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女,宋懷竹拔出了長刀。
在幽暗的地下室里,男子掌中長刀光華洌洌,那刀光是如此的明亮,一瞬間竟讓一旁的晉陽公主頓生刺目之感。
“這是……”看著男子手中的長刀,晉陽公主的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男子不為所動,只是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刀尖。
“你要如何救她?”晉陽公主緊緊盯著男子戴著白玉面具的臉龐,狐疑地問道。
看男子這拔刀的架勢,晉陽公主實在無法相信這男子下一秒是要治病救人,反而像是在對付什么難辦的敵人一般。
“要先試。”宋懷竹答道。
“試?試什么?”晉陽公主問道。
“她缺血太多,我知道一個可以為缺血過多的人補血的法子。”他靜靜解釋道。
“什么法子?”晉陽公主急切的問,“哪本醫書是哪個記載的?還是哪個名醫發現的?”
“沒有哪本書醫術里有相關記載,那種方法也從來聽說有其他醫生用過。”宋懷竹答道。
“什么?那樣的法子你怎么就能確定能救她?還敢用在她身上?你是想害死她嗎?”晉陽公主睜大眼睛,頓時惱怒地質問道。
“聽上去很荒唐,而且沒有任何道理。”宋懷竹聞言并不惱怒,平靜地答道,“但曾經有人對我用過這個法子,然后我活了下來。”
晉陽公主睜大眼睛。
是的。
那的確是個堪稱異想天開的法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宋懷竹覺得那個人一定是瘋了。
宋懷竹端平長刀,刀尖輕輕抵到了朱鸞白嫩的脖頸邊。
晉陽公主雙手攥起,暗暗決定這個男人如果有什么異動,她就算拼上性命也要阻止他。
宋懷竹對身邊劍拔弩張的女子視而不見,雙手端的非常穩,刀尖輕觸,微微扎入,就在有血珠沁出之時拔刀。
一滴殷紅的血珠浮現在宋懷竹的刀尖上,宋懷竹微微傾斜刀身,血珠在雪亮的刀身上滾動,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線。
宋懷竹的眼神平靜如水,平托著長刀的刀身,從懷中又摸出了一把帶血槽的小刀,刀鋒如電,在血線上刷刷幾刀,將長條狀的血線截成了幾段。
“你這是要做什么?”晉陽公主看著刀背上的分成小段的血線問道。
“之前也說了,要試試。”宋懷竹托著走到晉陽公主的身前,將手中的小刀遞給她,“滴一滴血到一段血線上。”他說道。
心里模模糊糊了解了一點他要做什么,晉陽公主毫不猶豫接過小刀刺破手指,將一滴血珠滴到了血線之上。
血珠從血線之上滾落,像是被什么阻攔住一般,絕不相融。
“果然嗎……”晉陽公主低聲喃喃道。
宋懷竹面色如常,托著刀身來到站在一旁的陶女官身邊,將小刀遞給她。
陶女官遲疑著接過刀,看了晉陽公主一眼,學著晉陽公主的樣子,也將一滴自己的血灑在一段血線之上。
和之前一樣,陶女官的血液也不相融。
晉陽公主眼中的光澤再次黯淡了一分。
宋懷竹依舊面無表情,從懷里掏出了兩個小瓶子,瓶子里有紅色的液體。
他單手擰開兩個小瓶子的蓋子,將兩個瓶子里的血分別滴到了血線上。
血珠滾落,依舊不相融。
“殿下,要不要奴婢上去再多找些下人取她們的血來看看?”陶女官看了一眼滿臉灰敗的晉陽公主問道。
“沒用的。”晉陽公主看了眼陶女官,隨后看著宋懷竹輕聲說道。
“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也許你早就知道,她的血脈和你我普通人不一樣,這么多人的血已經試過都沒用,何必再試?”
“還可以再試。”宋懷竹看著晉陽公主,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晉陽公主的唇角微翹,那是一絲微嘲的笑容。不知是在嘲笑宋懷竹癡心妄想,還是嘲笑命運的捉弄,她小的時候無數次羨慕皇姐身體里流淌著的朱雀真血,她認為這是皇姐所有榮光的源頭,也是老天對她無上的眷顧。
然而當皇姐生死一線的時候,晉陽公主才發現所謂的朱雀真血,從老天的眷顧,變成了勒緊她咽喉的催命符。
特別,其實意味著無盡的孤獨,和無窮的危險。
縱然眼前的這個男子境界深不可測甚至可能是位宗師,宗師的體質雖然和普通人不同,但本質上依舊是普通人類的血,又如何能夠替代朱雀真血?
晉陽公主正消沉地想著,耳畔突然傳來陶女官的一聲驚呼。
男子竟然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嘲諷,手指在刀刃上輕輕一個撩撥,鮮血涌出。
刀身上出現了另外一道血線。
眼前的一幕牢牢吸引住了晉陽公主的目光。
在刀身上奔流的兩股血線,像是被什么給吸引了一般,匯聚到了一起!
“怎么會……”晉陽公主瞪大眼睛,震驚地快要說不出話來。
宋懷竹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刀身上殊途同歸的兩道血線,雖然看上去沒有晉陽公主那般吃驚,但難以掩飾的震驚、了然等情緒混合在一起,看上去也很是復雜。
“這樣便可以了。”只是短短一瞬,宋懷竹就收起了臉上復雜的神色。
晉陽公主腦海中混混沌沌,剛剛看到的景象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就在此時她又聽到了陶女官的又一聲驚叫。
她定睛一看,只見宋懷竹走回了躺在床上的朱鸞身邊,揭開了她原本被晉陽公主解開的衣裳前襟,露出少女潔白的頸與光滑的肩頭,不拿刀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朱鸞的肌膚,直到朱鸞那變得更加孱弱的頸動脈的震動,從她的肌膚傳到他的指腹之時,男子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就是這里。
宋懷竹重新拿著長刀,用刀尖抵住那里微微用力,刺了進去。
鋒利的刀尖破開朱鸞的肌膚,割開她的血管。
沒有血噴濺而出,甚至一絲血都沒有流出來,因為她身體里的血已經基本上快要沒有了。
陶女官發出了第三聲驚叫。
因為男子的刀鋒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宋懷竹橫著長刀向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他手腕上出現一道筆直的紅線,然后那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兩邊擴展開來,血珠從那道傷口里爭先恐后地涌出,匯聚成血流將要滴落。
宋懷竹拿出那把帶血槽的小刀,用小刀的刀尖對準朱鸞頸間的傷口,而刀身的血槽被他小心地接在了自己手腕上的血流之下。
然后他將他的血向著她的血管里緩緩地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