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能夠悄無聲息地將信放在安書離的馬車上?
安書離的馬車,除了有車夫,也是有護衛的,可見,本事不小。
云遲打開信,蘇子折信的內容十分囂張,若非蘇子斬命云暗提前傳回了話,他心中已有了譜,還真會被這封信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他攥緊信箋,對安書離說,“你身邊的人,可都查過了?”
“我見到這封信,當即就查過了!”安書離嘆了口氣,“這信據說是憑空出現的,就連暗處的暗衛都沒發現,說是沒看到什么人靠近馬車。”
云遲瞇了一下眼睛,“憑空出現一封信,也不是不可能。”
安書離看著云遲,“殿下的意思是……”
“蘇幻的母親,有南楚宗室的血脈,也有南疆王室的血脈,不太遠的距離,隔空悄無聲息地放一封信,還是不太難的。”云遲道。
安書離心神一凜,“這人得除去!”
云遲點點頭,“我今日,便去蘇氏族中走一趟。先帝待宗室不薄,父皇待蘇家亦不薄。身負宗室和南疆的血脈,如今卻反過來幫著蘇子折,無非是為了她兒子蘇幻,本宮當日言而有信地放了蘇幻,倒是放出麻煩來了。”
安書離問,“殿下是打算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去蘇家,還是暗中前去?”
“光明正大地去。”云遲道,“這便去。”
“殿下可用下官陪著?”安書離又問。
“不必!我自己前去。”云遲擺手,對外吩咐,“備車。”
福管家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殿下小心!”安書離想了想,還是不放心。
他實在不敢相信為了兒子連皇上都敢害的人,有什么是為了兒子做不出來的。
云遲點點頭,“放心,本宮自有辦法。”
當初,南疆要和親一位嫡出公主,皇室沒有合適的皇子,便從宗室里挑選了一個宗室子,南疆便也不送嫡出公主了,退一步地送來了一位庶出公主。先帝為那位宗室子封了平郡王。
那位庶出公主倒是個很好的人,嫁來京城后,與平郡王夫妻相處和睦,生了一女,但夫妻二人短壽,在女兒未曾及笄,便先后得了病,撒手人寰,還是太后念在孤女的份上,很是照應了孤女,接到宮里養了一陣子,后來看中了蘇家族中的一位公子,太后做主,將她嫁去了蘇家,生了蘇幻。
算起來,她一個姑娘,是得了太后庇護的皇恩。
南楚建朝以來,四百年里,從未曾虧待過宗室宗親,雖有照拂不到的地方,但也盡力安置妥當,云遲監國后,也未曾對宗室動過干戈,睜一眼閉一眼。
今日,他是第一次對宗室中的人找上門,他先找了在宗室里德高望重的一位老郡王,然后,將事情簡略地說了,老郡王德高望重必有他立身受人尊重的道理,嘴巴是個嚴的,人是個不糊涂的,云遲也不怕他傳出去,他聽了云遲的話,看到那封信,氣的不行。
謀害皇上,這可是大罪,跟著反賊想要謀反,更是罪無可赦。
他當即對云遲說,“太子殿下,老夫陪你去找她,這個糊涂的東西。她只記著有個蘇家的兒子,難道就不記得自己姓云了嗎?”
云遲深施一禮,“勞煩叔公了!”
于是,老郡王陪著云遲,去了蘇氏族里,沒刻意掩藏行跡,倒也沒大張旗鼓。
自從武威侯被云遲請去東宮做客,蘇氏一族有能力的人分了兩批,一批支持蘇子折,一批支持蘇子斬,二人離開后,蘇氏的人幾乎都被帶走了。
如今族中人,只剩下老的老,少的少,大多數都是婦人。
云幻母親早先不知道兒子在做什么,以為他被蘇氏族里送進了皇室暗衛營里,以武博個前程,后來知道后,也管不住了,云幻要安排她離京,她說什么也不走,每日在佛堂禮佛。
昨日,收到了蘇子折命人送給她的信,言:她若是不出手,就殺了她兒子。
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她掙扎之下,自然受了威脅,于是,今日出手,憑空將那封信送去了安書離的馬車上,安書離得云遲器重,見了信,自然給他。若是云遲公然天下休妻,她自然不必對皇上出手,也能保全兒子,若是云遲不受威脅,是選皇上還是選太子妃,那便不是她能管的了。
但她沒想到,云遲會這么快地找上她。
她雖是宗室女,但總歸是嫁入了蘇家的人,這些年,在蘇氏族中一大家子人里過的不起眼,早些年,她還年節時候進宮看望太后,自從丈夫早亡,她沒打算再改嫁,便常年在府中禮佛,怕自己的寡婦之身在年節時惹人晦氣,便也不進宮了,在府中吃素齋,雖未遁入空門,也算是半個出家人。
她以為,云遲沒那么輕易會想起她,而單憑一封信,她雖出了手,但也沒沾染那封信,單憑一封信,她沒留痕跡。
所以,當佛堂的大門被打開,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她回轉身,看到了立在門口的云遲和宗室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郡王時,驚的心怦怦地跳了好一陣。
“姑姑安!”云遲看著她,面含淺笑。
她看著云遲面上的笑,聽著他的話,臉色漸漸地慘白一片。
她自小在太后身邊待了一段日子,又是宗室女,云遲稱呼她一聲姑姑,倒也不框外。框外的是,這聲姑姑她當不起。
“佳敏,你糊涂!”老郡王怒喝了一聲,“你意圖謀害皇上,威脅太子,你可知罪!”
云佳敏說不出話來,慢慢的,扔了手中的經書,跪在了地上。
“你那個孽子在哪里?”老郡王走到她面前,氣的恨不得踢她一腳,將手中的信砸在了她臉上,“你看看你,你干的這叫什么事兒?你可知道那一夜他策反太祖暗衛謀亂,太子殿下饒了他一命,放了他一馬,如今你又來恩將仇報,你可還是個人?”
云佳敏一言不發。
老郡王氣恨地說,“你倒是說話啊?啞巴了?你整日里待在這佛堂,誦讀經書,你誦讀的是什么經書?你心中可有仁善大義?可有慈悲心腸?一心向佛者,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撲罩燈。你呢?你兒子跟著人一起作惡,要毀了南楚的江山社稷,你為了你兒子連你的出身都忘了嗎?你如今可還拿著郡主的俸祿,吃著朝廷的奉養呢?你可知道廉恥?”
云佳敏閉上眼睛,面如死灰地說,“我自知罪責難逃,請太子殿下賜我一死。”
“賜你一死?”老郡王怒氣沖沖,“讓太子殿下賜死你,都便宜你了,也臟了他的手。”話落,他伸手指著她,“你既無話可說,就自己以死謝罪吧!”
云佳敏動了動嘴角,終究是無話可說,她點點頭,伸手拔了發上的珠釵,刺進了自己的脖頸里,瞬間,鮮血如注,她睜開眼睛,看著云遲,漏風的氣嗓,依舊求了一句,“太后于臣婦有恩,臣婦本也下不了手害皇上,本以為太子殿下會休妻……臣婦沒料到……臣婦求太子殿下……看在我干脆死的份上,再見到蘇幻……饒他……一命……”
“你還敢為你那孽子求情?”老郡王氣的紫青了臉。
云遲終于說了第二句話,“他若是不再幫蘇子折,撞到我面前,本宮便饒他一命。若是他死不悔改,本宮也無法答應你。”
云佳敏得了云遲這一句話,已知足,這才閉上了眼睛。
老郡王感于云遲心慈,又氣又恨中看著倒在血泊里的云佳敏,也頗受傷害,“這個丫頭,本是個好的,只是可惜,當初將她嫁到蘇家嫁錯了。太后和我商量她的婚事兒,彼時都覺得挺好,誰知道是這般……”
“誰都不是圣人,誰都不能料到將來事,叔公莫自責。”云遲對身后小忠子吩咐,“傳本宮旨意,厚葬佳敏郡主。”
人簡單地自己認罪而死,倒也值得他吩咐人厚葬。
小忠子應是。
老郡王本就對云遲喜歡,如今見他心懷寬廣,更加欣慰。
二人出了蘇氏族中,分別時,老郡王對云遲問,“殿下,安陽王府與安氏一族近來鬧騰的熱鬧,殿下是否準備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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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這一大攤子事兒總算理完了,寫著都替殿下累的慌,明天都扔給小離子,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