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心中惱怒無比。
最近順風順水,真的沖暈了白姨娘的腦子。
她總以為自己算無遺策,能在謝氏的算計中脫身,還能讓謝氏吃癟,那她和顧玖的戰斗力應該是不相上下。
她謀劃此事,顧玖竟然不上套?
怎么可以!
顧玖就真的比她強嗎?竟然不上套。
白姨娘皺眉,“我們和二姑娘利益一致,這件事若是成功,對她沒有半點壞處,她為什么要拒絕?”
白姨娘想不通啊。
顧琳弱弱地說道:“姨娘,最近大家都忙著準備回京城的事情,二姐姐應該沒有時間吧。”
白姨娘看著顧琳。
顧琳又說道:“而且,我覺著二姐姐不是那種能夠隨便掌控的人。
姨娘想讓二姐姐同太太打擂臺,她肯定看出來了。
她或許是不想和姨娘有牽連,所以才會拒絕。”
白姨娘突然笑了起來。
顧琳好奇,“姨娘笑什么?難道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我在想,我家琳兒終于長大了,能想到這么多,真不錯。”
顧琳高興地笑起來,“姨娘,你也認為我說的對嗎?”
白姨娘笑了笑,“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沒想到在這件事上,琳兒比我看得更明白。”
白姨娘暗自反省,最近真的有點得意忘形,不好不好。
她竟然小看顧玖,就因為和謝氏斗法贏了一局。
大意了啊!
孩子還沒生下來,是不是兒子也不確定,這個時候犯下大意的毛病,后果極有可能不堪設想。
白姨娘輕撫自己的腹部,她得時刻提醒自己,在孩子生下來之前,萬萬不可大意,更不能得意忘形。
即便孩子順利生下來,一切也僅僅只是開始。
孩子想要順利長大,這一路溝溝坎坎可多了。
果然,她高興得有些早了。
白姨娘迅速清醒過來,對顧琳說道:“此事暫且作罷,等將來回了京城我再想辦法。無論如何,總得讓你學會管家理事。
另外,回了京城后,你得抓住一切出門的機會,結識更多的名門貴女。”
“我明白。”
上房。
謝氏看著兩個閨女,提點道:“玥兒,你的年紀不小了,是時候為你的終身大事打算一番。”
顧玥心頭歡喜又緊張。
她小聲說道:“女兒聽母親的。”
謝氏滿意地點點頭,“你的婚事肯定要回到京城后再決定。這幾日,為娘替你仔細想了想。”
顧玥眼巴巴地望著謝氏。
謝氏繼續說道:“等到了京城,去侯府做客的時候,你一定好好表現,爭取給侯府老夫人留下好印象。”
顧玥不太明白,“請母親教誨。”
謝氏說道:“侯府老夫人的娘家是柱國公府,侯府大太太同樣出自柱國公府。
柱國公府,勛貴之后,這是京城頂級的世家豪門。
柱國公府的公子,名聲響亮,據說個個文武全才。
你若能得到侯府老夫人的喜歡,便有機會同柱國公府的姑娘們來往。有了來往,就有了機會。”
顧玥眼睛睜大,又緊張又興奮,小心翼翼地問道:“母親是想和柱國公府結親嗎?”
謝氏笑了笑,點頭說道:“所以,玥兒,你要嚴格要求自己。到了侯府,決不能任性胡為,給人留下把柄。
只要你爭氣,母親總要想辦法,讓你如愿以償,嫁入世家豪門做那大少奶奶。”
顧玥紅了臉頰,又驚又喜,還有點期待。
不知道等待她的如意郎君,是何等風流倜儻。
顧玥重重點頭,“母親,女兒聽你的。”
謝氏滿意地笑了起來,“如此甚好。你的脾氣,要改一改。在外面說話做事得注意分寸,記住了嗎?”
“嗯!女兒一定會注意分寸,絕不會讓母親失望。”
顧玥興奮難耐。柱國公府的公子,一定很好看吧。
國公府的少奶奶,光是想一想,她心里頭已經歡喜得快要笑出來。
顧珊盯著顧玥,三姐姐至于如此嗎?
如果柱國公府的公子真的有那么好,侯府的大堂伯母,難道就沒想法?就不想將自己的女兒嫁到柱國公府?
顧珊想著,三姐姐高興得太早了點。萬一最后同柱國公府的婚事沒成,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謝氏朝顧珊看去,“珊兒,你也一天天大了。”
顧珊躬身說道:“請母親教誨。”
謝氏看著顧珊,眼神復雜。
謝氏偏心顧玥,對顧珊的喜歡自然有限,留給顧珊的關心也沒多少。
但畢竟是她的閨女,她還是要為顧珊的前程打算一番。
謝氏說道:“珊兒,你自小聰明,又有主見,從來不讓我操心。不過你的婚事,還是要多方依仗侯府。
所以到了侯府后,你也好好表現。你們兩姐妹一定互助互愛,彼此扶持提攜。
你姐姐若能嫁入柱國公府,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屆時,等到給你說親的時候,你的婚事也更容易。”
顧珊低著頭,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她還是說道:“女兒聽母親的,一定會和姐姐互助互愛。”
顧玥突然握住顧珊的手,“四妹妹,我們是親姐妹的。只要我有的,我定不會忘了你。”
顧珊點點頭,“多謝三姐姐。”
但是顧珊的心里面,并不相信顧玥的話。
別人不了解顧玥,她卻知道顧玥不是一個擅于和人分享的人。相反,顧玥最喜歡吃獨食,有什么好處,都想獨占。
若是她得不到的東西,她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總之,顧玥就是見不得別人比她好。
個性要強又自私。
只是這些話,顧珊只能在心里頭想一想。
謝氏又說道:“我已經命令針線房,抓緊時間給你們兩姐妹多做幾身新衣。等到了侯府,好好表現,莫要讓我失望。”
顧玥笑道:“母親盡管放心,女兒定不會讓你失望。”
謝氏笑了起來,“好孩子,這幾個月,你總算有了長進。沒有枉費我的一番苦心。”
顧玥面色有一瞬間僵硬,想起了當初和謝憲的事情被發現,最后被謝氏往臉上打了一巴掌的事情。
不過轉眼,她又一臉悔不當初地說道:“以前是女兒糊涂,做錯了事情。多虧母親沒有放棄女兒,又悉心教導女兒。女兒以后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絕不會讓母親失望。”
謝氏笑了起來,伸出手,將顧玥拉到懷里,摟著她,心疼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顧玥眼淚落了下來,急忙擦掉,“女兒不委屈。沒有這些經歷,女兒也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還會像以前一樣懵懵懂懂,給母親丟臉。”
“說什么傻話。只要你能從過去的事情吸取教訓,為娘的一番苦心,就沒白費。”
說完,謝氏替顧玥擦拭眼淚,“你這孩子,怎么也這么愛哭。”
顧玥望著謝氏,眼神崇拜,“女兒心里頭高興,才會哭的。”
謝氏笑道:“好孩子,為娘知道你受苦了。我已經讓人給你打了一套頭面首飾,下個月就能做好。”
顧玥頓時高興起來,“謝謝母親。母親,你真好。”
謝氏說道:“我現在就盼著你們兄妹四人順順利利,平平安安,都能有一門如意的婚事。”
“母親的愿望一定會實現。”
顧珊坐在下首,像個不相關的人,冷眼看著顧玥同謝氏親近。
這樣的場景,過去幾乎天天上演。
顧珊從一開始的羨慕嫉妒,到如今的半點不在意,也曾經歷過一段痛苦的煎熬。
母親偏心三姐姐,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羨慕嫉妒,只會讓自己難受。
只要不在意,不抱有絲毫期待,也就不會難過。
為了不讓自己難過,顧珊刻意看淡這一切。
淡著,淡著,就真的看淡了這一切。
顧珊覺著,如今的自己真強大。
似乎已經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
說過話,兩姐妹起身告辭,一起離開了上房。
顧玥拉著顧珊的手,“四妹妹,去我那里坐坐。”
顧珊不想去,于是很干脆地說道:“三姐姐有什么話,就直說吧。能幫的我肯定幫。”
顧玥輕聲一笑,“四妹妹,等我嫁入柱國公府,我一定替你選一門好親事。所以,你要幫我。”
顧珊不動聲色,“三姐姐要我怎么幫你?”
“我現在還沒想好,等到了京城,我再和你細說。總之,你得幫我。”
顧珊點點頭,“我肯定幫你。母親發了話,我不能不聽。”
這還差不多。
顧玥滿意地笑起來,“四妹妹,你真好。”
顧珊嘴角往上扯,勉強笑了笑,“我們是親姐妹。”
“四妹妹說的沒錯。所以,以后啊,你就別替顧玖說話。”
顧珊提醒道:“三姐姐,禍從口出。母親也提醒你要注意說話做事的分寸,不能給人留下把柄。你得稱呼顧玖為二姐姐,不論人前人后。
要不然哪天你說漏了嘴,被侯府的人聽了去,小心壞了你的好事。”
顧玥一臉不耐煩,“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都叫她二姐姐,這總行了吧。”
顧珊說道:“三姐姐別不耐煩。母親提點你的那些話,句句在理。
三姐姐將來要嫁入世家豪門做少奶奶,總不能一見到不喜歡的人就擺臉色吧。那豈不是將大家都給得罪了。”
顧玥盯著顧珊,“你煩不煩。四妹妹,我發現你特喜歡當著我的面說一些大道理。你是不是覺著特別有勁?你上癮了是吧?”
顧珊愣住,接著說道:“三姐姐誤會了。我都是替你著想。”
“你真要替我著想就少說兩句。你的那車轱轆話,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行了,你記得幫我就行。別的事情就不用操心。”
說完,顧玥就走了。
顧珊站在原地,皺著眉頭,神色不明。
丫鬟上前,問道:“姑娘,要回房嗎?”
顧珊搖頭,“去大姐姐那里。”
顧玖來到思過院,檢查顧珽的傷勢。
“哥哥,覺著好點了嗎?”
顧珽咧嘴大笑,“好多了。”
顧玖搖頭笑道:“哥哥別說大話。這才過了一天,那能好得那么快。少說也要幾天,才能有明顯的效果。”
顧玖拿著簪子,在傷腿上面戳了戳,痛感依舊不夠明顯。
傷筋動骨一百天,治傷就是這樣,多好的藥都不可能立馬見效,得慢慢養。
李串從外面走進來,“姑娘,大壯來了。”
顧玖點點頭,對顧珽說道:“哥哥,我去見見大壯,你好生養著。”
顧珽則說道:“妹妹,我無聊得很。你和大壯有什么話,不如就在房里說。”
顧玖笑了笑,“哥哥趁著養傷的時間,多看看書。以前讓你看書,你總是坐不住。如今你每天大把的時間,又不能下床活動,何不看書打發。”
說完,不顧顧珽的哀嚎,顧玖出了房門。
大壯躬身站在屋里,見顧玖出來,急忙上前行禮。
“小的見過姑娘。”
顧玖笑笑,“不用這么拘束,坐下說話吧。”
“謝姑娘。”
大壯在杌凳上坐下。
顧玖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
大壯神色略顯興奮地說道:“回稟姑娘,小河溝馬場已經順利拿下來,這是小的做的一份賬目明細,請姑娘過目。”
顧玖接過賬目,翻閱。
其實之前,顧喻顧四哥已經給她看過賬目。
因小河溝馬場的老板,急需套現回老家,顧喻顧四哥趁機壓價。將價錢從原本的三千兩,壓到一千五百兩。
對于這個結果,顧玖很滿意。
原先,顧玖的預算,是用兩千兩買下小河溝馬場。
顧喻顧四哥出手,就幫她省了五百兩。
顧玖看過賬目,說道:“賬目詳實,很好。以后賬目就按照這個標準來做。等我回京城后,每半年交一次賬本。”
“小的遵命。”
顧玖放下賬目,問道:“我讓你種的苜蓿草,如何呢?”
大壯說道:“回稟姑娘,苜蓿草長勢良好。試著投喂馬匹,似乎很受歡迎。只要苜蓿草沒問題,等到來年春天,就能在馬場上,大規模種植苜蓿草。”
顧玖買下小河溝馬場,準備的大殺器正是苜蓿草。
苜蓿草是極為優良的畜牧飼料,用于養馬,可以在飼料上面節省大筆金錢。
但是顧玖了解到的情況,這邊所有的私人馬場,包括太仆寺名下的慶平馬場,似乎都不知道苜蓿草是養殖利器。
無一家馬場種植苜蓿草。
因此,各大馬場,每年用于畜牧飼料的錢,就是一大筆開銷。
顧玖去天門寺那次,在田莊附近發現了苜蓿草。
當她決定要購買馬場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大壯買了一點田地,專門用作種植苜蓿草。
如今小河溝馬場到手,就可以大干一場。
顧玖又問道:“馬匹情況如何?”
大壯說道:“顧喻少爺牽頭,從慶平馬場運來了一百匹小馬駒,五匹母馬,還有一匹優質種馬。貨款記賬,不用付現。
等明年給慶平馬場輸送馬匹的時候,賬目一并結算。”
按照馬政要求,小河溝的成年馬匹,都必須賣給慶平馬場,不得私下買賣。
這正是因為這一條規定,以至于很多私人馬場無力經營下去。
因為價格都控制在太仆寺,私人馬場想要坐地起價,完全沒機會。
馬場的利潤被壓縮,讓馬場主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如今小河溝馬場,由顧喻顧四哥牽線,搭上了慶平馬場李大人的關系,再加上苜蓿草這個利器,優勢一下子就凸顯了出來。
光是李大人同意一百匹馬駒賒欠,還不收利息,就給了顧玖極大的好處。
使得顧玖手中的銀錢能夠做更多的事情。
顧玖笑道:“我得好好感謝顧四哥才行。”
大壯也說,這次購買小河溝馬場,顧喻幫了很大的忙。
顧玖拿出一個信封,交給大壯,“這里面是五百兩,是我留給馬場半年的費用。若是不夠,你再問我要。”
“有五百兩足夠了。小的一定幫姑娘將小河溝馬場辦起來。”
顧玖點點頭,“我說的羊毛織布,如何呢?”
大壯當即拿出一小卷布匹,“姑娘請看,這是我娘用羊毛織的布匹。”
顧玖欣喜,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結果。
羊毛布匹,柔軟暖和,用于冬天御寒是極好的。
顧玖問道:“桂嬤嬤可有說什么?”
大壯說道:“我娘說,羊毛織布不難,難的是清洗羊毛,挑選羊毛這兩件事。清洗羊毛,需要大量的水。挑選羊毛,則需要大量的人。”
顧玖點點頭,“這么說來,這個羊毛工坊,只能建在城外。”
大壯斟酌了一下,說道:“姑娘,樹大招風。西北從來沒人做過羊毛織布的生意。我們的工坊一旦開起來,必定會引來別人的覬覦。
老爺在這邊當官那還好,那些人有所顧忌,不敢動手。等到老爺回京后,那些人沒了顧忌,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小的擔心,等羊毛工坊剛剛有點成果,就會被人摘果子。”
顧玖暗暗點頭,大壯說的沒錯。
羊毛工坊,目前看起來絲毫不起眼。
但是一旦做大,又有驚人的利潤,西北各路牛鬼神蛇都會鉆出來摘果子。
屆時,顧玖人不在西北,鞭長莫及。
萬一出了什么事,她也來不及反應。
所以,她必須找一個盟友。
一個強有力的,人人忌憚的盟友。
一個名字,突然出現在顧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