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身材挺拔的年輕人,朱鸞的眸子瞇起,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腕上戴著的護腕。
還沒等她出聲,原本在她身邊揉著眼睛的玉瑩像是被這出其不意的一出給刺激到了,小丫頭抖抖索索地擋在她的面前,強撐起氣勢說道:“你……你們想干什么!”
玉瑩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眶里有淚珠正在蓄積。
慕恪之原本被她唬的一愣,但隨即捧腹大笑起來。
“我們沒打算干什么,這位姑娘,我們可是紫陽書院的學子,不是登徒子的。”他收起臉上的笑意,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那又怎么樣?你們干嘛在這堵我家小姐?”小丫頭的眼睛里滿是狐疑,一步不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慕恪之慵懶的眼神里投出蠱惑的光,“我們傾慕你家小姐的學識,想要邀請她參加讀書人的集會,懂嗎?”
“集會?”玉瑩懵懂地重復道,“原來如此,那小姐,咱們去嗎?”她回過頭來看著朱鸞。
朱鸞放開握住護腕的手,抬起手撫摸著玉瑩的頭,笑道,“得了吧你,沒兩句話就被人給賣了。”
“李公子,你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朱鸞不看慕恪之,目光移動到旁邊一臉尷尬的李文曜身上,“慕公子就不提了,沒想到你也會在山門口堵人。”
李文曜克制住敲身邊損友一個爆栗的沖動,恭敬地向比自己還年幼的少女施了一禮,道:“真是對不住,唐突了小姐,恪之他并無惡意,我們只是……”
李文曜突然說不下去了,有些懊惱自己為什么會和慕恪之一起胡鬧,方才這女孩子說走就走,他連句挽留和安慰的話都沒來得及說,正在有些悵然的時候,身邊的損友一拉自己的袖子,道:“走,我有話想和這丫頭說,我們去找他。”
然后他就跟著走了。
讀過的圣賢書和雙親的教誨一瞬間都不知道被拋到哪里去了。
李文曜無奈地避開少女審視的眼神,深為可恥。
“我們只是……”他艱難地開口,還是沒說出來。
“想要邀請你去一個地方。”看不下去生性刻板的好友的窘迫,慕恪之擠到前面說道。
“去哪里?”朱鸞平靜地看著眼前跳脫的少年,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文人風流,既然是讀書人的集會,難道是徽州最有名的青樓?”
女孩子的眼角彎成弧形,愉快地一拍手,“我早就想見見徽州的花魁,可惜一直無緣相見,慕公子和李公子能帶小女去開開眼嗎?”
“呃……”慕恪之難得的噎了一下,他原本想逗逗這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女子,卻沒想到這女子的想法比他還大膽。
“我突然覺得南山先生不收你為徒搞不好真有正當理由。”慕恪自小聲嘀咕道。
朱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覺得有什么樣的理由?”她問道。
“姑娘,我覺得你有資格進入紫陽書院。”李文曜在旁邊原本因為少女的發言目瞪口呆,但聽到女孩子的問話,他突然一板一眼地說道。
“但我還是沒能進入。”朱鸞淡淡道,輕輕搖頭,“又是這樣呀。”
少女的嘆息夾雜著說不出來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不過謝謝你的肯定,”朱鸞對李文曜露齒一笑,“你果然是個好孩子。”
這女子真是……
李文曜被少女這慈愛的口氣膈應了一下,有些惱羞成怒地回過頭去,不再看她。
“所以你們到底能不能聽小弟我說完話?”慕恪自有些不滿的聲音從外面插了進來。
“你說。”朱鸞攤手,終于把視線轉到了慕恪之身上。
“在這之前,朱姑娘,我有一事不解。”慕恪之慵懶的神情突然一收,眼睛亮亮地看著朱鸞,“如果只是想要參加縣試,恕我直言,姑娘之前展示出的學識早已足夠,為什么一定要加入紫陽書院,成為南山先生的弟子呢?”
李文曜對此也一直感到奇怪,同時看向朱鸞。
“唔,這個嘛,”朱鸞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我的問題主要不在小課,而是在時文和制藝上。”
“所以你果然是會這些,”慕恪之臉上的興味更濃,“所以問題在哪?”
“剛剛段公子大概已經發現了,”提起段立崢,朱鸞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我的問題就在于我學的東西和你們不在一個時間線上。”
“怎么回事?”慕恪之和李文曜不解地問道。
“雖然解答的書籍和方式有些古典,但那個女孩子毫無疑問是一個天才。”紫陽書院的草堂內,段立崢端正地坐在南山先生面前,鄭重說道。
他朝草堂外少女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瞭望了幾眼,轉身盯著南山先生的眼睛繼續說道:“像這樣的人才紫陽書院不收,學生不明白。”
“能得到你的稱贊,看來你的確非常看好那個女孩子。”南山先生的眼神看上去深不可測,對段立崢眼底的憤怒視而不見。
“但作為讀書人,尤其是狀元鄉徽州的讀書人,你應該知道,我們這里不缺天才。”老人淡淡道。
“但先生你也說了,她是能和我大哥相提并論的人,難道像我大哥那樣的人在徽州也很多嗎?”段立崢寸步不讓。
“只是讓我聯想起你大哥而已,她和你大哥差遠了。”南山先生不悅地說道。
“她走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在那種場合下什么都沒說的人,我反而知道她在想什么。”段立崢淡淡道。
“想什么?”南山先生問。
“她估計在想,你們一定會后悔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如果我這樣的人受到她這樣的待遇,一定會這么想。”
“紫陽書院不會因為拒絕一個普通學生而后悔。”南山先生一字一頓地說。
“她不是普通學生,她是像我一樣的天才。”
段立崢擲地有聲地說道。
南山先生沉默片刻后說道:“一個女子,能博聞強識如此,確實可以說是天才,甚至比起當年的公主也差不了太多,若是往常,我絕對會招她入院,然后親自教導,只可惜今次不行。”
“為什么?”段立崢問。
“因為你。”南山先生答。
段立崢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