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齋和尚點了點頭,浩瀚如星海的眼睛看著宋懷竹。
一只潔白的鴿子從雪齋和尚的后頸探出頭來,腳上綁著竹管。
“花了點功夫,”雪齋和尚撫摸了一下肩膀上的鴿子,“按照你的配方。”
宋懷竹點了點頭,“辛苦了。”
“哪里,”高僧眼含笑意,看了一眼宋懷竹身后的禪房,“畢竟是會招魂的姑娘,也關系到你這么多年的心愿。”
宋懷竹一向平靜的神情浮現驚訝。
他怔了怔,轉過身沒有說話,“走吧。”
雪齋和尚眸子閃了閃,輕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跟在宋懷竹的后面走進了禪房。
禪房內,段立崢俯視著躺在美人榻上的少女,抿了抿嘴唇。
就在他發作之前,之前一直沉默不語靠在一旁的晉陽公主率先發作了。
披著一頭青絲的女人站起來,將頭發捋到耳后,冷冷睨著比她要年幼的少女,“你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朱鸞微笑地看著她,“去考試啊。”
她笑了笑,“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什么醒過來。”
晉陽公主臉色更冷,“所以,你現在還爬的起來嗎?”
女子言詞如刀,“我記得你說過這玩意無解的吧?”
“那位宗師大人也說過,這東西沒有解藥,強行喚醒對身體傷害極大。”
“這個,的確如此,”朱鸞笑了笑,“但那是在沒醒之前,意識都沒有喚醒,不管怎么刺激還是用藥都很難起作用。”
聽到這樣的論斷,段立崢內心的不安愈發深重。
“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晉陽公主嘆了口氣。
“需要麻煩你配點藥。”朱鸞道,“提神醒腦一下就去考試了。”
“什么藥?”
朱鸞笑了笑,說了幾種藥名,晉陽公主每聽一種,臉色就愈發難看一分。
“沒有!”朱鸞還沒說完晉陽公主就斬釘截鐵地說道,“現在這個時候誰給你去找那些藥材!”
她瞪著朱鸞,“你就不能換一些溫和點的藥材嗎?”
朱鸞苦笑,“我說的可都是你這邊可能會有的藥材。”
她笑了笑,“到不是沒有替代的,但那些不是很好找。”
“晉陽,”少女的神情沉靜下來,“沒有多少時間了。”
晉陽公主咬緊嘴唇。
“可是……”
段立崢沉默地看著朱鸞,腦中回想著剛剛她說的那些藥材。
提神醒腦么……
不光是提神醒腦,恐怕更多的是心如刀絞。
不過她沒有說錯,的確是沒有時間了,現如今要臨時準備藥材熬藥實在是來不及,只能揀那些藥效強勁的……
可是……以這個女子現在脆弱的身體……到底能不能承受住那些藥材……
就在此時,他發現躺在榻上的少女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看向他身后。
段立崢轉身,發現宋懷竹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和尚。
雪齋和尚走上前來,朱鸞的視線落到他手上的罐子。
“這是……”
雪齋和尚揭開罐蓋,一股濃郁的藥味劍一般沖了出來。
只聞味道都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這可真是……”躺在床上的朱鸞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抽動鼻子聞了聞,“剛剛好呢。”
宋懷竹凝視了她的臉一瞬,隨后就別開了臉。
“選擇權在你,你可以決定喝不喝。”
朱鸞仔細聞了聞,“沒有苦豆呢。”
宋懷竹看她一眼,“換成了銀竹,你是不想活了么?已經有了鉤藤還想加苦豆?”
“居然能找到銀竹啊,”躺在床上的少女笑出來,“那也行啦。”
雪齋和尚抱著罐子站在一旁,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少女。
雖然因為諸多原因,他無法以純粹的視線來看她,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真是有些佩服這個少女的勇氣。
這種配方的藥,可不是誰都有膽量喝下去的。
一旁的段立崢一直沉默無言,此時突然上前,看著雪齋懷里的罐子,“這藥,我能嘗嘗嗎?”
“嗯?”雪齋和尚疑惑地看向他。
少年溫文爾雅地笑了笑,“不是懷疑大師的意思,”他說道,“不過畢竟是我未婚妻要用的藥,我身為婚約者試一下也是應該的。”
朱戎聞言連忙道,“我是她哥哥,也可以試一下嗎?”
“你不行。”一旁的宋懷竹靜靜道,視線在兩人身上停了一瞬,看著朱戎道,“你境界太低了。”
男人頓了頓,“哪怕是一滴,都受不住。”
朱戎被這話弄的心里發毛,愕然地看著他。
“沒事,我來吧。”段立崢笑了笑看著宋懷竹,“宋公子,我的境界應該足夠吧?”
這是自然的。
如果段立崢不夠,那比他境界的皇姐要如何自處。
晉陽公主心道。
偏偏還要問出來。
宋懷竹沒有說話。段立崢也并不在意,走上前來,用指尖蘸了一點罐壁的藥汁放入口中。
在舌尖碰到那個液體的瞬間,段立崢就感到大腦一片空白。
并不是沒有感覺,而是感覺過于強烈,強烈到一瞬間無法反應。
在那一瞬后,劇痛就襲擊了他的全身。
唔!段立崢攥緊了拳頭,感覺好像有鐵錘擊打著的太陽穴一般,從頭開始,劇痛泛遍全身。
段立崢的牙關咬得咯吱作響,強行壓下一口氣,調動真元。
十息之后,體內那波濤翻涌的感覺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藥勁過去,在鮮明的疼痛之后,靈臺的確清明了許多。
但那種痛苦也深深留在腦海中。
“這……”段立崢抬起頭,死死地看著朱鸞,“你……”
“看來的確是有效果呢。”朱鸞笑了笑。
她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時辰不早了,段公子,和我兄長先出去一下吧。”
朱戎直直看向朱鸞。
“別擔心,”朱鸞笑了笑,“很快就好。”
“放心吧,不會有你之前那次那么痛。”朱鸞說道。
少女的眼神平靜而堅定。
朱戎定定看了她兩眼,轉身大步走了出去。朱鸞的視線移到段立崢身上,“等下一起去參加武試吧。”
段立崢閉了閉雙眼,頭也不回走出了屋外。
陶女官也離開,屋內除了朱鸞和晉陽公主,只剩下宋懷竹與雪齋和尚。
“開始吧。”朱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