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在周圍的起哄聲中,司儀為難地看著朱鸞。
“朱九小姐,這賭局都是一局定輸贏,按規矩抽到哪首就是哪首,您不背的話,魚公子只要背出來,這可就算您輸了呀。”
朱鸞點點頭。
“我明白。”她開口說道。
“您自然明白,我也就不好再多說了。”司儀惋惜地看了她一眼,隨后轉向魚斯年問道,“魚公子,您這里得了嗎?”
魚斯年的視線停留在朱鸞臉上,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司儀又默默等了一會兒,只見那女孩子只是靜靜注視著魚斯年沒有說話,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隨后保持著標準的笑容開口道,“那么,我數一二三后,魚公子你就可以背了。”
“一。”
“二。”
雖則司儀的報數,周圍起哄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人們意識到這場難分伯仲的較量很可能到了終于要出現結果的時候了,紛紛閉上嘴巴,緊張地注視著高臺中央。
“三。”
報數終了!
氣氛幾近窒息,所有人都期待地看向魚斯年,等待著他背出那首著名的檄文。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魚斯年沒有出聲。
臺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哎?怎么不背?”“魚公子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事,不會真是憐香惜玉了吧?”
“魚公子……”司儀驚愕地看向魚斯年,正想開口詢問,卻發現男子雙拳握緊,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女。
四面八方灼熱的視線他對此視而不見。
“朱瑛。”在沉默許久后,他終于開口,第一次叫了朱九小姐的名字。
“你真的不背嗎?”他深深地看著她,“還是你認為我背不出來這首詩?”
朱鸞有些驚訝地看著魚斯年,隨后搖頭。
“不關你的事,這是我的事。”朱鸞笑了笑,但隨后眼神變得認真,“我不能背這首詩,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哪怕輸了這場賭局,雙倍賠你身上的賭注?”魚斯年質問道。
“是。”她說道。
眾人嘩然。
“好,好。”
魚斯年面色凝重,抬起手的小錘,狠狠擊缶。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孩子的眼睛,不放過她一個表情。
他希望能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一絲后悔或不甘的神情,但令他失望的是,她只是專注地看著自己。
他開口,做出吟誦的姿勢。
朱鸞安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等待著一個結局。
暮云樓內的氣氛達到了高潮,樓內幾乎所有的人的視線都投到了魚斯年身上。
他們在期待著魚斯年背出這首詩,不出所料的獲勝,給這場對決劃上完美的句號。
整個樓內都很安靜,很和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有不少人抬起手,準備在魚斯年背完這首詩后第一時間鼓掌。
就在這眾望所歸的一刻。
魚斯年終于開口。
“我不背了。”魚斯年看著即便自己馬上就要背了依舊無動于衷的朱鸞,突然開口。
他沒有刻意地提高聲量,情緒沒有波瀾,聲音平靜,就像在說一件尋常小事,聽起來特別清楚。
樓內陷入死寂。
與先前萬眾期待屏息以盼的寂靜不同,這時候的寂靜是真正的鴉雀無聲,臺下眾人張口結舌,氣氛一時異常詭異。
下一刻寂靜便被打破,人群再次嘩然。
這次暮云樓是真的炸了。圍觀的人們情緒幾經大起大落,無數聲音足足要把暮云樓的樓頂給掀翻了!
到了下一步就要贏的當口,魚斯年竟然也不背了?
今天這是怎么了?
大家都視金錢為糞土了嗎?
“斯年,他……”天字閣內,年華藏霍然起身,走到窗邊。
慕恪之也緩緩站起,似笑非笑地看向場內,發出這一天的第一聲贊嘆。
“真是精彩。”
“嗯,很精彩。”段浩初在一旁笑著附和道。
“魚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高臺上,司儀的眼睛都瞪圓了。
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多么稀奇的事都能碰上?
《為社稷討文后叫檄》這首詩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嗎?一個兩個都不愿意背了?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想背這首詩了。”魚斯年盯著對面的少女,面無表情地說道。
對面的少女頭微微偏向一邊,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像是在問為什么一般。
“不要小看我魚斯年。”男子盯著對面的少女。
“我期待的,可不是這樣的終幕。”魚斯年一字一頓地說道。
朱鸞愣了一下,隨后了然地笑了笑。
“抱歉,沒能奉陪到最后。”她說道。
“所以這賭局該怎么辦呢?”司儀在一旁插嘴,他不想打斷這兩人的對話,但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魚斯年看向司儀,冷冷道,“跳過這首詩。”
“哎?魚公子,這違反規則了吧,”方才被各種突發情況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的段芷云找回了意識,湊上來說道,“我明白您是君子,也憐香惜玉,但這樣反而會陷九妹妹于不義……”
段芷云的話越往后面越小,因為魚斯年連頭都沒有轉到她這邊,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魚斯年的視線沒有從朱鸞臉上移開。
“給你一個機會,”魚斯年抬起下巴,硬聲硬氣地說道,“繼續比。”
這一刻,一直沉穩的魚斯年,看上去竟然有些少年意氣。
朱鸞怔了怔,隨后微笑起來,點了點頭。
“好。”她說道。
兩人一起看向站在一旁的司儀。
“這……”司儀臉色更加為難,這種情況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從未有這樣的特例,他一時也拿不準注意。
朱鸞抬起頭看向四樓的包廂。
人群后,那個紅衣侍者再次隱去,沒過多久,再次出現在陷入僵持的高臺上。
看到紅衣侍者,司儀明顯松了口氣。
司儀看完紅衣侍者遞給他的紙條,看著兩人說道,“我家主人說了,就按魚公子說的辦,賭局再開,不過……”他苦笑著看著兩人,“因為這上午還要舉辦其他賭局,不能讓兩位這般無止境地比試下去。”
“我家主人說了,就以十首為限,如果再抽十首還未分出勝負,那就……”司儀拖長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