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
晨光里他背對著日光,刺目的不能直視。
朱鸞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
話說記憶里的段浩初并沒有那么高,起碼從未給她一種影子能將自己完全包住的感覺。
不過也許不是段浩初的身體變大了,而是自己的身體變小了。
朱鸞皺著眉頭,仔細地思索著,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個結論還真是讓人沮喪。
她的身體真是虛弱到了極點,連他什么時候走過來都沒有察覺,伴著話音,似乎一眨眼這人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兩三步外。
在居高臨下地說完那話后,也許段浩初也感覺到現在兩人的身高差太大,他蹲了下來平視著朱鸞的雙眼。
男人的眼神清亮,看著她的眼神無比專注。
專注到朱鸞能從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臉,連自己那堪比死人的臉色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這真是……非常的讓人窒息。
雖然老了十歲,但朱鸞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那張臉依舊十分養眼,但此情此景,這種窺探的眼神讓她背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為什么?為什么該死不死他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里。
朱鸞心里驚詫道。
她張了張口,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段浩初靜靜地看著她,“你還沒回答我,這次不裝哭了?”他又說了一遍,但這次的語氣更輕松,帶著點戲謔。
他身上的氣息也放松了一些,沒有剛剛突然出現時那么緊繃。
朱鸞看著不遠處的段浩初,她已經精疲力竭,現在簡直是最糟糕的時間點,她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應付這個奇怪的男人。
“這位大叔,我可不記得我什么時候有裝哭過。”朱鸞平視著不遠處段浩初的眼睛,沒有急沒有惱更沒有害怕,也沒有小把戲被揭露后的窘迫,就好像她說的是今天天氣怎么樣。
眼前的男子笑了,笑容醇和又帶著幾分不羈,這不羈出現在書生身上不但不違和,配合著男子身上儒雅的氣質,反而更添了幾分別樣的風姿。
“不愿意承認就算了,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姑娘。”他說道,說完這句話,他伸出手,寬大的手掌朝女孩子的脖子而去。
朱鸞瞪大眼睛,抬手想要制止他的舉動,但軟綿綿的手臂被男子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抓住,固定在一邊動彈不得。
段浩初的眼神認真,不含絲毫狎昵的成分,單手解開她的衣裳前襟,露出朱鸞潔白的頸與光滑的肩頭,左手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仔細探查著她的血管,輕輕按著她的頸動脈。
直到一道已經不復清晰、更談不上強勁,顯得格外孱弱的震動,從她的肌膚傳到他的指腹里,他才緩緩呼出一口氣,松開手,將女孩子的衣襟重新系好。
系完后,他微微偏頭,看到女孩子冷如冰雪充滿警惕的眼神。
如果她手上現在有劍,段浩初毫不懷疑自己現在已經人頭落地。
男子呼的一聲舒了口氣。
“幸好啊。”他說道,拍了拍胸口,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你手上的脈門都快摸不到脈搏了,幸好頸部還能摸到,看來一時半刻是死不了,這下也就能放心讓晉陽公主殿下過來了。”
他眼中光澤流轉,暗暗窺探著女孩子的反應。
是啊,幸好。
朱鸞看著自己還被他握著的手腕。
男子的手已不復年少時的纖細,骨節粗大,手掌寬厚而有力,中指和食指的指節上還留有薄薄的筆繭。
“是啊,真是多謝大叔了。”她垂目說道。
“原來大叔你是先過來為殿下看看情況的啊。”少女的眼睛里閃爍著單純的光澤,“看來是堂哥找到殿下了呢。”她欣喜地問道,“殿下什么時候能過來?”
梨花映白雪,天真了無邪。
少女虛弱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看上去很有些可愛。
“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到了。”段浩初和眼前的女孩子雙目相對,含笑說道。
兩人都笑得很愉快。
朱鸞沒有再說話,視線再次落在還被男子握住的手上。
他依舊沒有放開
而朱鸞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二人之間陷入沉默。
此處空無一人,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子,一個三十歲的青年男子,這沉默讓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看著身體有些僵硬的朱鸞,段浩初說道。
“不要這么緊張,我是已經成了家的人,也算是你的長輩。”
你算哪門子的長輩。
身份先撇開一邊,從見面伊始你做的那些事,哪家的長輩會這樣。
朱鸞微笑看著段浩初,在心里說道。
“成了親,有什么不一樣?難道就很安全了?”朱鸞看著他好奇的問。
又不是自己前世時一夫一妻的世界,就算你是已婚人士,在這個世界又有什么用?朱鸞暗暗腹誹。
“因為我這輩子只會有一位妻子。”段浩初看著朱鸞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說的好聽,”朱鸞笑起來,“和公主成親后不允許納妾,但只要大叔你放棄這段姻緣,續弦也好納小也好都隨心所欲。”
“起碼現在沒辦法放棄,”段浩初含笑道。
“那青樓什么的,大叔也應該去過吧?”朱鸞看著眼前男子的眼睛問道。
“我這輩子只去過一次青樓。”男人蹲在她的身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我妻子帶我去的。”他說道。
朱鸞渾身一僵。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兩人之間又再次陷入沉默。
“你為什么會知道我在這里?大叔我們應該是不認識的吧?上次沒有告訴大叔我的名字。”沉默許久后,朱鸞輕聲細語地問道。
就算退一萬步,是到了段府的朱戎告訴了他自己的所在,那也應該去西院地下的密室去找,為什么會繞到主屋的后面?
“之前向晉陽殿下打聽了一下你是誰,”段浩初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有膽量和立崢的母親那么說話,卻沒膽量告訴我你是誰嗎?”
青年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游刃有余的笑,“是你說見到我才愿意和立崢退婚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