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看到身著官服的人站在門口,哪怕是紅袖招身經百戰的小廝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這還……真是大膽呢。
身為紅袖招的小廝,自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高官。
當然對方的官位是挺高的,不管怎么說這官服可是紅色的呢。
官位至少是四品以上的紅袍大員呢,嘖嘖。
雖然紅袍大員不那么常見,但讓這位閱官無數的小廝驚訝的是,居然會有大官在大清早來紅袖招。
當然現在這個時間也不早了,但要知道今天可不是休沐日。
看眼前這人官服周整的模樣,不會是下了早朝就直接過來的吧?
天啊,這也太心急了吧?
閱官無數的小廝真是不咋舌也不行了。
就算紅袖招不會泄露前來享樂的官員的身份和言行,但大家都是大人物了,該遮掩的還是會遮掩的。
哪有人會穿著官服直接來的?
越大的官,就越會穿得不起眼,趁著夜色直接坐著馬車進來好么?
順便一提紅袖招有專門的通往地下的車馬道,據說是某個大人物的設計,被他們背地里的主子稱之為什么地下停車場。
乘著馬車直接開進去就能從地下悄悄上來,離開時也能直接從里面坐車離開。
大人物們不顯山不露水就能來個紅袖招一夜游。
既體面,又便利。
這也是紅袖招受朝廷重臣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
這都載初九年了,不管怎么說愛惜羽毛的紅袍大員也不該這么早跑過來……
門板縫隙里看到的人影背光,小廝一時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外面管家模樣的人敲的愈發急切,他只好一邊喊著來了來了伸手去下門板。
話說這么早又這么急,這是樓里哪位姑娘有這么大的魅力?
不應該,最近沒聽說……
而且許大家也剛回來,消息還沒放出去,還有誰有這么大的吸引力?
小廝一邊嘀咕著一邊卸下門板。
外面的光線一股腦涌入,顯得那人身上的官服愈發紅艷。
還真是官服啊,這還真是新鮮,這也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官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吧……
上一次有穿著官服的官人來還是公主誆她那未婚夫……
她那未婚夫……
在紅袖招干了十幾年的小廝倒吸了一口涼氣。
明晃晃的日光下,容顏如玉的青年站在紅袖招的門口。
小廝揉了揉眼睛,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腦海中的畫面重現。
身上官袍的顏色已經不一樣,但眼前這一幕卻跨越了十年的光陰。
只有不一樣顏色的官服提醒著這難以置信的現實。
這不是他的錯覺。
這太有沖擊力的事實讓小廝腦中一片空白,驚叫聲脫口而出。
“段……尚書大人?”
他看見了什么?
當今吏部尚書大清早的來了紅袖招?
沒等小廝的驚叫聲過去,啪的一聲椅子倒地的聲音從大廳傳來。
那聲音實在夠響,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
只有那個握著筷子安靜吃飯的少女除外。
“大哥……”
段立崢站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門外的身著官服的男人。
第一次留宿紅袖招,大清早卻發現自家的長兄站在門口的驚恐,非親身經歷者不能明白也。
但即便再給段立崢十次重新思考的機會,他也猜不到段浩初會過來。
還是上完早朝穿著官服直接過來。
瞠目結舌的小廝,目光在這對兄弟間逡巡,面露一絲了然,但眼中還是不解。
許鳳娘神情也有些愕然,下意識就看向了坐在桌邊的朱鸞。
“大哥……這是為……”
段立崢深吸了一口氣,沒說幾個字就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為什么?”
段浩初抬頭看了一眼紅袖招的牌匾,目光微凝。
下一刻,他閉了閉眼睛,跨進了紅袖招。
但卻沒有走近段立崢等人所在的桌邊。
段浩初站在十步開外,視線停留在自己同父異母的幼弟身上。
“還能為什么?”
而立之年的男人一聲輕笑,醇和的聲音在紅袖招大廳擴散開。
“我來接你回家。”
“這樣……”在兄長溫和的視線下,段立崢耳根有些發熱。
“立崢長大了,”身著紅袍的年輕朝臣微笑看著他,“也到了會夜不歸宿的年紀了。”
段立崢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長兄如父,他父親過世的早,雖然段家家教森嚴,但在過往的人生中,他還從未違背過兄長的教誨。
因為兄長說的話做的事總是對的。
僅憑一己之力成為大周最年輕的尚書,段立崢從小就敬仰著段浩初。
上一次兄長離開之時,還說等待著他鄉試的好消息。
但他不僅鄉試沒有拿到解元,剛回到神都還直接被兄長抓了個正著。
果然兄長就是兄長,真是不能抱任何的僥幸心理。
段立崢內心極為狼狽,不知該說些什么是好。
大廳內一時陷入死寂。
就在氣氛僵持之際,一聲女子的調笑聲突然傳來。
“我說駙馬爺,你這管的也太嚴了吧?”
段浩初和段立崢聞聲望去,卻只見許鳳娘站在桌邊捂嘴輕笑。
“像段二公子這般年紀的公子,真是整個神都城都找不到比他更規矩的了,”許大家搖頭嘆道,“別說留個宿,更出格的事多了去了。”
“還是說駙馬爺這是看不起我們紅袖招?”
許大家冷笑地打量著段浩初,“怎么?覺得這里會帶壞你家兄弟?”
段浩初微微一怔,隨后笑道,“哪里的話,許大家這就折煞我了。”
“當年,還承蒙許大家照顧。”段浩初拱手行禮。
當年?
一旁的段立崢微微一愣。
在他的映像里,為人方正不茍言笑的大哥是極少去歌舞行和酒樓的。
哪怕去也是應酬在那坐著應個景。
但怎么看上去大哥居然和許大家認識?
許大家虛虛擺了擺手,“奴家可當不起尚書大人的禮,尚書大人這才是折煞奴家了。”
“不過段二公子也是有親事在身的人了,”許大家道,“尚書大人好歹給人家留幾分面子。”
“親事……”段浩初目光微沉。
“正因有親事,更需要考慮到自己未婚妻在不在……”段浩初沉默了一會兒,重新笑著道。
“他未婚妻不在意。”
一個少女的聲音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