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臺上風聲凄厲,宛如厲嚎。
不等朱鸞站穩,段立崢第二劍就來了。
不,不只第二劍。
連續的可怖撞擊聲連綿響起。
段立崢連出了七劍。
每一劍都凌厲到讓人心生顫抖,而這樣剝骨削肉一般的可怕劍招他居然如怒濤般使出,趕盡殺絕一般下手狠厲。
朱鸞退無可退,每轉一次身,就會在另一個方向被逼到盡頭,演武臺四個角落全部轉遍,直到七劍全部結束,朱鸞背抵著搖搖晃晃的防御大陣,噗的一聲,口中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
滿場彌漫著的劍影和寒光冷冽濃郁到無需再另起一劍遮掩那隨風而逝的火焰。
而段立崢執劍,靜靜站在場間,面無表情看著重傷的少女。
“立崢怎么下這么狠的手?”槐樹下,洪山瞪大雙眼看著臺上的畫面,“這……這是想要她的命啊?”
然而身邊一片死寂沒有人回答他的話,洪山疑惑地側頭,卻只見身邊的李文曜直直地看著高臺,握著劍柄的手有一絲顫抖。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臺上,喃喃道,“七殺劍……”
“七殺劍?這是七殺劍?”洪山倒吸一口涼氣,一旁的年華藏和梁子涼聞言臉色也難看起來。
“居然用的是七殺劍,”觀景臺上有武官看向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陳山長和南山先生,眼中也掩飾不住震驚。
七殺劍是紫陽書院威力最大的劍法。
但不同尋常的是,雖然七殺劍威力最大卻不是紫陽書院的山門劍法。
至于原因,從劍法的名字上也能看出來。
大周律中有殺人罪七種,謂之七殺。
七殺劍雖然威力最大,但劍招過于凌厲,殺傷力太大,走的是趕盡殺絕的路子,有違仁義。
在一般的對戰中很少有紫陽書院學子使用。
杜昊乾瞇起眼睛。
某種意義上,段立崢此時施展的劍法和那女孩的決殺之劍有些近似。
都是殺氣騰騰。
但兩人的殺氣給人的感覺有些不一樣。
杜昊乾很難說清到底哪里不一樣,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段立崢的七殺劍毫不猶豫,連貫自如,殺氣縱橫,凌厲至極。
屬于登極中期的深厚真元,和殺傷力巨大的密劍,他對于這個女子沒有半分的手下留情,甚至說是真的想要置這女子于死地一般。
這七劍雖然已經結束,這女子還沒有倒下,但杜昊乾知道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此時她還能勉強站立,還算是要托她已經破境化元的福。
但也只到這里了。
因為即便她當場破境化元,她和段立崢之間還有更高的一道門檻在。
這道門檻真的很高很高,高的只要有這道門檻在,任何的努力機緣運氣勇氣意志都不過浮云。
這就是登極。
如果說化元是普通修行者終其一生能達到的最高巔峰,那么登極就是劃分普通人和天才的分水嶺。
登峰造極。
此為登極。
只要段立崢還是登極境,那么這個女子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勞。
“哎……”洪山看著臺上女子身上慘淡的傷勢嘆了口氣,“嘛,就算能當場破境化元,遇上段立崢還是沒用啊。”
他搖了搖頭,“如果真有本事,破境登極的話還有希望。”
年華藏看他一眼,“退一萬步她能勉強調動那么大規模的天地元氣。”
他冷笑一聲,“破境登極,你是想讓她的經脈撐爆而死嗎?”
“的確,”洪山苦笑。
修行破境越往后越危險。
但在所有境界中,登極破境也極為特殊。
洪山自己其實真元早已足夠,卻一直未敢破境登極,就是因為……
登極破境,死亡率非常高。
登極是劃分尋常人和天才的關隘。
就是在這個境界上,修行者的修行方式會發生巨大變化,真元會出現爆發式增長,而與此同時,對經脈寬度要求就異常的高。
如果說化元境修行者的經脈是一條小溪,能夠容納登極境修行者真元的經脈就要是一條大河。
而如果將大河的水量注入小溪,還沒有注完,容器就會破裂。
所以登極破境至少要花費一年以上時間日夜拓寬經脈,錘煉身體強度。
即便如此,還是會有大量的化元境修行者承受不住大量天地元氣的灌入,在破境時經脈全斷,甚至暴裂而亡。
許多化元巔峰的修行者終其一生不敢沖擊登極,而更有無數少年英才在這條道路上死去。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而正是這樣的生死關卡,跨越之后才能獲得那樣的力量。
而只有登極境的修行者,才是修行界真正的天選之人。
無論年紀,只要入了登極境,就是這世間不一樣的存在。
登極,就是這么難的存在。
而十四歲入登極,十五歲就已經是登極中期的段立崢,已經遠遠超出了天才的范圍,只能稱之為妖孽了。
在如此巨大的境界鴻溝下,對方還毫不留手。
這女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對手?
別說是勝算了,在段立崢使出七殺劍的現在,她的命能不能保住才是個問題。
可怖的響聲再次響起,極為狂暴的劍意再次從段立崢手中的寒月上生起,極為凌厲的殺意背后,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磅礴真元。
登極境武者的狠厲一擊。
何人能擋?
轟的一聲巨響。
仿佛天地都在顫抖
大陣響起嗡鳴。
朱鸞終于被寒月一劍擊中,重重地砸在防御大陣上。
她嘔出一大口血,破布袋一般軟軟滑下,在半空中留下蜿蜒的大片血跡,在冰冷如月色的劍光的掩蓋下,化作血一般的烈火。
她掙扎了一下,卻一時沒有站起。
停了一刻,她才艱難地扶著劍柄撐起身體,大口喘息著。
段立崢神情古井無波,但不知是不是劍光的映襯臉色有些蒼白。
“放棄吧,”他看著單膝跪地,手撐劍柄遲遲不肯倒下的少女淡淡道。
“你現在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朱鸞的雙手交疊握緊赤子劍的劍柄抬起頭來。
她的臉頰沾滿了黑灰,唯有眼睛亮的驚人。
“我絕不放棄,”少女靜靜道。
“我放棄的時候就是我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