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浩的嘶吼在樓內回蕩,余音久久沒有散去。
但從頭至尾都沒有人回應他,回答他的只是樓內的一片死寂。
段立崢再次向朱鸞那里看了一眼,少女依舊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沒有把司馬浩的威脅放在眼里。
英國公府因為繼承人的不濟,連爵位都處于岌岌可危之中,按理說根本無法承受司馬家族的怒火。
“你應該不知道他是誰吧?”晉陽公主搬動椅子坐到朱鸞身邊悄悄問道。
朱鸞點點頭。
“太小了點,我死的這個孩子大概才出生吧?聽之前他們的口氣他是皇族還是外戚的一員?”
“不知道是誰你還下手那么快……”晉陽公主長嘆了一口氣。
“他是四嫂的弟弟,也就是現在的皇后的弟弟,叫做司馬浩。”晉陽公主說道。
“外戚啊。”朱鸞點點頭,“那又如何。”
晉陽公主皺起眉頭,“你如果知道他是誰還會朝他下手?”
“大概會再加幾根針。”朱鸞想了一下答道,“沒想到一個外戚居然能得到解毒丹,最近宮里的解毒丹那么不值錢了嗎?”
“這倒不是,我手上也沒有幾顆,更別提外戚了。”晉陽公主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只不過皇后格外寵愛這個弟弟,恨不得把宮里能找到的一切好東西都給他,連本該分給潤兒的那份都被他搶走了。”
“有這樣的事?”朱鸞微微蹙起眉,一介外戚居然搶了堂堂新安郡王的份額,這事可真是足夠荒唐。
怪不得這少年行事如此。
這一次朱鸞心里生出了真真切切的怒意。
“總之以你現在的身份來說,這次可是闖禍了。”晉陽公主看著朱鸞道,“這等瘋狗一般的貨色遇見最好繞著走。”
朱鸞抬起頭看著晉陽公主的眼睛,“你碰到他也繞道走?”
晉陽公主在少女眼神審視下不自在起來,“你不知道司馬家的行事有多么惡心!”晉陽公主說道,“簡直如無賴一般沾不得,主要是司馬浩年紀非常小,總角年紀的孩童,不管行了什么惡事,哪怕殺了人,又能如何?就算鬧到陛下面前,皇后娘娘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把事給遮掩過去了!”
晉陽公主的語氣里充滿了厭惡,“而且他專挑比他年紀大的人招惹,最后被羞辱打殺的人告狀還會落一個不孝不悌的罪名被陛下責怪,神都里年紀大一點的皇族都不敢和他起沖突。”
朱鸞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正在此時,因為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大廳里的司馬浩愈發暴躁起來。
“怎么?敢做不敢當,不會嚇得暈過去了吧?”他一聲冷笑,“現如今知道怕也沒用!小爺已經讓人堵住了出口,你插翅也難飛!”
慕恪之聞言皺眉,向屋角的侍者使了個眼色,侍者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小爺可記得清楚,那根針是從哪個方向射出來,”司馬浩得意地笑起來,“你不出來的話,小爺可要上去找你嘍!”
“如果你現在出來,跪下來給我磕一百個響頭,也許小爺心情好,會考慮放過你,”小少年叫囂道,“否則被小爺找出你來立刻拖出來打死!”
沒人會懷疑他話里的真實性。
因為小少年的話和他臉上的笑容毫不遮掩地透露著血腥氣。
大廳里的其他修行者和賭徒紛紛對這個瘋狂的少年退避三尺。
大家紛紛猜測那個膽大包天的人到底是誰。
唯有天字閣里的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首席們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不出來是吧?”司馬浩嘴角再次露出殘忍的笑容,目光掃過周圍避開自己的人群,開口道“既然你那么喜歡當英雄,我數到十,你不出來,我就弄死一個人,再不出來,再弄死一個人,弄死到你出來為止。”
樓內騷動起來,境界較高的修行者紛紛出現在包廂的窗口,而普通人則開始往門口擠去,結果絕望地發現門口居然被陌生的護衛把守住,進出不得。
“真是欺人太甚!”李文曜怒道,看向身邊的慕恪之,結果發現這位好友臉上竟然并無異色,只是默默注視著大廳中央的司馬浩。
“所以說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晉陽公主扶額,“真是瘋子。”
“那個孩子怎么樣了?”朱鸞在一旁開口問道。
“哪個孩子?不正在大廳下面大吼大叫嗎?”晉陽公主一頭霧水道。
“不是說司馬浩,是那個被他所傷的少年,”朱鸞淡淡道。
“已經讓我們家的醫師去醫治了,九小姐可以放心。”慕恪之突然回頭道。
“既然是在我們暮云樓里受傷的,那就是我們慕家的錯,自會全力彌補,”慕恪之一反之前的懶散,認真答道,“我已經下令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那位少年的手。”
朱鸞點點頭,“那就好。”
“多虧了你射傷司徒浩,才給了我們搶出那位少年的機會,”慕恪之搖了搖頭,“這次是我們慕家疏忽了。”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朱鸞用剛剛晉陽公主的話回答了他,說完站起身來,走向門口。
“你要做什么?”段立崢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看到她站起立即問道。
“既然他想見我,我就去見見他。”朱鸞回頭答道。
“你瘋……”段立崢話說到一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換了個說法,“你不要去,我不會讓他對其他人再下手,他是追著我來的,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可他現在在找的人是我,”聽到段立崢的話,朱鸞搖了搖頭答道。
說完她伸手推門。
門開了,朱鸞正想邁步出去,但卻停住了腳步。
朱鸞微微回頭,發現自己的胳臂被人拉住。
拉住她的那只手骨節分明,修長白凈。
是段立崢的手。
和先前不同,屋內的其他首席只是默默注視著眼前少年拉住少女的這一幕,沒有人起哄,也沒有人調笑。
因為通過之前司徒浩暴虐的行為,他們很清楚,這個境界明顯比司徒浩低的女子如果真的走到他面前,迎接她的命運,必然要比那個正在搶救的少年更加悲慘,甚至有可能比死亡還要可怕。
因為她不僅差點殺了他,她還是個女子。
朱鸞回頭看著段立崢。
“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段立崢盯著朱鸞的眼睛,“這份傷害你不能承受,也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