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多年了,北彌生從未像此刻這樣暢快淋漓、酣達通透。
不是他殺心重。黑暗能量并非世間生靈,消滅之化解之,將之擊潰粉碎,那種爽快的感覺讓北彌生心底升起盎然快意!
從外間看去,凝結于一處的黑云確實龐大。
但他沒想到在進入其中之后,這片黑暗的世界竟會在這么大。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黑暗能量有什么擴大空間的屬性,
總之在他以無匹之姿怒張盤冥洞狂野地左沖右突多時之后,仍未有觸碰到扶蘇布于外間的化葉重生之力。
黑暗里,觀感會自行降到最低的程度。即使是像他這樣的靈力者也一樣。
視覺,觸目全黑;聽覺,除了偶有幾聲如巨獸的低吼之外別無其它;觸覺,這是最為濃烈的了。
因為,在他周身始終彌漫著黑色能量,好似驅不完散不盡。若真是這樣無窮無盡的,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耗。就算他幽光之力再充沛,終有耗盡之時。
想到這一點,北彌生放慢了速度。狂放的靈力略作收斂,他總覺得有古怪。沒道理吞噬消解了這么久,這黑暗就好似是永遠都沒有盡頭似的!
黑暗能量如果有思維能力,一定會非常詫異。它能吞噬世間任何靈力、能量,當然這得視靈力擁有者自身夠不夠強大。
但它肯定想不到,這世間竟還有北彌生這種奇怪的靈力者居然能反向吞噬黑暗能量!
哦…北彌生眉頭一皺。誰?誰在說話?人說話,只是一聲輕輕的‘哦’。但是他聽到了,清楚地聽到了。這個時刻,他心中也生出了一個念頭。
能量之中,一定暗藏著某個神秘之人。而這個人,必然是引發黑暗能量四處攪弄風云,觸動浩劫提前到來之人。
誰?當然不可能有人站出來告訴他答案。而扶蘇,已經離那個答案很近了!
嗡!太阿止步不前。扶蘇心有頓悟,便是這處了。
凡有桎梏,定有所護。看來,對方并非是沒有弱點的。
暫時扶蘇來不及去思考,只判斷,弱點應該就是威嚴之能所處的那個點。
就像武俠中練金剛不死身的高手其實并不是真的不死,而是命門藏的極好,不容易被人找到罷了。
黑暗能量應該也是如此!
可惜,你的命門已經被我找到了!那就,現身吧!
心念一動。太阿劍身狂抖嗡鳴,紅色光芒隨著越來越盎然的劍意更為耀眼起來。劍尖似是抵在一道由黑暗能量組成、密實而凝重的墻外,矛與盾,抵力較量…
…兩方灰蒙蒙的法印交錯相疊,于半空中發出與某種類似于鋼鐵碰撞的鏗鏘之聲。
帝柏樹魂好比一柄在法印上空擎開的巨傘,將自高空中掠來的黑暗能量悉數擋于外間。
楊十七雙眉緊擰,雙手以某種奇怪的姿勢交握,微微顫抖著。
她正在驅動法印將龐大的‘黑云’盡量往地面壓去,姬戎淵掠飛而起,自其周身悠游出無數黑色符文,五道巫靈之門開啟,分別立在四個方向以備萬一,另一道則配合著楊十七的動作,橫亙于法印之上、帝柏之下的中間位置。
轟…各兩個不同方向傳來靈力結界崩壞的聲音,楊十七低頭看了眼正處于右下方的姬戎淵,兩人會意點了點頭。
姬戎淵遁影如流星,地面上的嵐飄飄則先行一步朝聲音來處的其中一個方向奔去。
幸而,來得及時。由融鐵之志符印結出的靈力結界是由六個人共同織就的,缺口一旦打開,黑暗能量就極快速地躥入了。
日暮族的草原之花寶音力竭,倒下的瞬間,鐵網般的靈力結界便露出了縫隙。黑暗能量一股腦地自縫隙中鉆入,
屆此時,姬戎淵抵達,巫靈之門出手將躥入的黑暗能量封結于原地。
東面嵐飄飄那邊的情況差不多相同,也是在她及時到達之后,使出洞悉之輪暫時控制住亂躥的能量。并同時補上了結界的空缺。
機動部隊僅有此二人,若此時再有何處出現結界崩壞的現象,恐怕就無力再去阻擋了。
所有人凝神沉氣,汩汩靈力不停從各自身體中溢出,盡可能地將結界織得更嚴密一些。
飲馬在靈力即將枯竭之時,收起融鐵之志的完整體形態,回歸到結界之內。
喘著粗氣,肌膚上鐵水般流動的符印從密布的狀態慢慢回縮成了最初的簡單圖紋。
飲馬看著鐵網結界外不時舞動觸須的黑暗能量,心中不禁生出個奇怪的念想:長白山究竟藏著什么令黑暗能量不惜千里萬里地奔來?
從黑暗能量降臨世間開始,各秘族鎮守的區域時有能量爆發的消息傳來,但是都沒有過像他們這次面對的形勢這么嚴峻!
之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日暮原秘境遭到了黑暗能量的襲擊,秘境結界竟是在不停的攻擊下裂出了多道裂縫。
飲馬的父親——沁格老爹此時正帶領著族人全力修復秘境結界。
而飲馬則帶領著千余名勇士出離秘境堪察情形,結果萬沒想到,千余人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活著逃回日暮原!
若不是因此,他絕不對發出告急求助的信息。
就在飲馬剛生出這個疑惑之時,所有人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微微一震。
搖晃只一瞬便停止了,但這一危險的信號令所有人不由得擔心起前往地核的四人…
“阿妖”一聲驚呼,浸及時將被黑暗能量震飛撞向巖壁的阿妖接到手中。噗,一口鮮血噴出。
就在四人合力消解斗轉陣中的黑暗能量之時,能量之威大作,竟是爆發起掙脫了法陣的束縛。
阿妖被擊飛,歸吾反應極為迅速地擋在白與飛身前,被縷起化為一柄黑色利刃的能量削過,咕,幾乎是同時,在黑刃透體而過的當兒歸吾單手將之攫住。
嘭!沉悶的響起,凝結了一半黑暗能量的利刃在歸吾手中爆炸。能量消解,但是…
“老祖宗!”白與飛目眥瞪裂,便看到歸吾攫住黑刃的手臂被炸飛墜入腳下的熔漿之中。
歸吾喘著粗氣,眼中布滿血絲,看了眼白與飛。
來得太突然,也是因為所有人在之前遇到的黑暗能量并沒有像此時這般強大,輕敵了!
生氣攸關的時刻,歸吾以自己為盾護住了白與飛。因為,原本那能量作成的黑刃是直指著白與飛的。飛漲中文
冰棱結鏡。并不大的地核中心,熔漿跳躍興奮得像被禁錮了許久的囚徒,狂烈地想要躥向外面的世界。
再無任何話說,浸使出靈力的極限,在整個中心區域內造出道道如冰晶般的鏡面。黑暗能量東躥西撞,尋找突破口。
白與飛將歸吾扶住飄飛到一旁的巖避上,之后,扭頭就沖進了浸的冰棱之中。
讓雷電來結束一切吧!
毫無保留,比先前的球形雷電光圈還要更為高密的紫色雷霆,一記一記、無差別落在冰棱結鏡之中。
藏匿于熔漿之中的黑暗能量,一半化為黑刃本欲偷襲白與飛,卻被歸吾以付出一只手臂的代價,轟去消解了;
而另一半則悉數被困在結鏡中,白與飛和浸兩人配合無間,趁著黑暗能量偷襲失敗亂躥的當兒,一舉將之滅除!
各自為戰!一往無前的北彌生卻突然停住了動作,擰著眉頭感受身邊越聚越密實的能量。
愈來愈凝重,這種感覺并不十分強烈,有點類似于溫水煮青蛙的手法。似乎是要在不經意間將他固封于一處。
呼吸越來越沉重了,連心跳也緩慢下來。一直以為只有他讓別人寸步難行,鬼域之下一般靈力者的戰力會大打折扣,在那個空間里他便是主宰。
然而,此時,他卻感受到自己正被那無形的能量主宰著!
連靈活操控身體都有些困難了!不能拖下去了!
“扶蘇!”北彌生狂吼一聲,但卻沒有應答。
面色一凜,他并不覺得扶蘇會比自己還撐不過這凝重感。但為何沒有回應呢?思考是無用的,此時要的是行動。
鬼域沒了,他還有幽光。去!
無數紅藍交雜的光團從他身體中脫出,飄飛之處,爆裂聲此起彼伏。黑暗能量卻并沒有絲毫躲避,迎面撲來,更緊密的地將他團于其中。
嗷!一聲真實的巨獸嚎叫聲。
兩頭烏碩大的身軀自上而下墜落,但這次,它并非是實體形態,而是一層靈力虛形。
北彌生被虛影兩頭烏護于自己身體之中,巨大的雙掌揮舞著,擊拍撲面而來的黑暗能量。
黑暗空間的另一端,紅光劍意與能量之墻抵力較量。
扶蘇一手置于太阿劍后,靈力不可用,但是劍意卻是無需借由靈力摧動的。
星光!另一手掌心熠出道道星光,霎時間劃破黑暗,宛若一道微型銀河般,一股腦向前涌去。
星光,無數顆,點點布于太阿劍周邊的一片黑暗中。與無形中的能量對抗。扶蘇沉著氣,面色冷峻,一頭銀發在星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凌厲的光芒。
他能感應到星光所覆蓋之處,正是黑暗能量凝結得最密實的地方。而其下便是那個至關重要的,命門!
此時就算喚彌生過來,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畢竟,盤冥幽光也是靈力,無有不同。他沒有聽到彌生正在遠處呼喊的聲音。
僵持,只一刻。當越來越多的星光覆蓋住黑暗的時候,黑暗便不再是黑暗了,而是茫茫的白。黑暗的海洋中,這一片白,皎潔、耀眼!
現身!扶蘇在心底怒吼道,雙眉緊擰,雙掌狠狠發力摧動著太阿劍與星光同時祭出所有力量!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竊語。扶蘇聽得不真切,但他聽到了。
隨著那一聲竊語落下。無形的黑暗能量突然如潮汐般退去,迅速往那個命門處收攏。似乎,對方此時并不想與他硬剛到底。
為什么?扶蘇驚詫地瞪大雙眼,飛身直直朝能量褪去的方向掠去。星光在前,太阿劍在手,他急不可奈地想將對方從黑暗中找出來。
然而,對方的速度竟是快到了遠超他許多倍。眨眼的功夫,黑暗全消。就像被一瞬間收走了圍帷,露出了黑暗之下的真實世界。
北彌生正驅著雙頭烏與黑暗能量廝殺。突然之間,便感覺到能量好像被什么東西吸走,或者說被人抽走了似地。
一瞬間就失去了蹤影!!他茫然地扭頭,便見扶蘇正驅身急速掠飛。
然后,便一頭扎進化葉重生的一片金光之中消失了身影。北彌生皺了皺眉,驅身從來時的缺口掠飛出去。當他看到扶蘇也好似一頭霧水的模樣時,就更納悶了。
“怎么回事?”急急問道。有此一問的不僅是北彌生還有一旁的楊十七。兩人直直盯著扶蘇,兩臉懵。
“能量之內有一處類似于陣眼的東西。靠近那處靈力不可用。你說的那雙眼睛,我看到了!”
只一霎,那萬花筒般的雙瞳便消失了。
雖然短暫,但扶蘇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亦不是幻覺。
幻術這種最低級的靈力不可能是能量背后之人會采用的,因為很容易破解。而且,那雙瞳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所以,對方一定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找到那處。
扶蘇的說話驚呆了兩人!
就在扶蘇與彌生兩人出離黑暗能量的當兒,遠處,西面的日暮族遭受到最猛烈的突擊。
陣陣像是鋼鐵被撕裂開的金屬磨礪聲,令聽到的人內心一顫。若是本就無法忍受這種尖銳之音的人在場,肯定會立時嘔吐大作。
日暮族六人倒沒那般脆弱,只是在強烈的銳聲刺激之下感到一陣頭痛,片刻失神。
嗞…逮準了時機,黑暗能量像是終于找到了缺口奮力地將鐵網結界撕開。三個高大的身影被擊飛!
勒爾庫口吐鮮血飛快地爬起身,瞪著一雙牛眼,狂吼一聲硬硬將融鐵符文自身體中抽出,頭也不轉地奔向結界被撕開的碩大漏洞。
即便他的身軀再大,也不足填補漏洞,但勒爾庫做到了。
他將融鐵符文甩得像套馬索,穩而準地勾住了鐵網,粗如牛腿的雙臂鼓起、經脈賁張,咬著牙狠命扯著符文之索。
以身填洞,迅速而吃力地修復結界。
隆!此時的勒爾庫就是個活靶子。
黑能暗量一記又一記地擊打在他身上,獸皮衣在第一擊就化為了飛灰,健碩的古銅色身軀上顯出道道血痕。
堅持僅一刻,盡力了!
勒爾庫頹喪地閉上了眼,他,飛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