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郡王劉言的妻子崔氏,出身河東頂級豪門,心氣是極高的。
可是生活,卻給了她當頭棒喝。
她如今的生活,只能用一地雞毛形容。
各種雞飛狗跳的事情,瞞不住人。
她心知肚明,自己成了妯娌親友眼中的笑柄。
心頭苦不苦?
肯定很苦。
無論多么苦,她也要忍著。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低頭,不允許她在人前訴苦。
即便她明知道,妯娌蕭琴兒看她的笑話都樂瘋了,跑到曉筑找皇后娘娘閑聊,一定會提起她的事情。她也咬著牙,絕不松口。
她只恨自己的嫁的男人太荒唐。
蕭琴兒樂呵呵地同顧玖提起笑崔氏的種種苦逼生活,言語中盡管替崔氏抱不平,更多的還是看笑話。
顧玖說道:“這是老三的家務事,本宮不便干涉。”
她其實是不想干涉。
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去處理雞毛蒜皮的后宅糾紛。
再說了,崔氏出身河東頂級世家,又是堂堂王妃。她自己不拿出手段管教后院女人,哪能指望外人替她出氣。
說到底,這事還得靠崔氏自己。
顧玖就是不明白,崔氏怕什么啊?
為什么不敢管敦郡王?
為什么不將后院的女人都收拾一頓?
怕什么?
處事向來硬氣的顧玖,完全不明白崔氏做小伏低的意義。
她吐槽了一句,“三弟妹莫非有把柄在老三手里捏著?要不然她怕什么?”
蕭琴兒抿唇一笑,“有沒有把柄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這人愛面子,純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顧玖端起茶杯,“面子里子都丟光了,還有什么面子可言。”
說罷,她吩咐宮人,“記得將這段談話,傳到敦郡王妃的耳中。本宮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宮人躬身領命。
蕭琴兒很好奇,“娘娘是要替三嫂出頭?”
顧玖搖頭,“當然不是!本宮只是見不得一個家世極好的女子,婚后卻把日子過得一地雞毛,成為旁人口中的笑柄。本宮記憶里,三弟妹心氣高,手段也不弱。這些年,她到底怎么回事?越發縱容敦郡王胡鬧。就算夫妻緣盡,她不樂意管敦郡王的事情,也不該讓自己成為人們口中的笑柄。”
女人要自己爭氣!
有娘家撐腰,手中有錢,有兒有女,日子卻過得一塌糊涂,是該好好反省反省,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蕭琴兒說道:“娘娘應該很長時間沒見到三嫂。我前些日子見到她,明顯老了很多。”
自從裴太后過世,顧玖就不樂意舉辦宮宴,嫌鬧騰。
劉詔也不喜歡宮宴,嫌麻煩。
每年固定的大年三十宮宴,自裴太后去世,顧玖就做主改成了家人聚餐。
于是乎,崔氏就沒機會進宮。
顧玖和崔氏之間,也就難得有機會見面。
“老了嗎?日子不順心,人就老的快。”顧玖了然點頭。
蕭琴兒感慨道:“我雖然幸災樂禍,偶爾也覺著三嫂怪可惜的。那么好的人才,嫁給老三,真是虧了。”
顧玖笑了笑,“先帝賜婚,誰能想到會是這樣。”
蕭琴兒又提起老二一家。
“前些日子,我還見了二嫂。二嫂心平氣和,倒是保養得好。除了眼角多了幾條細紋外,看上去一點都沒變,還是當年的樣子。她倒是想得開,關起門來過小日子,把日子經營得井井有條。老二被貶為庶人,想鬧也鬧騰不起來,就連出門開銷都得問二嫂要錢。我私下里瞧著,二嫂在家里如今是說一不二,老二都得看他臉色。”
老二劉評,前兩年從宗正寺放出來,就很少聽到他的消息。
顧玖聞言,笑了起來,“沒想到二弟妹還能管住老二。本宮就知道二弟妹是個有成算的人,凡事都打算得明明白白。老二現在也要靠二弟妹養著,自然硬氣不起來。”
“還是娘娘看得通透!我和二嫂開玩笑,雖說沒了爵位,日子反而過得越來越舒坦。”
“她什么反應?”
“肯定是不太高興!”蕭琴兒說道,“她心頭怪我提起她的痛處,白了我一眼。我這人,娘娘也知道,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但是絕無壞心。”
顧玖抿唇一笑,“本宮要是沒記錯,二弟妹在四海,寰宇都投了不少錢,每年都能拿一筆分紅。”
“還是二嫂有成算。”
聊了許久,蕭琴兒才提起正事。
她想給長子劉征謀一個實缺。
劉征讀書不行,但是舞刀弄棒是個好手。在京大營這些年表現得極好。
劉征現在一門心思想著離開京城,去外面闖蕩,也就是打仗。
為了這事,劉征在家里整日鬧騰。鬧得全家雞犬不寧。
劉征倒是找過齊王劉御。
但是,軍隊兵部,宗室出京這一塊,劉御插不上手。
軍隊牢牢掌握在皇帝劉詔手中,劉御也不能輕易染指。
蕭琴兒想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這才主動上門,想求皇后通融,給劉征一個機會。
“劉征想出京打仗?”
“哎!我也是被他弄煩了,他在京大營歷練了多年,袍澤陸續都上了戰場,就他沒動彈過。他心里頭難免會有想法!我做母親的,看著他繼續頹廢,于心不忍。這才厚顏求到娘娘跟前,能否給他一個機會。”
顧玖沉吟片刻,蕭琴兒都緊張壞了。
“劉征在京大營的表現,本宮略有耳聞。他是個天生的武將,想要征戰沙場本宮能理解。這樣吧,弟妹回去叫他耐心等待消息,遲早會給他機會。希望他不會讓本宮失望。”
蕭琴兒大喜過望,“謝謝娘娘,謝謝娘娘!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肯定不會讓娘娘失望。”
送走了蕭琴兒,顧玖回房找劉詔。
劉詔朝顧玖招手,“快來安慰朕。”
顧玖甩了個白眼給他,“誰又惹你了?”
“沒人招惹朕,就是痛得厲害。”
顧玖蹙眉,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轟隆隆!
一聲驚雷,暴雨如注。
一到陰雨天氣,劉詔身上的陳年舊傷,就痛得越發厲害。
叫來內侍,為他推拿,又是貼藥。
勉強緩解。
顧玖說道:“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
“朕能忍住!”劉詔樂呵呵的,他握住顧玖的手,“只要你一直陪著朕,朕就能忍住。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比朕先死。”
顧玖啐了他一口,“什么死不死的,本宮至少還能活三十年。”
劉詔笑起來,“連帶朕的那一份一并活著。”
顧玖伸出手指頭,狠狠戳了下他的腦袋,“一天到晚凈說瞎話!你是想成心氣死我嗎?”
“那不能!朕盼著你能長命百歲,替朕盯著大周的江山,看看我們大周會朝什么方向走下去,是盛是衰!我們可是說好了,要替大周尋找一條新的出路,你可不能食言。”
“那你呢?我聽你這語氣,你莫非想要食言?”
顧玖面色陰沉如水,著實有些嚇人。
劉詔嘆了一聲,扶著身體,語氣真誠,“朕這個身體,怕不是長壽之相。你聽朕說完,朕會努力保養身體,爭取多活幾年。但是萬一呢,朕得早點做準備。朕今日同你說這些話,只是提前讓你做個準備。真到了那么一天,朕走了,你別傷心,替朕盯著江山社稷,替朕好好看看大江大河。”
顧玖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整日里胡說八道。你倒是一走了之,一了百了,所有的重擔全都壓在我的肩膀上。還讓替你盯著江山社稷,你當我是銅墻鐵壁嗎?我告訴你,好好給我活著,再敢胡說八道,本宮抽你。”
劉詔嘿嘿嘿笑起來,“好皇后,打是親罵是愛,朕都明白。你心里頭難受,朕也明白。”
顧玖揪著他的耳朵,“不許嬉皮笑臉。我是認真的,你別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你只是陳年舊傷發作病痛,不是絕癥,不會早早過世。你要對我的醫術有信心。”
“朕當然有信心!用了你的調制的膏藥,朕的病痛已經緩解了很多。而且你每半個月替朕針灸一回,效果極好。朕肯定能長命百歲。”
顧玖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長命百歲。”
“朕說到做到。”
劉詔鄭重承諾,這算是夫妻二人的一個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