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北方,宗丞正站在一處土丘上等待著戰場上的結果。
在宗丞身旁有兩人正在等待著,而宗丞身后還安安靜靜的站著楊氏的那三十名納米戰士,可是,這原本歸屬于楊氏的納米戰士,卻像是對外界一切事物都置若罔聞一樣。
“這次,您應該會成功的,”身旁一人對宗丞說道。
宗丞并沒有很焦急,而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花了這么多時間來籌謀這一切,如果失敗的話那就太讓人沮喪了。”
“不過您就算控制了楊小槿,恐怕也不會對楊氏有什么影響吧,”旁人問道:“您能讓她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在楊氏嗎?”
“能,”宗丞看了他一眼說道。
可是,聲音并不是從宗丞嘴里發出來的,只見宗丞身后一名納米戰士笑著走出隊列來說道:“韓陽,你不明白,楊氏在慶縝面前已經沒有太多招架之力了,我對楊氏并沒有什么太大興趣,”宗丞平靜道:“我要的是她背后暴徒的力量,暴徒如今掌握在她姑姑手里,早晚有一天,會傳到她手中的,我甚至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這些已經被宗丞控制的“秘偶”,竟是每個都如同宗丞本尊一樣。
“那個任小粟呢?”韓陽疑惑道:“要不要留下來?”
這時,宗丞也有些猶豫,他原本計劃就是去88壁壘,找機會把楊小槿給帶出來,然后依靠自己的超凡秘偶之術將楊小槿控制起來,再放楊小槿像正常人一樣回去生活。
但宗丞從一開始看中的就不是楊小槿在楊氏的影響力,而是看中她在暴徒里的影響力。
他自己就是一個超凡者,所以他知道在未來,像火種公司與暴徒這樣匯聚著超凡者的組織意味著什么,那是真正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
而他宗丞都不用花費太多力氣,只用一個楊小槿就能撬動整個暴徒了。
只是中間出了任小粟這個意外,他開始得知任小粟是張景林學生的時候,內心里簡直欣喜若狂,這178壁壘的繼承者如果也落到自己手上,那宗氏未來簡直如虎添翼。
宗丞太喜歡自己的超凡能力了,就像是一個幕后操控一切的手,能夠輕易獲取別人的地位與能力,將其他人當做玩偶一般操控在手掌之中。
不過王從陽說,任小粟好像和張景林的關系也并沒有那么好,這讓宗丞有些遲疑,他知道王從陽說的未必是真話,但就連宗丞也懷疑,如果張景林真拿任小粟當178壁壘的繼承者,那任小粟也太年輕了一點,而且任小粟能服眾嗎?
當年張景林可是在178壁壘待了十多年,才服眾的,他自己本身就是178壁壘的人,大家對他更有認同感。
而任小粟不同,任小粟對于現在的178壁壘來說應該還是外人吧。
所以,宗丞仔細考慮后還是覺得,任小粟如今的價值明顯沒有楊小槿更大。
楊小槿與暴徒領袖是血親,而且楊小槿是暴徒公認的繼承者。
“韓陽你也去吧,這個任小粟能留活口最好,不能的話直接殺了,”宗丞平靜說道。
就算只得到楊小槿,也成功了。
金嵐所帶領的一隊不過幾十人,終究抵擋不住那北方土匪的摩托洪流。
張一恒走著走著忽然在任小粟身邊停下了腳步。
他看著顏六元背上還在喘息的任小粟說道:“大哥,我也去了。”
說著,張一恒驟然轉身折回:“二隊的兄弟們,跟我走!”
一群人哈哈大笑著朝土匪迎去:“不能光讓金嵐露臉是不是?”
張一恒問道:“你們怪我么,若不是我回山寨把你們帶過來,你們今天也許就不會死。”
有人說道:“那樣活著好像也沒什么意思。”
張一恒笑道:“確實沒意思。”
“也不知道死后會去哪,地下嗎?”有土匪一邊檢查著槍械一邊好奇道。
“不知道,反正下輩子多讀書,好好掌握一門手藝,你們看許金元那老小子就因為會蓋房子,結果被那女人看中了天天往屋里拉,”張一恒笑罵道:“老子下輩子也得學蓋房子。”
“也不知道下輩子還能不能遇到大哥?”
“應該趕得及。”
“此情此景,有沒有人賦詩一首?!”
“哈哈哈,誰特么會那玩意?”
這些人一輩子都沒讀過書,在集鎮的時候也只有大戶人家才能把孩子送學堂,財團把他們送去工廠,送去煤礦。
就因為忍受不了那暗無天日的生活才當土匪的,現在既然見過那光明與希望了,那就得死的有點人樣。
忽然間,遠處土丘上忽然有狙擊槍轟鳴,眼見著摩托車隊里,忽然有摩托車化作一團盛大的火球。
緊接著,一輛又一輛摩托車正在化作火團,楊小槿再次嘗試用自己最擅長的能力來統治戰場。
可土匪太多了,他們依然在不斷靠近!
張一恒回頭望了一眼任小粟的背影,他大吼道:“打他嗎的,老子是張一恒!老子也是英雄!”
張一恒也不知道為何要喊自己的名字,他只是覺得,這一刻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光了。
從此時起,不再是他張一恒需要這個世界,而是這個世界需要他張一恒此時此刻站出來,半步不退。
顏六元沒有回頭,他竭盡全力背著任小粟向西方狂奔而去,身體里每個納米機器人都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顏六元在透支自己的所有潛力。
“哥,這世界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們過上好日子?”顏六元喘息道。
“明明都已經離開壁壘了。”
“明明都要躲起來了,不跟他們打交道了,為什么還會這樣。”
顏六元背著任小粟一邊跑一邊茫然問道:“哥,這就是時代的悲哀嗎。”
他并沒有為金嵐等人感到悲傷,因為他不曾與金嵐他們相處過。
他也不覺得這些人有多壯烈,因為他見過更壯烈的一幕。
只是這時代,似乎本就不打算讓每個人好過。
在這亂世之中,想獨善其身根本只能是夢想而已。
任小粟只是個少年,他曾經不懂張景林為何厭倦戰爭,他曾經也不懂慶縝和李神壇為何要與敵人不死不休。
而他和顏六元這一刻忽然明白,亂世之所以稱之為亂世,正是因為無人可以幸免。
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便沒有能力去建造自己的夢想鄉。
在擁有絕對的實力之前,一切都只是癡心妄想。
過去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這片河谷大地上發生的每件事情都讓任小粟沉迷其中。
他那掙扎與苦難過來的17年里,從未見過如此美好的事物正在從自己手上誕生。
所以,哪怕這一切如此的不真實,他也愿意放棄理智去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
今天就像是很普通的一天,與往日的每一天都相同。
當那戰場上的子彈來臨時,煙消云散。
顏六元不敢使用詛咒能力,因為任小粟在他背上,現在顏六元并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帶著任小粟躲開反噬,如果那反噬波及到任小粟就完了。
背后傳來任小粟虛弱的聲音:“放我下來。”
顏六元抿著嘴不說話,依然在狂奔。
耳旁的狙擊槍聲猶如炮火,可北方的土匪太多了,他們已經沖破了火力的封鎖來到張一恒面前!
任小粟顫抖說道:“六元,放我下來。”
他在顏六元背上掙扎,可是那疼痛仍然在麻痹著他的神經,雖然那疼痛感正在一點點消退,但這一刻他仍然無能為力。
就在此時,北方土匪竟是直接繞過張一恒等人死守的陣地,他們分成兩股兵力,一股沖向狙擊子彈飛來的方向,而另一股則朝著顏六元他們追去。
這余下的北方土匪還有四百人之多,根本不是張一恒這群土匪能夠抗衡的。
張一恒看到那群土匪竟繞過他們,頓時急了:“給老子停下來啊!來殺老子啊!”
可是土匪根本沒管他們。
顏六元看到土匪將要來到面前了,沒人可以阻擋他們。
姜無的手臂上驟然飛出五朵梅花來,而那殷紅的梅花又一朵朵分成五片花瓣。
劇烈的狂風中,姜無的花瓣朝著土匪飛去,猶如刀鋒。
可這花瓣數量太少了,還不夠。
一片花瓣飛至土匪身上割裂生命后,便化作紅色的光影消逝,而土匪還有數百人之多。
姜無咬牙,只見她手臂的梅枝紋路上,再次又三朵梅花盛開,翩然紛飛。
還是不夠,她此時想要學著其他人那樣燃燒自己的生命。
王宇馳拉住了她,平靜的說道:“老師,還有我們。”
說著,王宇馳便拿起槍械準備沖上去了。
此時,還有一股土匪正在朝著楊小槿所在的方向沖去,楊小槿是狙擊手,可能短時間內殺掉這么多的土匪。
然而顏六元忽然慢慢停下腳步,他轉身對姜無說道:“姜無老師,你背著我哥繼續往前走,不要回頭。”
說完,他把任小粟放在了姜無的背上,然后獨自一人走向戰場,走向災厄。
小玉姐在他身后聲嘶力竭:“六元,你要干嘛!?”
顏六元平靜道:“富貴叔,帶小玉姐走。”
小玉姐奮力想要掙脫王富貴拉住她的手,可王富貴內心中也極度痛苦。
他不知道顏六元要干什么,但他知道不能放手,放手之后李小玉恐怕也要出事。
小玉姐哭喊道:“六元你回來啊,你要干嘛?!”
顏六元回頭對小玉姐笑道:“我要讓我的悲哀,成為時代的悲哀。”
說完,顏六元一步步走去,這個時代應該腐朽,新的時代也必將到來。
要擁有多強的實力才可以建立那個充滿希望的時代?顏六元不知道,但他覺得任小粟應該能做到。
天空中忽然卷來烏云,遠方大地開始悲鳴。
諸神崛起的時代里,宛如神明再臨。
顏六元一步步的朝著沖來的土匪走去,忽然有灰色的霧纏繞在他身上,如同代表著災厄的惡龍。
那內心被捆束的猛獸正在咆哮,怒吼著這個時代。
曾經的顏六元就像是個人畜無害的鄰家男孩,后來他掌握了許愿與詛咒的力量。
沒人知道他到底能做什么,也沒人知道他詛咒的極限到底在哪里。
如今他詛咒這天也崩塌,地也開裂,于是,大地真的裂了。
顏六元因為透支了自己的力量,腦海中那虛無縹緲的精神意志忽然如刺般,讓他頭疼欲裂。
最終,流下兩行血淚來。
“嗯,死不了,”顏六元輕聲道,他心中并無悲傷,只想讓這舊的時代與天地同葬。
哥哥,現在該我來守護你了,還有那個即將到來的新時代,顏六元輕聲說道。
遠方一直在蠢蠢欲動的地殼忽然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地面忽然有裂隙正在不斷蔓延,就像是境山里那條足以割裂壁壘的裂隙一樣,僅一瞬間便來到土匪面前。
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顏六元親眼見過的大自然的偉力,如今由他來釋放。
卻見那條裂縫猶如一柄刀,在地面斬出溝壑,天地之間發出轟隆隆聲響,仿佛世界也要破碎掉了。
那裂縫一路來到土匪面前,竟是硬生生將他們坑陷在無敵深淵之中。
深淵之下是無邊的黑暗,曠野上的風灌進去,就像有一頭野獸住在下面。
然而正裂隙并未停止,竟是繼續一路向北方電射而去,顏六元也沒看到北方有什么,他只覺得那里有很惡心的東西,需要從這世界上抹去。
北方的宗丞遠遠便看到這一幕,他嚇的魂都要沒了,因為他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存在如此強大的超凡者!
“跑!”宗丞的氣定神閑不復存在,他發了瘋一般朝旁邊躲去,可那條裂隙像是追逐著他一樣,根本躲不開。
但宗丞慢慢發現,那裂隙也不過是余力罷了,他距離戰場太遠了,就算是顏六元全力一擊也無法將幾公里以外的宗丞殺死。
裂隙慢慢停下,而后深淵才慢慢閉合。
宗丞心中泛起深深的寒冷,他帶著納米戰士朝北方逃去。
他沒想到,那些沖向楊小槿方向、沖向任小粟他們的土匪,竟然都被這一條大地溝壑給活埋了!
楊小槿在瞄準鏡后抬頭望向那個召來天災的少年。
張一恒等人怔怔的看著這天地色變的一幕,自己活下來了?
這是……這是神明的力量嗎?
而此時,顏六元靜靜的站著等待反噬,。
既然詛咒是天災級的,那么反噬,也將是天災。
西方忽然發出轟隆隆的聲響,仿佛萬馬奔騰,顏六元心中明悟,洪水將至。
顏六元用盡最后的力氣對王富貴等人吼道:“往高處跑!”
而后,他慢慢虛弱的盤坐在地上,納米機器人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剛剛那透支力量完成的詛咒讓他已經沒有能力去躲避反噬了,只能等待宿命的審判。
每逢春末,河谷地區的洪水都會如約而至。
屆時,河谷地區會形成新的河道,整個河谷地區的大半部分都會被這場洪水改變地貌。
只是,今年的洪峰好像提前了幾天。
漫天的洪水在上游匯聚,然后猶如雪崩一般順流直下,轉瞬及至。
顏六元已經能夠聽到上游樹木折斷的聲音了,他轉頭向上游望去,洪水如高墻,鋪天蓋地而來。
可他卻忽然看到任小粟從姜無背上掙脫,小玉姐也掙脫了王富貴拉著她胳膊的手。
只見所有人都往高坡跑去,而任小粟和小玉姐卻用盡渾身的力氣朝他跑來,顏六元愣住了:“哥……”
洪峰已到,上游的王富貴等人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卷入了浪潮之中,姜無手臂上的梅枝忽然延展具現,那長長的梅枝奮力一卷,將所有人都給捆到了一起,向下游沖去。
任小粟聽著身后的洪水聲,他知道可能來不及了,于是顏六元聽到任小粟的怒吼聲:“摧城!”
下一刻任小粟速度再次加快,他驟然來到顏六元面前,洪峰就在他身后一個身位。
可異變再生,北方土丘上忽然出現一名超凡者,正是宗丞的手下韓陽!
剎那間,韓陽抬臂,一支鮮紅的長矛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中,那長矛脫手而出時,顏六元焦急道:“哥,快躲開!”
那支長矛,像是跨越了生命的界限。
任小粟也知道身后有危險,可他卻不管不顧,硬是在摧城結束之前抓住了顏六元和小玉姐的胳膊,將兩人一起往岸上扔去,小玉姐摔在地上昏了過去。
在空中,顏六元看到那根鋒利的紅色長矛從任小粟右腹部穿透而過。
那長長的洪水將南北割成兩個世界,而任小粟與顏六元隔著時空長河遙望,任小粟的腹部血流如注,而任小粟竟像是沒事一樣對顏六元笑道:“不許死。”
隨后,轟然一聲,任小粟被洪水沖走了,消失在了渾濁的河流之中。
“哥,等等我!”顏六元慟哭失聲,他想要起身朝下游追去,可是剛站起來便無力跌倒,昏了過去。
南方忽有狼群北上,為首的狼王不顧滔天的洪水,朝著顏六元所在方向沖來,待到它沖到顏六元身邊,竟是忽然把小玉姐和顏六元叼起便走。
剛剛離開,洪水便湮沒了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
劇情重要就不拆章了,第三卷:時代的悲哀,完。
下一卷:北地之王
今天難過了一天,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離開的朋友,感謝支持過。拜謝。痛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