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子夜感嘆萬千之時,他心中的‘無冕之神’撐著膝蓋站起身昂首挺姿上了樓。
子夜看著那個背影,心中燒起一團比手下撥著的柴火還炙熱的火焰。
也不是人人都想當英雄的。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肉體凡胎,搞不好英雄沒當成下一秒就變狗熊了。
這不光光是勇氣的問題,還得綜合智力、能力甚至財力。
所以到了后來,扶蘇不在身邊的時間里,喬子夜頂多也就是捐點錢拔個款,做些力所能及且不傷身子骨的事。
雖然看不見啥成效,但不以善小而不為嘛。
子夜樂呵呵地在腦子里幻想著扶蘇出山,自己又可以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地跟在他身后做隱形英雄了。
嗯,考慮一下是不是得做兩套制服呢?戴面具的那種,就像內什么百特曼、斯百特曼一樣?個人覺得還是愛肉曼帥一點…
“啊…”一聲悠長且輕快的尖叫聲。
喬子夜抬起頭,雖然看不穿天花板,但想也知道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就只有小桑夏了。
一陣腳步聲后,桑夏像只小兔子一樣從樓梯上蹦到客廳朝喬子夜沖過來。
下一刻,喬子夜就得到了一個熱情無比的大擁抱。
“子夜哥哥,你太厲害了。謝謝。”
“啊?!”喬子夜一臉迷蒙看著她身后慢悠悠走過來的扶蘇,后者臉上掛著笑意并沒說話。
“謝謝你子夜哥哥,多虧你查到那個撞死熱娜的兇手。謝謝…”
不知是激動還是別的什么,桑夏眼底一片濕潤。喬子夜看著她這幅模樣,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正如當初扶蘇對人世涼了心一般,其實喬子夜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他一屆肉身凡骨,雖說有扶蘇左右護著,但戰場兇險,每去一次他便總會多幾道傷疤。
饒是如此,當看著那些被自己救起來的人,他心里也是有些自豪的。
但漸漸地,當感受到變化后,子夜心里也同樣煎熬難受。
并不是人人都是那樣索求無度,也有知恩圖報、將心比心懂廉恥的。雖然比例相對略少一些。
所以,這樣一來,子夜就矛盾了。救,還是不救,真是個頭痛的問題。
救總歸是想要救的,可救完之后這些被救的人狀態、心理會往哪一方面發展就說不定了。
這特么又不是挖寶開獎,還帶運氣指數的說?
所以,這種矛盾的心理一直膈得子夜心里發毛。
而此時桑夏的反應,就像一劑強心針打在了喬子夜心坎上。
桑夏是個很純真的好姑娘,這一點他當然知道。
可桑夏到底有多好?能好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
當喬子夜看著桑夏因為激動小臉一片赤紅,淚水盈眶的樣子,心底里某根弦突然被拔動了。
看盡了人世險惡,久而久之便會忘卻曾經的美好。
扶蘇和子夜幫的是海伊提,正主目前還不知情,但觸發這事件的桑夏卻因此而感激得要落淚了。
說實話,子夜是真的感到了意外。
桑夏二十歲。二十年里幾乎沒有受過寵愛,來潤廬之前可以說沒過過什么好日子。
也許是因為查家村村民善意的幫助,也許是查爺爺查奶奶自小對她啟到了一些教導作用。不管是什么,總之桑夏有著一顆水晶般剔透的心。
喬子夜莫名地微微紅了臉,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感謝過了。
“傻孩子”喬子夜也不知道說什么好,老氣橫秋地冒出三個字。
伸手正往桑夏肉嘟嘟的小臉湊過去,突然感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抬頭就看到桑夏身后站著的某人。
喬子夜立馬嘿嘿一笑,打趣道“多大點事嘛,你子夜哥哥我厲害的事情多著哩。”
“海伊提呢?你們見到海伊提了嗎?”桑夏吸了吸鼻子滿眼希翼地看著子夜。
“呃”子夜把火鉗擱在壁爐旁站起身,看了眼扶蘇搖搖頭“遠遠看到一眼。”
“哦,反正兇手抓到了,海伊提應該很高興吧。”
“你想見他嗎?”扶蘇在一旁柔聲問道。
桑夏用力點了點頭,然后想了想“扶蘇我們明天去買點年禮吧,讓海伊提帶回去,熱娜她…他們五年都沒見到家人了。家里還有幾個孩子…”
說著說著,桑夏的鼻頭又紅了,嗓音都有些澀啞起來。真是易落淚體質啊!
扶蘇沉默想了想“好。不過不用買年禮,我想他這個年是回不去了。”
桑夏怔住仰頭看向扶蘇,見他有些嚴肅心里就感覺不太對“怎么了?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子夜大致將之后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說了說,桑夏對律法之類一片空白,聽得一愣一愣的。
很是疑惑,一臉的不可置信加驚恐“難道這樣都不用坐牢嗎?”
“也不是說不用坐牢,就是有可能,有可能會判的比較輕。坐個幾年牢,再花點心思什么的,說不準很快就能出來了。”子夜解釋道。
說完看著桑夏原本紅潤潤的臉變得煞白,心想這特么還不如不解釋呢。
“熱娜被他撞死了,還逃跑了五年,這不應該會重判的嗎?這怎么可以呢?海,海伊提怎么辦呢?”
“我會給他請最好的律師。不過,你倒是說到關鍵了。這個海伊提會怎么想,他是不是需要我們給他請律師來打這個官司呢?”
“子夜哥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海伊提怎么可能不要律師幫忙打官司呀。”
雖然是個法盲,但好歹現代社會的基礎常識還是有點兒的。
桑夏咬了咬唇,擰著眉頭堅定地說道“律師一定要請的,我有存款的,我幫他付。”
喬子夜無語地看了眼桑夏,頓時覺得腦殼疼。
“你子夜哥哥我是那種在乎錢的人嗎?”義正辭言說道。
大門吱溜開了,一陣風遁了進來。
“難道你不是嗎?”素兒好笑地看著喬子夜,手上提著幾只餐盒走進客廳。
“回來啦”喬子夜咧嘴一笑,突然想起自己這正談事兒呢“別打岔”。
子夜難得地露出正經嚴肅臉,素兒便識趣地不再說話,只好奇不知三人在討論何事,便放下食盒后安靜地坐在一旁聽。
“是這樣啊。兇手那邊打算請律師,他肯定是打算讓律師去和海伊提談和解。”
“和解?這怎么和解?熱娜都死了,難道他能讓人死而復生嗎?”桑夏兩眼瞪的滾圓。
心想這兇手是不是個神經病呀,撞死了人,還能和解?
我捅你一刀,再跟你談和解行不行?
“當然不能。談和解的意思就是讓海伊提這邊不起訴,他給一筆賠償就完事了。然后司法機關那邊的訴訟歸那邊的,民事這邊就對他最終量刑造不成多大影響了。大概反正就是花錢買命這個意思吧。”
“……”桑夏眨巴著雙眼,一時半會兒有點接受不了。
看了看扶蘇,便見他也輕輕點了點頭。
“就是說如果海伊提跟他談攏了,比方說三十萬還是五十萬多少錢,好,雙方簽字私了,那就沒海伊提什么事兒了。”
話糙理不糙,反正專業術語子夜也不太會,把事兒說清楚就成。
素兒在旁邊一聽就大致明白過來了,主意是她和子夜一塊湊出來的,早上還聽子夜說要去逮人來著。看來這事還有后續發展。
桑夏‘哦’了一聲后,一言不發地默默起身往樓梯走。
素兒在一旁喊她吃甜湯,她也只是木訥地搖了搖頭。
喬子夜扭頭看了扶蘇一眼,指了指自己,心說:我這是又說錯什么了?!
看著桑夏邁著沉重的步伐往樓上走去,扶蘇無聲嘆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