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這一句評價,是對花顏最高的評價了。
云遲看著皇帝微笑,“父皇的這一句話,一定要讓史官記上一筆,將來千載流傳。”
皇帝點頭,十分痛快,“趕明兒朕就讓人記上。”
云遲笑著頷首,“是該記上,南楚江山有她,兒臣有她,是江山萬民之幸,是兒臣之幸。”
皇帝感慨地贊同,誰能想到西南境地提前被云遲五年收復,是因為花顏相助?誰能想到北地大亂地下城藏著瘟疫之源三十萬兵馬差點兒毀了整個北地,是因為花顏救了北地?
她不要名不要利,只因為太子妃的身份,便做了這么多,多到自己重傷,險些性命不保。
他看著云遲,“眼光不錯,朕如今終于明白你為何非她不娶了?”
云遲淡淡地笑,“五年前,川河谷水患,臨安花家動用了上百糧倉無數物資救援百姓,兒臣查到了她的身上,自此心慕已久,但是兒臣如今真希望她不那么顧及江山,少受些操勞,也不至于讓兒臣覺得自己無用。”
皇帝深深地嘆了口氣,“遲兒,你是南楚江山的太子,朕對你寄予厚望,朕這一輩子孱弱無能,你母后身子骨生來同樣孱弱。你卻與朕不同,你文武兼備,給自己選的太子妃亦是有才華本事的大仁大義之人,你當高興,切不可做如此想法。”
云遲揉揉眉心,“兒臣知道,父皇安心,只要兒臣在一日,一定不讓父皇失望,定守好南楚江山。”
皇帝欣慰地點了點頭,本來半壁山清水寺的德遠大師與主持方丈在說出云遲的病因是因為對花顏感同身受才病入膏肓心脈枯竭時,他驚駭云遲對花顏情深,實在沒想到他這個自小被人稱之為性情涼薄寡淡的人竟然會如此,他幾乎悔恨于自己沒教導好他,但是如今,看著他平安回來,又聽到花顏為了他為了南楚江山幾乎丟命,他也釋然了。
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只要他們如今好好的,他還能說什么?南楚江山交到他們手里,他當安心踏實。
他看著云遲,又問,“你與朕詳細說說,顏丫頭身子骨如今到底如何?你們馬上就要大婚了,可是要延遲大婚?”
云遲將花顏目前的情況說了,想著離開花顏時,她依舊是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如今一路奔波回臨安,天寒路遠,不知她身體可受得住,不由得多了幾分憂思。
他想著,她回臨安,待不幾日,他就要去臨安接她進京大婚,她的身子骨可受得住?但是,他不想再等了。
若是一路照顧得好,有天不絕在,她想必是能受得住的。
這是他們分開時商量好的事兒。
于是,他對皇帝道,“父皇,大婚無需延遲,兒臣不想拖延,想將她趕緊娶進東宮,她身子骨如今不好,兒臣也能時刻照顧她。”
皇帝問,“背后之人囂張至極,做出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滅絕人性,你離京這十日,沒想到京城竟然太平得很,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出大事兒。”
云遲冷然道,“兒臣不會讓他出大事兒,京城上下,從明日起,重兵布防。我已調陸之凌帶二十萬兵馬回京,也許,比這二十萬兵馬還要多,再加上京城西山兵馬大營的三十萬兵馬,任誰有天大的本事,也生不出亂子。”
“好!”皇帝撫掌,“既然如此,就依你安排吧。”
皇帝說完這句話,因有些激動,咳嗽起來。
云遲親手給皇帝倒了一盞茶,“父皇仔細身體,兒臣不孝,待兒臣大婚后,便不讓父皇再如此操勞了。”
皇帝半晌止了咳,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壓了壓嗓子,道,“本就是朕該操勞,反而讓你早早辛勞。”話落,擺擺手道,“你一路風塵而歸,也累了,有什么話明日再說,快去歇著吧。”
“明日讓德遠大師給父皇把把脈。”云遲站起身,“父皇也早些歇著。”
皇帝點頭,“已把過脈了,這幾日就在吃大師開的湯藥,否則你以為你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離開京城朕能挺到現在?”
云遲笑了笑,“也是。”話落,干脆地告退,出了房門。
外堂屋門口,小忠子拉著王公公在說話,見云遲出來,二人連忙見禮。
云遲停住腳步,對王公公溫和地說,“辛苦公公了。”
王公公連忙誠惶誠恐,“太子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什么也沒做。”
云遲微笑,“侍候好父皇,你就是大功勞了。”
王公公當即跪在地上,“侍候皇上是老奴本分之事。”
云遲負手而立,“公公不止做了侍候父皇的本分之事,還做了不少代父皇操勞的事情呢?”
王公公身子一顫,“殿下,老奴……”
他想說什么,但云遲這一句話太意味不明,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接這話,是該請罪,還是該如何,請罪的話,請的是何罪?
云遲看著他,居高臨下地道,“王公公可知道為何父皇突然不信任你了嗎?”
王公公臉色發白,不敢抬頭,顫聲道,“殿下,老奴不知……”
云遲冷笑,“你是父皇的身邊人,有時候就是父皇的耳目,但父皇被閉目塞聽多年,你說你不知這是為什么?”
王公公頓時汗濕脊背,說不出話來。
云遲盯著他,只見他豆大的汗珠子落在地面上,他目光溫涼,咸咸淡淡地說,“說吧,你的主子是誰?”
王公公垂著頭不抬起,身子由小小的顫抖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云遲瞇起眼睛,“都說越是到了一定的年紀,若是怕死,不知公公屬于哪種?”
王公公猛地抬起頭,看著云遲,他從云遲的眼中,只看到了無盡的涼寒和淡漠。他只看了一眼,然后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小忠子驚呼,“殿下,他自殺了?”說著,他沖上前,就要拽王公公。
王公公已咬舌自盡,死的干脆痛快,甚至沒留一言半語。
云遲看著他倒在地上溫熱的尸體,他本也一直沒想到皇上身邊的大總管太監竟然被人早就收買了,或者本就是背后之人早就安插在皇上身邊的棋子。但今日回來,他匆匆而歸,不經意地看到了迎出來的王公公一眼,從他的眼中,竟然看出了太多的情緒,才斷定,這個人,已早就不是他父皇的人,只是隱藏的太好。
若非他走時皇上連他也瞞了,若非他回來的太突然,還不能發現他。
“殿下,怎么辦?”小忠子探探王公公鼻息,片刻已氣絕了,抬頭試探地問云遲。
這時,皇帝聽到動靜,從屋中走了出來,看到了倒地的王公公,立即問,“怎么回事兒?”
云遲平靜地說,“兒臣問他的主子是誰,他便咬舌自盡了。”
皇帝面色一變,看著地上的王公公,頓時大恨,“他什么也沒交代?”
“沒有。”云遲道,“背后之人隱藏了不知多少年,也不知多少代,根基扎的深,所以,藏的隱秘。若是能這般被輕易問出來,就簡單了。”
皇帝又恨又怒,“來人,將他拖出去喂狗。”
云遲沒意見。
有人應聲現身,快速地拖了王公公的尸體下去。
皇帝被氣了個夠嗆,同時覺得自己這么多年被愚弄了,他一陣猛咳,氣怒地說,“真沒想到啊,這個狗東西,朕這么多年對他不夠好嗎?朕是太子時,他就跟在朕身邊了。”
云遲不語。
皇帝氣罵了一陣,見云遲不言聲,任他罵個夠,他住了口,問,“你覺得何人是他的主子?”
“一日沒查出來,一日不好說。”云遲拂了拂衣袖,“父皇身邊的人都該換換了,”
皇帝咬牙道,“都交給你來給朕換一遍。”
“好。”云遲頷首。
皇帝不再多言,轉身回了內室,云遲出了外堂,回了他的院子。
鳳凰東苑三層重兵把守,固若金湯,德遠大師與主持方丈不時地傳出誦經聲。見云遲回來了,東宮的守衛都齊齊大喜地跪地見禮,德遠大師和主持方丈見到云遲,也齊齊驚喜地道了兩聲“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