。”
“而且還害得大家功課加倍,連出門的時間都沒有。”
“真是欺人太甚!”
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卻不知,京大營正在等著他們,發泄過剩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