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世界,人們稱之為,冥界。天才一住三五第一35D1
這里沒有神話傳說中的閻羅王,沒有勾人舌卷人心肝的酷刑,也沒有刀山火海、油鍋血池。卻有著比這些更可怕的存在。
亡者五大結界,時間結界、空間結界、通靈界、滅息界以及轉入輪回的生門。
洗靈河是直通生門的所在,而渡者部又以單獨的姿態存在著,連通各結界,是陰差陰司長官們審判亡者罪業,決定魂靈未來的地方。
它就像是一個中轉站,連接著‘地獄’與人間。
而亡者五大結界也并不是所有陰差都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它沒有傳說中的地獄那般血腥,卻比傳說中還可怖。
在這里,沒有生機,沒有對話,不容辨駁。在這里,所有的時間、方向都失去了意義。在這里,連天地都僅是生靈意念中的模樣,而并非真實存在。
這是一個巨大的能量場,一個不被現世科學發現的、恐怖的能量場。
擁有著億萬年傳承的秘族對這個神秘的存在也知之甚少,只知道這是個凌駕于現實世界之上的空間。
秘族各自居守于一方,以一種無形的能量墻阻擋住除本族生靈以外的一切生靈。
沒有人能探知秘族的秘密,經過億萬年的歲月,秘族之間時而互通有無,各自對彼此的職責多少有一些了解。
所謂秘族,其實就是區別是普通人類生靈的存在,或壽長千年、或靈力旺盛、或偏安一隅、或職守天地山川。
他們極少去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相反,最普通的人類卻在萬年的進化過程中,上下求索尋找著天地間的秘密與自身存在的意義。
所以,秘族稱人類為神明之子。只有神明之子才有這樣鍥而不舍,不斷進化演變尋找真正的精神。
而秘族卻沒有這樣的意志。狐族的老祖宗葉孤仙曾說過,這世界上最接近神性的就是大自然與人族。
它們、他們,最仁慈又最殘忍,最善良又最血腥。
當人類飛往域外太空中俯瞰整個藍色星球之時,就注定了,人類遲早有一天會擁有打破法則的力量。
因為生命短暫,而尋求長生。
因為未知,而不斷求知。因為不信宿命,而在泱泱長河之中尋找生命的奧秘。
秘族,就像是這顆星球上最古老的生靈,是固守著億萬年天地法則的長老般的存在。他們從來不對自身的存在感到好奇,甚至從來不去追
尋所謂宿命是什么。
秘族中人,從出生到死亡,結終堅守自己的職責。像鎮守于這顆星球各個角落里的古老家族一般,固步自封,卻安于天命。
因為他們堅信,神明沒有將法則的力量賜予給他們。
法則之力是不可抗拒的,即便是七千年前因浩劫而覆滅了的天族也難抵擋它的威能。
扶蘇回憶著點點滴滴,努力地想著自己究竟是什么。
他不是秘族,他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雖然他早就在兩千年已然身死,但機緣賜予了他重生。他曾迷茫地行走了兩千年,在人世里看盡生死別離、悲喜哀樂。
花開花落又一年,潮起潮滅又千載。而只有此時,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他是個人。
曾經是,現在也是。
魂境之中,往昔記憶被他一點一點封存于帝柏樹魂最核心的深處。因為再過一刻,護盾消失,他就將曝露于滅息界的法則之力中。
無處可藏,不可抵擋。
他不知道自進入滅息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多久,這里沒有時間沒有方向,甚至天也不是天,地也不是地。
他就是這蒼茫空間里最渺小的存在。
隨時都將被狂烈的風吹成腳下的白色沙礫,然后被懸于半空中那輪奇怪的光暈吸入。
等待他的,或許將是億萬年的沉睡,或者,消亡。
徹底的,再無生機的,消亡。
他不害怕。只是感覺到惋惜。他想起來,在進入滅息界前她說的話。每一句,每個字此時就像是回蕩在耳邊一般清淅。
她說,你大可不必對我這么好;她說,我一點兒都不在乎;她說,我知道你們想讓她回來,其實我也想;她說,我寧愿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她還說,但愿你能得償所愿…
多可惜,他本想說些什么的。
但卻來不及了,來不及告訴她,其實他是真的挺喜歡她的。
不是因為她是原來那個‘她’的分身。而是真正的喜歡。
來不及告訴她,如果‘她’回不來了,他也會一樣守在她身邊。來不及跟她說一句‘認識你,很高興’!
金色靈力護盾在徹底被光暈巨嘴吸取消失之后,他感覺到意識在一點一滴地從大腦中流逝。
木然地站在一片昏暗不明的茫白中,任風雪肆意卷襲,白色沙礫掠空而起透體而過,將所有生之氣息帶走。
在巨大的能量面前,帝柏靈力再次自封于魂境之中,這是一種面
對法則時的臣服還是對難以抗拒之力的恐懼呢?
扶蘇不知道,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誰,為何會身處于這樣一個荒涼地虛無之地。
就好像他原本就屬于這里,就像這無盡的風、漫卷的雪、憑地掠起的白沙…
桑夏!桑夏是誰?為何遺忘了自己卻還記得這個名字?
桑夏…空間里回蕩著他最后一聲嘆息。
蒼茫的歸屬于蒼茫,虛無的仍舊虛無。風雪驟停,只有紛紛揚揚的白色沙礫被不斷地吸入懸于半空的光暈之中。一片昏白里再無任何身影…
天地,一片寂廖。像回歸到了遠古以前的蠻荒時期,天與地混沌朦朧,像剛剛被剝離開來一般,漸漸露出形態。
虛無的光暈中出現一個小小的影子,霎時間落下,渾身包裹于一片白霧之中。緩緩落下的模樣,尤如天地初開時,神明降世般,孤絕又有著一種神奇的偉大之感。
落到地面,她緩緩睜開雙眸,眼神鎮定,如造世主睥睨著四方天地。只一眼,便似穿過了億萬年的時光。
抬起雙手,向著光暈振展雙臂,一股無形的能量穿透朦朧的白,憑地卷起一股氣流。
霎時,光暈巨嘴中另一個身影急速墜落。
‘啪’她穩穩地接住自空中急落的身姿,低頭看了看眼臂彎中的面容,唇畔掠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轉身,一腳踏入虛空。
夜晚的馬拉喀什,十分安靜。
色彩鮮艷的建筑在昏暗的燈光下并不十分顯眼,反而有些寂廖感。
沒有太多高聳的大樓與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道,古老的斗樓與錯落的圓頂房屋透著一股濃重的歲月氣息。這座古老的城市在此時,有著一種靜謚得近乎肅穆的莊重感。
她抬頭看著眼前的圓拱門,門廊上的雕花十分精美。
這該是一個甬道,連接著兩邊的建筑,前后都是白色、沙黃色的民居。甬道中空,頂上掛著阿拉伯特色的八角燈,暗著。
遠處倒有一些昏黃不明的路燈,隱綽綽照著力所能及的范圍。
空無一人。這樣很好,素兒說過不要在人類世界展露出普通人類無法理解的變幻能力,不然會被抓走的。
她歪著腦袋眨著眼,像似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抬手釋出縷縷黑線,一瞬間在暗夜中探向四處。
不到片刻的光景,兩個高瘦的男子掠影而來。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略帶彎曲的高鼻梁,深凹眼、高
眉骨、絡腮胡,一身白袍。尊敬地行了個禮,嘴里嘰咕說著什么。
可惜了,雖同樣是陰差,可語言障礙還真是不分界限啊。不耐煩地揮揮手,指了指手中扶著的人,示意找一個安置的地方。
兩個中東陰差立馬大概是明了了,迅速一左一扣抬起扶蘇,四人同時遁影掠去城市中的一座普通民宅。
屋子是阿拉伯最常見的那種,低矮的斗室低矮的床,僅布置了最簡單的生活日用。
將扶蘇平放到矮床上后,桑夏找遍屋找到紙筆寫下幾個字,交給兩個中東陰差之后便將之遣離。
靜靜地坐在床畔,靜靜地看著床上毫無生息的人。
白霧緩緩探去將他包裹于其中。她知道他沒有死,只是意識被滅息界的能量奪取得所剩無幾。
但是,他卻早早將大部份記憶與靈力封存在帝柏魂境之中。修復著他被風雪割裂的道道傷口的同時,發覺他的本原沒有受損,只需休養幾天就能醒過來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必須在他蘇醒過來之前從滅息界中找回被能量奪取的意識。
若無意識,他就算醒來也會是個活死人。沒有意識空有回憶有何用?蠢貨!
魂境中只能封存一種他本身的能量,人類的能量便是由意識與記憶組成的。
而他卻選擇了保護記憶,難道以為憑這一副肉軀就能抵擋住來息界的威力嗎?還是說,對于他來說,記憶比自身的意識還重要?
桑夏拔開幾縷耷拉在他額間的銀發,皺著眉,如何也想不通當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記憶沒了就沒了,這種虛無的能量確實是最脆弱的,如果被滅息界所奪必然不可能再復回。
而意識是因個體不同而有差異的,有意志堅定之人刀劍入身也不改其心志。她當然知道他自身的意識也是很強大的,可再強大也抗不住在滅息界里游蕩啊。
時間越久,意識被磨滅的話,他,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若不是她及時將他帶離結界,連這殘存的一絲意識都不可能保留。
她已經感受到了,亡者結界的時間推進快過現實世界許多。所以,在將他帶離結界時,留下了大部分的能量在結界中尋找他被奪取的意識。
茫茫滅息界,就算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有能力縱橫來去,尋找起來卻也不是說片刻便可信手拈來的。
與時間賽跑,感應著正于滅息界中四處搜尋的能力,桑夏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若不是他的心念之
聲響起,她沒有那么快能在偌大的結界中準確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她聽到了,風雪再大,她也聽到了。
雖未十分清楚,但那句‘很高興,認識你’此時似乎還回蕩在耳畔。
自從封禁中來到現實世界,一切對她來說是新奇的、新鮮的,有些有趣,大多無趣。
自己好像對這個世界并沒有抱有太多的喜愛。這一點她很清楚,她說的字字句句都很真誠。
她確實不認為自己非得要到人世里來走一遭,只不過來既來了,那么便試著活活看。她不覺得自己能融入到這個世界,也不覺得這個現實社會多么精彩紛呈。
一切的一切,她原先在封禁之中也大約見過、聽過。只不過沒有感受罷了。她感受不到本體的感覺。
其實,并不是不能,而是她沒有。她好像沒有什么情感,關于這一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何,并且,也沒怎么去思考這個問題。
但在潤廬生活的日日夜夜,與潤廬眾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在無形之中起到了潛移默化的效果。是因為這樣嗎?
人們所說的,近朱者赤?因為靠得近了,所以就越來越像一個真實活著的人了?所以也就有了人的情感。她分辨不清,很是不解。
人們常說的不舍是什么呢?就是這樣的感情嗎?
看著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人,她的心中升騰起一種陌生的滋味。
有點兒著急,著急尋回意識的時間能不能來得及。還有點兒悶悶的,胸口悶悶的。像堵了一團云在里頭,吐不出來。
她只知道,必須、盡快,哪怕動用那個不能碰的力量也得將他的意識找回來!
“我會找到你的,一定會!”
暗夜里,昏暗的沙黃色房屋里響起一個堅定的聲音。
而這個座名叫馬拉喀什的摩洛哥城市卻炸了鍋。
當然對于人類世界來說,沒有任何影響。陰差們以前所未有的大集合舉行著一場‘盛會’,一群長得一模一樣的中東男子交頭接耳,沒人看得懂那張紙上面寫的文字。
地處偏僻,他們這一拔陰差歸屬非洲西北分部管理。
無果之下,便由年資最長的陰差帶著那張神秘的紙條往分部總區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