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戈的親隨?”伯克利家主皺眉。
“是的家主,”圣殿騎士回答道:“不過他們已經在清晨祭奠儀式結束后,離開了溫斯頓城,是您吩咐的,放他們去北方諾曼家族那邊。”
“竟然放他離開了,”伯克利家主面色陰沉,此時已經快要臨近晚上,想追怕是有些來不及了。
伯克利家主知道梅戈新招納了一個親隨,是個十八、九歲上下的少年。
只是他之前并沒有在意這個親隨,也就沒有過多的關注過了。
一旁的王聞燕聽說任小粟早早就離開了溫斯頓城,頓時松了口氣:“走了好啊,就讓他去諾曼家族那邊吧。”
若是任小粟還在溫斯頓城里,王聞燕還真的有點不敢進去了……
“你剛剛說,最好讓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通緝他?這是何意?”伯克利家主說道:“我伯克利家族要報仇,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他不過一少年而已。”
“米歇爾閣下,”王聞燕笑道:“只要你能用手段讓諾曼家族、都鐸家族通緝他,那么他或許能幫你解決一大半問題了,說不定你還沒見到諾曼家族的騎士團,諾曼家族的巫師就已經死了好大一批,”
在王聞燕看來,通緝過任小粟的勢力,就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之前也有人跟王圣知提議過圍殺任小粟來著,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少年會是未來的隱患。
但當時王圣知否定了這個提議,一方面彼此還有交情,沒必要直接就變成仇人,另一方面則是,那時候王圣知問過零,有沒有穩妥的辦法殺了任小粟,結果零的回答是沒有。
連計算能力舉世無敵的零都這么回答,大家也就暫時擱置了這個心思。
很多人、很多勢力都想研究任小粟,而王聞燕作為王氏如今的外勤情報負責人,大概算是最了解任小粟的人之一了。
大概從任小粟在西北加入尖刀連、覆滅宗氏開始,王氏便開始密切關注他,說實話那時候王圣知也沒想到自己會救下一個未來對整個壁壘聯盟都舉足輕重的人。
王聞燕當時也在,他如果知道任小粟以后會如此棘手,那他一定會建議大家把任小粟重新扔回河里……
事實證明,后來的洛城挾持衛星計劃,火種圣山剿滅超凡者的計劃,全都被任小粟干擾了,好在洛城的計劃最終成功,不然王氏可沒如今這么順風順水。
伯克利家主不理解王聞燕為何會如此忌憚任小粟,在巫師國度里,即便是都鐸家主、諾曼家主那樣的人物也未必能讓所有人忌憚吧。
所以,伯克利家主會下意識的認為,王聞燕可能是沒有見過那些真正超越凡俗的力量,所以才會大驚小怪。
畢竟在巫師國度的概念里,對中土超凡者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
伯克利家主是公認的天才巫師,他三歲開始修習巫術,十七歲變成了知名的大巫師,掌握了火焰之歌這一傳承獨占巫術。
現在他就算是面對都鐸家主、諾曼家主也未必就怕了。
這樣一個自負的人物,并不認為那所謂的178要塞少帥就能比自己強,伯克利家主覺得對方那么年輕,就算掌握了超越凡俗的能力也修行沒幾年時間。
他不知道的是,任小粟壓根就不用修行,中土的超凡者與巫師完全不同。
不過伯克利家主雖然自負,但并不是一個莽夫,莽夫也不可能做如此周密的計劃來進行北伐,他想了想說道:“我這邊會想辦法制造機會讓他與諾曼家族、都鐸家族結仇,既然王先生說他能讓我省很多事情,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王聞燕笑道:“家主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如今他前往北方,該頭疼的是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我們應當為此慶祝。”
“哈哈,”伯克利家主拉著王聞燕的胳膊便往城中走去:“那今晚就讓我與遠道而來的朋友不醉不歸!”
此時,任小粟正一馬當先的走在商隊最前方,小梅和小錢這對兒“沒錢組合”便踏踏實實的跟在他左右,宛如左右護法。
跟著一起出來的還有陳靜姝、安安、陳程等人,甚至還有兩位綿羊人。
錢衛寧出來之后便與自己手下挑明了:伯克利家族想讓大家去送死,但我已經帶頭投靠了這位任小粟,他是諾曼家族的人,我們跟著他去尋一條活路。
如果有兄弟不想去諾曼家族也沒關系,待到一天之后,可以自行離開。大家兄弟一場,希望不要有人去告密。
讓錢衛寧感到欣慰的是,這191名兄弟竟是都愿意跟著他前往諾曼家族。
這會兒錢衛寧還心心念念的以為,任小粟就是諾曼家族派來的。
倒是兩個綿羊人有點懵,這不是梅戈大人從中土拐來的人嗎,怎么就成諾曼家族的人了。
任小粟騎在馬上隨口問道:“你既然在燃燒軍團中有些地位,那應該知道很多事情吧?”
錢衛寧恭敬道:“大人想知道什么便問我,我知無不言。”
“我很好奇,伯克利家族到底憑什么跟諾曼與都鐸兩個頂級巫師家族對抗,他的依仗到底是什么,”任小粟說道:“就算他能引得諾曼家族報仇,但我猜諾曼家族也不會完全順了他的心思,我要是諾曼家主,就干脆先與都鐸家族聯手滅了伯克利,然后再向都鐸家族出手。”
錢衛寧想了想說道:“其實伯克利家族的北伐計劃還有十年籌備時間,因為根特城北方的幾個家族還在猶豫不定,伯克利家主自己也并沒有十足的信心對抗都鐸家主、諾曼家主,用他自己的話說,如果他與其中哪一人動起手來,可能只有六成勝算。”
任小粟倒是有些詫異,六成勝算嗎?這已經不低了。
錢衛寧繼續說道:“但一年前,有一位中土的客人拜訪了伯克利家族,并承諾帶來17年前178要塞用過的武器,伯克利家主便臨時改變了計劃。”
“中土的客人?”任小粟愣了一下,怎么越來越多的中土人開始往這邊跑了,這所謂的客人不用猜都能想到,一定是王氏的人,不然誰會閑著沒事插手巫師國度的事情。
任小粟問道:“所以計劃就提前到現在了嗎?我怎么感覺伯克利家族有些倉促。”
“確實挺倉促的,”錢衛寧解釋道:“其實計劃還有好幾個月呢,但都鐸家族那位凱爾大巫師忽然策劃了溫斯頓城襲擊一案,雙方矛盾突然爆發,所以導致計劃再次提前了……”
雖然錢衛寧已經投誠,但任小粟也沒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訴這貨。
所以在錢衛寧看來,他投靠任小粟就是為了諾曼家族的背景,倒也沒覺得任小粟本身有多么厲害。
如今知道任小粟實力的,也就是小梅、陳靜姝、陳程、安安四人。
任小粟樂呵呵笑道:“提前了好啊,正好趕時間呢。”
錢衛寧忽然狐疑道:“大人,溫斯頓城里襲擊一案,跟您沒什么關系吧?”
“沒有,”任小粟矢口否認:“跟我能有什么關系!你看我像是那么兇悍的人嗎?”
錢衛寧頓時放下心來,倒不是他小看任小粟,而是溫斯頓城里發生的那件事情太恐怖了,很難讓人往一個少年身上聯想。
他有此一問,主要是覺得任小粟剛來溫斯頓城就出了這么一茬子事情,有點太過巧合了。
此時,深知所有真相的梅戈看著錢衛寧,目光中充滿了同情……
這一路上任小粟說的十句話里最多有兩句是真的,所以梅戈全程都憋著笑,然后聽任小粟跟糊弄傻子似的糊弄錢衛寧。
可是,小梅很快意識到當初任小粟也是這樣糊弄自己的,便笑不出來了。
某一刻,小梅看著錢衛寧甚至還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仔細想想,自己比錢衛寧也強不到哪里去啊。
夜幕降臨的時候,錢衛寧招呼大家扎營。
自打錢衛寧沒有回頭路可走之后,干活可真是太積極了,生怕伯克利家族那邊后路斷掉之后,連任小粟這邊的大腿也抱不住。
任小粟坐在篝火邊上越想越不對勁,他問錢衛寧:“你沒見過中土過來的人嗎?”
算算時間,中土之人第一次來巫師國度的時間,剛好與王圣知去西北的時間相符,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王圣知就在籌謀如何制衡西北了。
這讓任小粟有些擔憂,王圣知和慶縝一樣,如果他們任何一個人成了你的對手,那你都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待。
不然,火種、孔氏、周氏,就是前車之鑒。
錢衛寧回答道:“大人,那中土來客非常神秘,見過他真實面目的人很少,不過我知道一點,他應該就是最近兩天便抵達溫斯頓城了。”
“你怎么知道,”任小粟好奇道。
“因為從我這里調走的那些燃燒騎士全去了軍械倉庫,上面說要他們在兩天之內將所有庫房給收拾妥當,”錢衛寧說道:“早先伯克利家主說,中土人會帶來禮物,我想這騰出來的倉庫恐怕就是用來裝那‘禮物’的。”
任小粟眼睛一亮:“小錢啊,之前我總覺得你心眼太多,所以不想招攬你。但現在看來,我們的事業確實需要你這種有智慧的人才!”
錢衛寧老臉一紅:“大人過獎了。”
小梅撇了任小粟一眼,敵對的時候就是心眼多,成了自己手下以后就是有智慧,這怎么還有兩副面孔呢,您挺雙標啊!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
任小粟想了想說道:“你們先在此處扎營,我要回溫斯頓城一趟。”
小梅頓時就驚了:“你回溫斯頓城干嘛?”
“我要回去看看中土來的人到底是誰,又帶來了什么東西,”任小粟認真說道:“這對后續計劃非常重要。”
錢衛寧問道:“您是擔心諾曼家族被伯克利陰一手嗎?”
任小粟頓了一下說道:“嗯,你猜對了!行了你們好好休息,我天亮之前應該就能趕回來了。”
說完,任小粟便起身走入了黑夜之中。
這一瞬間,正與伯克利家主開懷暢飲的王聞燕忽然背上一涼。
謹慎如王聞燕下意識的就朝四周打量過去,卻什么異常也沒發現。這時候他看到宴會廳里打開的窗戶,心想可能是風從窗外灌進來了,索性并沒有繼續多想。
天穹之上的明月如勾,沒有工業污染的地方,頭頂星辰如匯聚成海,看起來極為壯觀。
不過,這一切對于廢土時代的人來說,并不是什么值得驚嘆的景色,因為從一出生開始,他們頭頂的星空便始終如此。
任小粟曾在88號壁壘的藏書中看到過描述,書上說災變之前的人類已經很少看見星空了,有人為了看星空,甚至還專門跑到高原或者極地。
廢土時代的人倒是對星空并沒有那么執著的想法,大概就是越常見的東西,就越不被珍惜吧。
星空下,一名燃燒騎士縱馬狂奔,他從溫斯頓城北門出來,然后一路朝著根特城所在的北方趕去。
騎士沒有穿盔甲,反倒是穿著游俠一樣的棉麻便裝。
他背后背負著一個長長的皮筒,這是巫師國度慣常用來裝文件、信件的方式,這皮筒是防水的,就算下雨天也能保證里面的東西不被浸濕。
凱爾大巫師死亡后的一周時間里,溫斯頓家族、伯克利家族已經將自家在北方的軍事力量給撤回了南邊。
北方地形不利,好些個城鎮連城墻都沒有,所以看樣子伯克利家主是想把溫斯頓城作為第一個戰場,依托著背后的瓦杜茲重鎮來進行防守。
這樣一來,伯克利家族的補給線就能縮短很多,而都鐸家族和諾曼家族則需要長途跋涉過來。
伯克利家主打算以逸待勞,這是個明智的選擇。
夜幕之下的燃燒騎士面色堅毅,只是他隱約趁著月光看到前方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
下一刻,燃燒騎士驟然勒馬不前,再下一刻,他竟是直接調轉馬頭往溫斯頓城的方向狂奔過去。
沒過五六分鐘的功夫,燃燒騎士身側漸漸有一架蒸汽列車追了上來,與他并駕齊驅著……
車頭里的任小粟靠在車窗上納悶:“你見我跑什么?”
燃燒騎士內心無語,心說這特么還不跑就是傻子啊!
只見他一言不發,雙腿使勁夾著馬腹,手中的鞭子則狠狠的抽在了戰馬的屁股上。
然而不管戰馬多么努力,都始終沒法擺脫身邊的鋼鐵猛獸。
任小粟在車頭里奇怪道:“我怎么感覺你認識我啊……你背上背的什么東西?”
燃燒騎士還是不說話。
任小粟嘆息:“還是我自己取了看吧。”
說完任小粟驟然驅散了蒸汽列車,整個人朝著對方撲去,凌空便一手刀擊打在對方脖頸上,將對方打暈了過去。
他徑直的取下騎士背后的皮筒,打開一看,任小粟赫然發現這皮筒里竟是卷著一張自己的畫像!
沒有小梅,沒有小錢,沒有陳靜姝,沒有安安,只有自己。
任小粟皺起眉頭來:“這從中土過來的人,看樣子是一位老熟人啊!”
在此之前,雖然溫斯頓城出了很多事情,但所有人最多就是懷疑小梅而已,壓根就沒人懷疑過他。
而現在,他雖然不知道燃燒騎士背著畫像是要去哪,但這皮筒里只有他一人的畫像就足以說明:有人知道他任小粟才是始作俑者。
誰能這么快推斷出來呢,必然是知道蒸汽列車、暗影之門的人,也就是中土來客。
那么又有誰能直接憑著記憶就畫出他的模樣來呢,一定是個親眼見過他,并且對他非常關注的人。
任小粟在中原雖然搞了很多事情,但是行動時從未留下過太多影像資料。
“這就更得回去了啊,”任小粟樂呵呵笑了起來,他倒要看看誰膽子這么大,知道他在巫師國度后竟然不第一時間離開……
還特么給巫師國度的人畫了自己的模樣!
可這畫像是要送去哪里呢,任小粟看向北方:“那邊是都鐸家族?挺損啊,想讓都鐸家族來找我麻煩,然后讓我幫忙解決都鐸家族?”
任小粟不懂什么軍事策略,但琢磨敵人的陰謀詭計時,基本上一猜一個準。
他將畫像收進了宮殿之中:“畫工還挺不錯的,有空找人上個色送給小槿當禮物,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溫斯頓城中舞會還在進行,那些伯克利家族的巫師在溫斯頓家族另一處莊園里觥籌交錯,為了迎接王聞燕,伯克利家甚至還邀請了許多城內名媛,讓舞會看起來分外多彩。
伯克利家主舉著香檳杯對王聞燕說道:“傳遞情報的人已經出發了,屆時我會利用隱藏多年的雙面間諜傳遞消息,讓都鐸家族深刻的記住任小粟這個名字,還有他的模樣。”
王聞燕笑著回應:“家主為這場戰爭準備的前期工作,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充足一些,那我這邊便靜候佳音了,下一批武器將在十日之后抵達,家主你也知道,我們送武器過來非常的辛苦,還得小心翼翼的躲避著178要塞的偵查。”
“為了友誼,”伯克利家主微笑著淺啜了一口金色的香檳,杯中的氣泡不停浮起,看起來異常美麗。
王聞燕將香檳一飲而盡,然后突然問道:“不知家主面對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有幾成勝算?”
“之前只有六成,如今有了新的朋友,那就有了八成,”伯克利家主穿著一身得體的燕尾服,人到中年后臉上出現了一些皺紋,而這些皺紋卻讓他更加富有男人的成熟魅力。
尤其是在他帶上胸有成竹的笑容時。
王聞燕好奇道:“米歇爾閣下,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可不好對付,據我所知,那兩位家主手持黑色真視之眼,并且還掌握著威力最大的巫術。”
伯克利家主似乎并不打算跟王聞燕討論這個話題,有些決定戰爭勝負的事情,還是藏在心里比較妥當。
宴會廳里新的舞曲響起,他笑著招來幾位名媛岔開話題:“我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年輕人便是我們伯克利家族的新朋友,你們難道不打算邀請他共舞一曲嗎?一步之遙這樣的好曲子,可千萬不能錯過啊。”
說完,伯克利家主又轉向王聞燕笑道:“這可都是我們溫斯頓城的好姑娘,遠方的朋友,你要珍惜這美好的時光。”
然而話音剛落,伯克利家主忽然看到王聞燕表情僵硬的看著自己身后。
剎那間,伯克利家主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戰斗意識極強,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閃身側移,同時手掌伸向腰帶去拿自己的真視之眼。
可現在做什么都晚了。
“臥槽,”伯克利家主只感覺自己腰間有巨力襲來,然后便被人一腳踹出了三米遠。
宴會廳鋪著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伯克利家主落地后還始終無法止住身形,繼續躺在地上滑行。
這一瞬間,伯克利家主竟是連摸出真視之眼的機會都沒有。
不管他平日里多么勤于鍛煉,這一刻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毫無抵抗能力。
一個法師被近身,就是如此的悲催,連羅素這種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都無法幸免,就更別提一個區區伯克利家主了。
說起實力來,都鐸家主、諾曼家主、伯克利家主,其實都還跟羅素有著一定的差距啊。
就在這滑行中,伯克利家主倉促之間看到一個身穿西裝的少年,正一刀揮向王聞燕!
那無匹的氣勢宛如一刀便要劈出個天崩地裂一樣,伯克利家主發誓,他這輩子從沒見過如此聲勢駭人的一刀。
倒不是說這一刀速度有多快,威力有多大。
而是任小粟穿著楊小槿給他定制的合身西裝混進來,然后一刀劈出去的時候動作太大,硬是給自己西裝撐的爆裂開來……
這動靜看起來實在太有視覺沖擊力了啊!
不過可惜的是,王聞燕要比伯克利家主機敏多了,刀鋒還沒抵達,他便已經化作黑煙向后飛去,落在了十多米遠的地方。
宴會廳里爆發出名媛們的尖叫聲,有人趕忙過去扶起了伯克利家主,其他人則立刻拿出腰間攜帶的真視之眼準備對任小粟進行攻擊。
例如這種晚宴,一般巫師甚至都不會攜帶真視之眼來,畢竟禮服都是貼身的,真視之眼也沒地方放,基本都是由宴會廳外面的親隨進行保管,他們也不擔心親隨能偷走石頭。
但伯克利家族略有不同,他們崇尚武風,伯克利家主也是硬性要求所有巫師必須把真視之眼當做騎士的佩劍一樣隨身攜帶。
可還沒等他們念出咒語來,房頂的吊燈上便有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的身影墜落下來,身手果決的逐個打暈所有巫師。
這倉促之間的戰斗一瞬爆發,老許出手快到難以想象,以至于沒有人能在他面前念出咒語來!
沒人知道這倆人到底是什么時候潛入進來的,也沒人知道他們到底要干什么。
只有王聞燕內心里掀起巨大的驚天駭浪,之前他喝了大概有七八杯香檳,應該還有兩杯葡萄酒,所以有些微醺。
但是當他看到任小粟的模樣時,背后乍然透出一層的冷汗來,然后直接醒酒了!
對于王聞燕來說,這張臉就有著醒酒的功效!
不是說任小粟已經離開溫斯頓城了嗎,這怎么突然又拐回來了啊!
“你怎么又回來了,”王聞燕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說道。
“驚不驚喜?”任小粟笑瞇瞇的問道:“聽說老朋友也來了巫師國度,我當然要來見見了,怎么就你一個人啊,王潤呢,他沒來嘛?”
王聞燕說道:“就我一個。”
“來這干嘛呢?”任小粟笑著問道:“王氏有什么新的計劃?路過我178要塞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有點不禮貌啊?”
此時,旁邊的老許已經結束了戰斗,整個宴會廳里除了伯克利家主以外,竟是連一個能站起來的巫師都沒有,全躺地上了。
其實任小粟還挺喜歡巫師國度的,來這里以后,人人動手之前都會多一個掏真視之眼的動作,就像中土士兵掏手槍一樣,掏的還比中土那邊慢。
所以,好多巫師連真視之眼都拿不出來,就被老許打暈了。
中土那邊,大部分士兵都訓練過快速拔槍這種動作,任小粟估摸著今天自己鬧過以后,巫師國度在抗壓訓練之后,還要重新掀起練習快速掏石頭的風潮。
宴會廳里,那些名媛們小心翼翼的縮在角落,伯克利家主已經取出了真視之眼想要吟唱咒語,這才剛念到一半的時候,老許便已經一拳捶在對方的胸口上,打斷了對方的施法。
伯克利家主一邊后退一邊咬牙想要再次念出咒語,結果又被老許追上來捶在了胸口上。
伯克利家主都快吐血了,整個人又急又氣,可他不管如何努力,每次當他想要吟唱施法的時候都會被老許打斷。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躺在地上的巫師緩緩睜開了雙眼,他悄無聲息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剛剛他確實被打暈了,但似乎是老許擊打的部位出現了偏差,所以他醒來的很快。
巫師并沒有急于起身,經歷過戰斗訓練的他摸向腰帶,將里面的真視之眼悄悄握在了掌中。
他看向家主與那白色面具的方向,等一個雙方停頓的時機快速念起地縛之術的咒語來,想要以此給自家家主解圍。
伯克利家主早就用余光發現了這一點,他心中欣慰,自己這么多年培養出來的家族子弟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確實要比其他巫師家族的子弟強多了。
換成其他家族的巫師子弟,恐怕蘇醒過來的第一時間便是大喊大叫、倉皇亂跑吧,哪里能像這位家族之中的年輕人一樣沉著冷靜?
伯克利家主在這一剎那甚至都想好了,自己以后要好好提拔這個年輕人,對了,這年輕人是誰來著?
伯克利家主有些不確定這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別人的兒子,畢竟兒子有點太多了,這年輕人也是家族之中的邊緣人物,并不是熟悉面孔。
管不了那么多了,待到地縛之術生效的時候,伯克利家主便要展開反擊。
正想著呢,那地縛之術剛剛纏繞到老許身上,就斷了……
而任小粟這邊也是一愣:剛剛那是什么東西,怎么還沒用力就消失了?算了不管了,繼續捶伯克利家主。
此時此刻伯克利家主都已經有點傻了,他就想不明白了這對面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就能這么快?!力量這么大?
他終于明白王聞燕為何說,這178要塞的少帥才是最終的敵人。
他也終于明白,為何王聞燕說,只要諾曼家族和都鐸家族通緝此人,那這兩家就要有大難了。
被這種人莫名其妙的近身,就是所有巫師的災難。
不管你修習過多少巫術,冥想過多少次,只要你念不出咒語,那你就是普通步兵而已,沒有什么區別。
伯克利家主心中暗恨,今晚來舞會的巫師不過十分之一,若是多來點其實也不至于就這么任人拿捏了。
只是,對方既然有隨手取自己性命的能力,為什么不直接殺了自己呢?
這樣說雖然有些屈辱,但伯克利家主很確定的是,對方現在確實有殺自己的能力,只是不想殺而已。
伯克利家主也是個有血性的人,他自知吟唱咒語已是做夢后,便干脆將金色真視之眼扔給了任小粟,然后怒吼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羞辱于我?!”
果然,只有丟棄了真視之眼,任小粟才給了他一次完整說話的機會。
結果,那真視之眼劃著拋物線飛到了任小粟的手里,任小粟則又把真視之眼給扔回了伯克利家主手中:“老老實實在旁邊站著,你只管好好跟諾曼、都鐸打仗就行了!”
伯克利家主愣了一下,自己掌控頂級巫師家族這么多年,還特么是頭一次被人當成工具來使用。
合著對方不殺自己,就是為了留下伯克利家族來對付諾曼和都鐸?!
伯克利家主還想說點什么,可任小粟已經不再理他,而是轉頭對王聞燕說道:“王氏要對西北動手了是嗎,所以才會這么急于讓巫師國度統一,這樣巫師國度才有余力來牽制我們。”
王聞燕一言不發,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任小粟嘆息道:“為什么就非要卷起戰爭呢,大家和平相處不好嗎?”
王聞燕說道:“我只是外出游歷,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
“帶著你王氏的槍炮游歷?世上哪有這種道理,”任小粟感慨道:“我知道你是王氏的外交官,肯定不會承認自己要做的事情,但我想提醒你的是,你們現在的每一個決定到數萬人、數十萬人、數百萬人的命運。”
王聞燕搖搖頭:“壁壘聯盟的百姓受苦久矣,只有統一才能改變這一切。”
“我不否認你的觀點,”任小粟說道:“但如果王氏現在的做法實在太激進了。”
“變革怎么可能沒有犧牲與流血?”王聞燕冷聲道。
“別人的犧牲,別人的流血,”任小粟聲音也冷了下來:“我始終認為,壁壘聯盟統一是沒錯的,但你不能在遠征軍團南下的時候出賣同胞!火種是你們的敵人沒錯,但他們堅守著自己的底線,為壁壘聯盟流過血。他們應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在陰謀里。”
“有區別嗎?”王聞燕說道:“結果是好的,過程如何是否重要?”
一旁伯克利家主鐵青著面孔說道:“你們兩個在說什么啊?!”
任小粟瞥了他一眼,然后老許就把這位伯克利家主拎到一邊去了。
伯克利家主:“……”
起初他以為對方是來暗殺自己的,后來發現不是。
緊接著他以為對方要掠奪伯克利家族的真視之眼,結果也不是。
最后他以為自己好歹能插上兩句話,然后發現對方甚至都不打算給他開口的機會。
沒有談判,沒有批判,什么都沒有,對方把他拎到一邊的意思就是,你安靜的呆著,這里沒你的事。
可他伯克利家族才是這城池里的主角啊!
任小粟對王聞燕笑道:“想拖延時間?想必燃燒騎士團已經帶兵包圍過來了吧,伯克利家族的其他巫師也在趕來的路上,但你有信心留住我嗎?”
“你也留不住我,”王聞燕冷聲道。
任小粟越快,他們便感覺自己越慢,大家就像是身處幾米深的泳池底部,所有人都因為池水的阻力而變的行動緩慢,只有任小粟的速度才是正常的。
彼此就像是生活在兩個維度的生物。
伯克利家主不再說話了,他內心里只有一個疑問:中土人是全都如此強橫,還是只有面前這少年如此強橫?
他看了一眼身旁不遠處的老許,手指搓動著自己右手大拇指上的紅寶石扳指。
不過最終,伯克利家主像是放棄了自己的某個計劃,他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此時,當任小粟抵達王聞燕面前的千鈞一發之際,王聞燕的身形如輕煙般消散。
任小粟以黑刀斬去,只是黑刀雖是天下最鋒利的武器,卻無法斬斷無形之物。
“你這能力用來逃命還真是一絕啊,”任小粟感慨,他必須承認,自己其實拿王聞燕并沒有太好的辦法。
除非王蘊也來到巫師國度,不然根本抓不住王聞燕。
能夠操控空氣的王蘊,才是王聞燕天生的克星。
那團黑煙并沒有在宴會廳里繼續停留,它如同輕薄的紗幔一般從窗戶的縫隙里飛了出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沒有放什么狠話,戰斗便這么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沒勁,”任小粟感慨道,他看了伯克利家主一眼耐心叮囑道:“好好打仗,不然頭給你擰下來。”
伯克利家主:“……”
任小粟帶著老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莊園,一開始是從容淡定的步伐,可他走出去沒兩步,便趕忙發足狂奔起來,生怕后面的人追殺出來。
今晚對于任小粟來說也算是討巧了,正好趁著對方宴會時進行了偷襲,若真是讓對方準備充足,但凡有一兩個大巫師念出致命咒語,他都會很難受。
尤其是伯克利家的巫師還一個個跟戰士似的,意志堅定。
當天晚上,一場盛大的追捕行動在溫斯頓城內展開,不過伯克利家主很清楚,燃燒騎士不可能抓住任小粟。
他等任小粟走后,在宴會廳佇立了很久才突然下令:今夜在場的所有巫師必須對此事保密,家族榮譽已經是次要的了,這么做是為了不讓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察覺到任小粟的實力!
王聞燕已經不知所蹤,但伯克利家主對他所說的話產生了深刻的認同:要讓諾曼家族、都鐸家族與任小粟結仇,這樣一來勝利的天平才能向伯克利家族傾斜。
為此,他甚至讓燃燒騎士們封鎖了整個溫斯頓別院,除了自己家族的巫師以外,今晚所有目睹過此事的人,都必須被軟禁在這里,直到戰爭結束!
伯克利家主自詡為一代梟雄,遇到這種事情如果只會無能狂怒,那也沒資格掀起這場內戰了。
作為一個頂級巫師家族的家主,他早就學會了拋棄個人得失,永遠立足于利益來考慮事情。
這場戰爭里,中土勢力的介入固然增加變數,但如果利用好了,伯克利家族反而能夠從中謀利。
伯克利家主想到這里已然有了決斷。
然而就在此時,遠方城墻處傳來轟隆一聲,轟鳴與混亂聲交雜,莊園別院外的燃燒騎士們也騷動起來。
這一切聽起來就好像是……溫斯頓城的城墻又塌了!
伯克利家主:“我特么……”