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們開始疏散群眾,但民眾們久久不愿散去。
夜色已深,夜晚的寒風吹拂在山林間,但聚集的人群中卻沒有一絲寒意。
這份熱鬧在內場的年輕人走出時達到頂峰。
他們都很年輕,但眾人看著他們的眼神都染上了一層敬畏。
那是一群朝氣蓬勃的少年人,大部分都是少年,唯一身處其中的少女最為顯眼。
段立崢被洪山背在背上,年華藏和李文曜走在兩邊擋去熱情的人群,而梁子涼小臉上滿是驕傲,一臉與有榮焉的跟在走在最前面的少女身后。
人潮如水避開,看著那個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即便知道結果已經過了許久,但臉上仍然震驚。
“竟然是文武雙解元……那么年輕的女孩子……”
“是不是哪里弄錯了?”
“那篇逐日真的是她寫的?”
“老夫活了那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也是大周頭一份了……”
更多的考生則是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歷經七天奮戰,站在狀元鄉徽州所有學子頂端的,居然是一名十五歲的少女。
當年的神都有夢魘國試,此時看著眼前的少女,已經確認能進入會試的學子們驚覺,他們可能也被卷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國試之中。
這場鄉試,足以在徽州的鄉試史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第一次知道有女人參加鄉試時,徽州人民就做好了看笑話的準備,這件事原本會成為徽州百姓茶余飯后多年的笑料。
但沒人想到,這個從小備受嘲弄,在貴女圈里顏面掃地,毫無名聲可言的,唯有對段二公子的癡心妄想出名的旁支小姐。
不僅成為徽州史上參加鄉試的女子第一人。
也在另外一種意義上成為了徽州鄉試史上的第一人。
徽州史上第一位文武雙解元。
不是紫陽書院學子,不是徽四院首席,甚至不是段立崢。
而是英國公府那個在今年之前都沒有進過書院的朱九小姐。
朱瑛。
就算是事實,但也太難讓人接受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朱玥呆呆站在議論紛紛爭吵不休的人群里,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周圍和她一起前來的公子們貴人們臉上也難掩震驚。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
朱玥心想。
這份震驚一直持續到一個聲音出現在朱玥耳邊。
“堂姐,你居然也來了?”
朱玥怔怔地抬起頭,看著那渾身的衣服沒一處完整,唯有眼睛依然明亮的少女。
剛剛在臺上做出那么令人震驚之事的人,現在居然站在她的身前。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怎么了?怎么好像不認識我是的?”朱鸞一臉奇怪地看著呆呆站在她面前的朱玥。
“九妹妹……”朱玥還沒有說話,身邊響起了朱戎的聲音。
“你……真的贏了?”
“嗯,”朱鸞看著平素冷靜的少年,在看到她的瞬間神情變得呆愣,心想這兩兄妹還真不愧是雙生子。
朱戎呆愣了片刻,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那笑聲實在是太大,讓容顏俊美的少年看上去有幾分傻氣。
他臉上的神情非常驕傲,驕傲到看上去有些囂張的程度,周圍的人被驚動,但認識他的人都沒有意外。
他的確是有驕傲的資格。
“我家妹妹中解元了!”朱戎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說道,旁邊慕恪之等人紛紛笑著搖頭。
這位少年恐怕是全大周第一位經歷了妹妹中解元的兄長。
也算是非常厲害了。
朱戎拍了拍愣在原地的朱玥,一臉得色,“六妹,我們以后可就是解元公的哥哥和姐姐了。”
朱玥神情復雜地看著滿臉笑意朱戎,眼神在同樣微笑著的朱鸞臉上停留一刻,又迅速離開。
“對了,我還沒跟你說,恭喜你進入會試,”朱鸞對朱戎道。
“嗯,這樣我就能和你一起去神都了,”朱戎喜滋滋道,少年的重點顯然和朱鸞不一樣,“我得趕快給太奶奶報信,她老人家一定高興壞了!”
打破這喜慶氣氛的是另一個女子的尖叫。
“二哥,二哥,你怎么樣?”
這位也在啊。
朱鸞側過頭看著不遠處臉色異常難看的段芷云。
段芷云沖到被段立崢的面前,背著段立崢的洪山臉上露出一抹不快。
“我沒事,”段立崢看著段芷云道。
“傷的那么重還說沒事!”段芷云哭得更兇,回頭看了朱鸞一眼,眼中怨毒一閃而過,“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芷云,”段立崢聲音依舊平靜,但卻非常認真,“看不懂的事,就不要。”
少年的神情嚴肅,“我記得我從小和你說過無數次。”
“大哥?”段芷云愣住了,“不……二哥……”
段立崢的語氣并不算重,但就在剛剛一瞬間,段芷云眼前一個恍惚,眼前的人仿佛不是他,而是那個她同父異母的大哥。
他的身影仿佛和段浩初重疊了起來。
一瞬間有股涼意從段芷云的心底泛起。
“我怎么可能不懂……”段芷云的聲音低下來,囁喏道。
段立崢靜靜地看著她。
“你尚未修行,”他看著自己的妹妹,“所以你不是修行者。”
不是修行者,自然是看不懂武道對戰。
這是三歲的孩子都懂的道理。
段芷云愣住了。
這道理是沒錯的,她無法反駁。
只要道理沒錯的,她就無法反駁。
朱家的兄妹對那邊的家族紛爭沒有興趣,朱戎看著朱鸞笑著道,“九妹妹,我們回家吧。”
辛苦了一天,是該回家了。
這本是無比自然的事,但他卻沒有立刻聽到回音。
少年定睛一看,只見朱鸞不知看著什么,有一瞬間的出神。
朱戎隨著她的視線看去,卻只看到郁郁蔥蔥的山林,其他什么都沒有。
“九妹妹?”
朱鸞很快就回過神來,看了朱戎一眼,“哦,回家呀。”
“對,太奶奶應該在家里等急了,”朱戎道,“所以我們……”
他話沒說完,卻傳來另外一個聲音。
“朱瑛,”段立崢對不遠處的少女開口道,“去我家吧。”
什么?
在場聽見這句話的人都愣住了。
段立崢無視周圍人震驚的眼神,“我家備有傷藥,你的傷勢不能再耽擱了。”
不是問句,不是試探,而是真的這么打算。
段芷云的臉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